第十二章 說書人講陰兵借道
袁戰(zhàn)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
昨晚前半夜一直都在走路,大約凌晨五六點鐘,天都要亮了,這才在村里尋了一個住處,吃飯,睡覺。
袁戰(zhàn)睡不著,翻來覆去想了好久,才終于合上了眼睛。
早上醒來,先伸了個懶腰,兩手在床上輕輕一拍,人就一個鯉魚打挺,輕飄飄的站了起來。
這就是修行的結(jié)果,要擱在以前,把床拍爛了也未必能起的來。
出門在外的一個好處,就是沒人催,什么事情自己說了算。
先洗了把臉,再慢悠悠的用豬鬃毛卷成的牙刷清理了一下牙齒和口腔,這才晃醒劉四,一起走出草屋。
主人家已經(jīng)給他們做好飯,并按照他的吩咐燉了一只土雞。
“這一晚上走的,快把我這把老骨頭走散架了。我說袁爺,干嘛要大晚上的走啊,急什么呢……”
劉四一邊說,一邊啃著香噴噴滿手流油的雞腿,不滿的情緒才算消退下去。
袁戰(zhàn)虛與應(yīng)付著,然后又不經(jīng)意的問:“將軍府那些人走了嗎,怎么沒看到他們的人?”
劉四道:“下午就走了,聽車把式說去華陽縣,跟我們正好一個地界兒。”
袁戰(zhàn)道:“這倒巧了?!?p> 然后低頭吃飯。
吃過飯,又跑到后邊喂飽了驢子,把賬一結(jié),兩人上路。
走到路上,劉四神神秘秘的對他說:“你知道他們昨天出什么事兒了嗎?”
袁戰(zhàn)裝糊涂道:“誰???你說那些人嘛,怎么了?”
劉四道:“出大事兒了,差點被人給一鍋端了,還死了好幾個人呢?!?p> “啊,是嘛?后來呢?沒事兒吧?”袁戰(zhàn)吃驚的問。
劉四道:“幸好他們家小姐有本事,打跑了那些強(qiáng)人,這才轉(zhuǎn)危為安?!?p> 袁戰(zhàn)咂著嘴說:“哦,了不起,了不起啊。真沒看出來?!?p> 劉四道:“你還敢招惹那小妞吧?不是一般人兒?!?p> 袁戰(zhàn)嘿嘿回道:“誰招惹她了,別瞎說。”
說完都是哈哈大笑。
到后面,一路平安,沒再發(fā)生什么事情。
就是中途碰到幾起饑民結(jié)伙討飯的情況,但看到車上拉的是棺材,誰也沒敢多待,接了袁戰(zhàn)給的幾個大錢,就都散了。
等他們走了,袁戰(zhàn)才問:“太祖建國以來難得安定了幾十年,百姓生活也比以前好多了,怎么還有這么多的饑民呢?”
劉四不屑的說道:“嘁,打了幾百年的仗,豈是三年兩載就能改變的?,F(xiàn)在新皇上位了,手里卻沒一點兒權(quán)力,怕是接下來又要亂嘍?!?p> 袁戰(zhàn)不禁佩服他的眼光,看事兒還真挺準(zhǔn)。
到了晚上投宿的時候,劉四估算了一下路程,說是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決定早吃飯早睡覺,明天早起一會兒,這樣能趕在中午前到達(dá)地方,不致錯過午飯點兒。
吃過飯,劉四就鉆進(jìn)下房里睡覺去了。
袁戰(zhàn)卻沒有睡意,坐在房間里發(fā)了會兒呆,閑得無聊,就溜達(dá)著出了客棧,來到街上。
這處鎮(zhèn)子不比二十里埠,小多了,從東到西就一條主路,兩邊零零散散開了幾家客棧,都是規(guī)模不大條件也極簡陋的那種。
他們住宿的這家客棧在最西邊,主要是考慮早上趕路拉著個棺材,經(jīng)過人家店面遭人嫌棄。
從西面走到東面,一路上聽到了許多歡笑聲,店里面也是人影晃動,頗有幾分繁華的景象。
回來的時候,袁戰(zhàn)聽到旁邊一家店里有人正在說書,于是走了進(jìn)去,來了一壺茶,一盤瓜子,一盤干鮮蜜餞,坐在人群當(dāng)中聽了起來。
這是一個年齡在五十來歲的老人家,穿了一件打著補(bǔ)丁的長衫,面前方桌上放著一把驚堂木,一壺大碗茶,一個茶碗,正在說一個鬼故事,每到興致高昂之處,唾沫星子噴的滿屋子里飛舞。
下面的聽眾也不嫌棄,一個個揚(yáng)著脖子聽得津津有味,中間扣人心弦的地方,還會送上一些唏噓聲。
袁戰(zhàn)聽了一會兒,才聽出說的是當(dāng)?shù)氐囊黄痨`異事件。
話說華陽縣某村,還挺巧,正是袁戰(zhàn)要送老曹尸骨返鄉(xiāng)的地方,有一窮秀才名喚賈云,因為上一代家道中落,父母雙親早早離世,賣了二畝薄田才娶了一房媳婦也因為他屢試不中,最后卷了家中資財跟人跑了。
賈云因此受了刺激,從此變得瘋瘋傻傻,無法安心學(xué)業(yè),又因為沒了田產(chǎn),斷了經(jīng)濟(jì),經(jīng)常是饑一頓,飽一頓,生活每況愈下。
這一日,實在忍受不了這般境況的賈云,終于是來到河邊,縱身跳下,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講到這里的時候,下面的看客發(fā)出一聲驚呼,都替賈云捏了一把汗水,當(dāng)然,也是為他感到惋惜,年紀(jì)輕輕,又是個讀書人,沒想到會落到這般田地。
說書人最喜歡在這種地方賣賣關(guān)子,說到這里一停,待到眾人都將目光向他投來,急切想要知道結(jié)果時,卻慢吞吞的拿過茶碗,吹吹上面漂浮的兩片的茶葉,喝起茶水來。
“先生,到底死了沒有,你倒是快說呀?”有人叫道。
另一個也道:“是呀,說完了再喝嘛,我請你?!?p> 堂上一陣哄笑。
說書人神色不變,放下茶碗,拿起驚堂木,啪,往桌上一拍,說道:“話說賈云跳下河死了嗎?當(dāng)然……不能死了。他若死了,我怎么再往下說啊?!?p> 眾人哈哈大笑,貢獻(xiàn)上一片掌聲。
說書人這才慢條斯理的繼續(xù)講下去。
賈云跳下水后,非但自己沒有死成,還從河里救上來一個人。
一個將死的女人。
“哦——嘖嘖嘖嘖,賈云這小子肯定有福了。這女人就是他命里的福星嘛。”
一個經(jīng)常來這里聽書的身穿員外服的中年男子,不無羨慕的說。
旁邊有人附和道:“嗯,有道理。兩個將死之人湊到一起,這日子還能過壞嗎?嘻嘻!”
說書人很不滿意他們兩人的劇透,干咳了一嗓子,這才又說道:“您二位說的沒錯,從河里爬上來以后,不但賈云再也不想死了,女人也救活了過來,后來就委身于他,兩人過起了日子?!?p> 眾人再次鼓掌。
無論在什么時候,也無論處于何種境地,人們總是希望一切都和和美美的,賈云的故事正代表了所有人的愿望。
袁戰(zhàn)跟在中間鼓掌叫好,一樣聽得很入迷。
當(dāng)然,故事不可能就這么結(jié)束了,否則也太簡單了。
等到興奮勁過去了,前面那位劇透的看客,終于又問了一句:“后來呢?”
說書人有意吊大家的胃口,閉口不言,直到前面許諾請他的看客送來一盤瓜子,一盤干果,這才緩緩說道:“后來嘛,當(dāng)然日子越過越好,漸漸恢復(fù)了賈云祖輩興盛時期的光景。”
等到下面響起唏噓聲,說書人忽然又重重一拍驚堂木,在眾人驚愕眼神中,大聲道:“但是,卻也因此惹來了彌天大禍,害得賈云差一點兒再踏黃泉路?!?p> 員外服是真的入戲了,忍不住問道:“怎么回事兒呢?”
說書人卻道:“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陰兵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