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武成元年,正當(dāng)夏時,雨水連綿不絕,錦州城內(nèi),排水系統(tǒng)愈加不堪重負,眼見是面臨崩毀的邊緣,而市井之間流言四起,以三大商閥,五大漕運司為首的朝堂勢力越發(fā)動蕩,似有重卷風(fēng)云之勢,明皇站在皇宮之中,憂思不絕。
直至九江決堤,洪災(zāi)爆發(fā),良田毀去,百畝莊稼頃刻間付諸流水,無數(shù)房屋坍塌。這一系列的突發(fā)狀況像鐵錐一般扎入明皇的心臟,莫名的無力感一絲一絲蔓延開來……
錦州城外,一處僻靜的農(nóng)家大院,一位身著錦衣,面如冠玉的男子來回在窗外踱著步,面色焦急而又嚴肅,但卻掩飾不住眉間的欣喜。
“恭喜公爺,賀喜公爺,喜得一位小公爺?!?p> 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一名濃眉大眼說話略顯粗獷的婦人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錦衣男子向身后的隨從交代幾句,聽著是些打賞的話語,便著急忙慌的沖入房間之中,看著襁褓中漸漸睡去的嬰孩和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夫人,錦衣男子緩緩地走到床邊,隨后輕輕拿起夫人的手,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所幸母子平安,若有什么三長兩短,叫我怎放心得下?!?p> 說著說著,見他的眼眸里醞釀了些許晶瑩。
?”公爺說的什么話,天下女子哪有不走這一遭的,況且生兒育女是妾身分內(nèi)之事,為沈家開枝散葉傳遞香火之事高興還來不及,他日待妾身身體好轉(zhuǎn),定要同公爺再生個十個八個?!?p> 沈肅聞言沉默了片刻,看著床榻上虛弱無比的人兒,開口說道:“下次可不許這么冒失了,一個人大著肚子還敢到庭院閑逛,要不是發(fā)現(xiàn)的及時,你讓我會痛恨你一生的。”語氣間雖有責(zé)備,但更多的是男子的柔情。
?這時,床上的女人開口說道:“公爺,妾身想看看咱們的孩兒,你讓翠兒將他抱近些。”
男子向一旁的侍女招呼了聲,侍女聞言,走了上來,只見一張玄色帶些奇特紋路的襁褓之中,一個嬰孩呼吸均勻,輕輕挪動的小手白白嫩嫩,仿佛在玫瑰色的夢境里,安穩(wěn)而又平和。
女子偏過身子瞧了瞧襁褓中的嬰孩,說了句:“真像公爺?!?p> 一旁的翠兒低聲說道:“明明看起來更像夫人,不過我倒是希望小公爺,以后長開來不要太像夫人,認真嚴肅,而要像公爺一樣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p> ?“說些什么渾話,夫人平日雖對你嚴厲了些,但也是為了你好?!币慌缘膵邒唛_口斥責(zé)翠兒,確實,這小丫頭的言語有些不分尊卑了,盡管沈肅夫婦為人和善,但也講究個主仆之別。
經(jīng)過嬤嬤的提點,翠兒沒敢再說話,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只是楞楞地看著懷里熟睡的小家伙,差不多一刻鐘后,床榻上的女子輕輕的開口:“公爺,妾身突覺有些疲乏,你讓翠兒她們下去休息,畢竟這天色也足夠晚了?!?p> 男子輕輕的從翠兒手中接過孩子,交代吩咐幾句,眾人便退了出去,再回過頭,看見夫人蒼白的臉,纖細的手指抓起被褥輕輕地為女子披蓋上,將嬰孩放入搖籃中后,輕掩房門也退了出去。
此刻太明后廷,明皇仍是一臉憂慮,身旁一名嫻靜溫柔,身著素衣的女子將手中的披風(fēng)披蓋在明皇肩上,明皇撐開披風(fēng),將女子輕摟入懷中,溫柔的說了句:“翡兒,你看這天,是不是要起風(fēng)了,朕該如何應(yīng)對?!?p> 女子并未立即作答,靜默了一會兒,看了看遠處的天空說了句:“順其自然,明日之事上朝自有解決之法?!?p> 于是推開明皇的衣袍下的手,向前越了一步,繼續(xù)開口說道:“如果明日之事有大波瀾,皇上盡力而為。關(guān)于安置與修筑的事兒,一定要有所決斷,雖說現(xiàn)在的朝堂局勢還在那人的把控之中,但皇上也不能操之過急,該忍還是得忍。”
說著,明皇嘆了口氣,隨后,便往清廷宮行去。
說起這位皇后,無論是太明朝堂,還是邊關(guān)將士,無一人不對其贊譽有加,倘若不是有其與那人的制衡,太明朝廷早已被外部勢力所顛覆,而那人手中所握權(quán)利,是懸浮在太明朝廷頭頂上的利劍,但也正因為有那人的存在,這太明朝堂才有所忌憚,畢竟太明朝廷的建立,大多半是他的功勞。
外部勢力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的,而隱藏的暗流還未徹底顯形,自己這場戲還要做多久,明皇也不知道?;蛟S有一個發(fā)難的時機,才能看清黑手的源頭,或許要這太明朝堂完全平穩(wěn),還得有一個大動作。
翌日清晨,明皇身披龍袍,頭頂羽冠,從大殿側(cè)方走了出來,而在龍椅之下,百官跪伏,唯有兩人身作半躬狀,一人是當(dāng)朝宰相黃鶴,另一人乃馭外大將軍李純侍,這兩人在朝中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
說起朝中局勢,那人雖不在朝堂,但亦有制衡之道,只是自己那遠在成州的堂兄越來越不安分呢?以那人的手段,也有些力不從心。
明皇坐上龍椅,聽完眾臣千篇一律的恭賀,以略帶些渾厚的音調(diào)說了句平身,隨后繼續(xù)開口說道:“關(guān)于此次水禍,御史臺可有事上奏。”
御史大夫黃歇,略微側(cè)開身步,上前躬身說道:“錦州城內(nèi),天降傾盆,雷暴耳鳴,洪水過處房屋盡毀,田壩崩塌,農(nóng)人之生計,流民之安撫不可不早做決斷?!?p> ?明皇面色不變,?站起身來開口說道:“此事事發(fā)突然,尚未決斷,眾卿可否簡選一人,替朕分憂?!?p> ?李純侍剛要挪動,明皇隨即開口說道:“李將軍此次北伐已是疲累,眾卿難道還要將此等小事推脫到將軍身上不成?!?p> 這時,一旁的黃鶴才緩緩走了出來,帶著些老邁的語氣說道:“臣倒是有些看法,皇上以為,老臣之子,是否可用。”
明皇略微動了動身子,開口答道:“宰輔之子,自是麒麟兒,可堪一用,諸臣可有異議?!?p> 李純侍又打算開口,明皇上前兩步,李純侍話語中斷,直至明皇繼續(xù)開口:“看來眾卿一致認同,并無異議?!崩罴兪滩磐O聞幼?。
“那好,此事就以此定,御史臺下去擬旨,諸卿可有事議?!?p> 黃鶴上前再拜,緩緩開口:“前幾日,臣至南山,路遇一占師,與其閑談。提及此間氣象,占師有言,皇上可要聽聽?!?p> “愛卿你且說來?!泵骰书_口說道,面上的凝重的表情舒緩了幾分?!?p> 黃鶴繼續(xù)開口:“占師有言,水患之禍,實為天降煞星,奪河神愛子之性命,若將昨日驚雷時分,錦州城降生之子投于河中,平息河神之怒,便可?;食卜€(wěn)。”
?語畢,大殿內(nèi)無一人作聲,良久過后,明皇也不知那人此舉有何意義,思慮片刻,還是覺著這般做法還是不妥,便欲回絕。
畢竟昨日錦州城降生之子怎能平白遭此一難,這時黃鶴又繼續(xù)道:“按照占師之言,望圣上早做決斷,畢竟驚雷不常有,人言卻可畏,哪怕傷及無辜,為保我太明萬世之功業(yè),皇上亦要有所取舍?!?p> ?李純侍正要發(fā)怒,明皇抬起了手,開口說道:“聽宰相之言語,倒是煞有介事,眾卿不妨思慮片刻,再議?!?p> 大殿內(nèi)眾人皆不言語,內(nèi)心卻是翻江倒海,那人的手筆還是一如既往……
???時間緩緩流逝,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一道驚雷劈在殿外宮墻之上,隨后,大殿的支柱破裂了一道口子,眾臣大驚,黃鶴開口說道:“還望圣上早做決斷,不然恐有大恐怖發(fā)生?!?p> 眾臣也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驚,紛紛言語起來,隨后像是商定了什么,竟紛紛跪伏,齊聲說道:”圣上還請早做決斷。”
明皇想起昨日皇后說的話,心中無奈,開口說道:“罷了,就依宰相之言。另外,李將軍再尋三千兵士,配合修筑堤壩,安撫流民,不得有誤。黃御史協(xié)助宰輔相關(guān)事宜。”
李純侍聞言,雖有些憤懣但更多是無奈,明皇如此,自然是有其考慮。
說罷,朝議結(jié)束,眾臣退了出去,李存侍和黃歇剛走出殿門不遠,皇上身邊的近侍走向兩人,輕聲低語幾句,兩人又回到宮殿。
宮殿后的庭院之中,明皇負手站立,?等到二人走到其背后,才緩緩開口說道:“李大將軍,黃御史可有話言?撿些緊要的說說?!?p> 李存侍上前開口說道:“臣已無話言語,一定全力修筑河堤,安撫流民?!?p> 黃歇也上前開口道:“臣也無話言語,必不負圣望,自當(dāng)全力相助宰輔?!闭Z罷,明皇自顧自離去。
隨即,二人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回清廷宮的途中,明皇黯然低語:“只是可惜了,那些驚雷時分降生孩童。”
此時,宮墻外的流言,如洪水猛獸,愈演愈烈,直至皇昭張貼出去,才得到些許緩解。
錦州城街道,雖還是一片紛亂,但目光大都聚集在皇昭之上。
此刻的九江邊,提及流民安置,修筑河堤,也是有點不紊的進行著,但天降大禍,災(zāi)星降世這樣的言論卻不絕于耳了,特別是皇宮中的驚雷炸響之后,民眾更是帶著癡狂的迷信。
當(dāng)由宰輔司擬定的圣旨張貼,大有民眾自告奮勇,開始搜查錦州城降生之孩童,一日內(nèi),無數(shù)孩童被沉入江中。
錦州城的一座酒樓,一手執(zhí)白棋的邪魅青年自顧地落下一子,對面坐著的是前朝老太師王成,旁邊觀棋的是當(dāng)今宰輔黃鶴。
青年慵懶地抬起手,說了句你輸了,便起身離去,黃鶴也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