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清守在外間昏昏欲睡,姒陌歸的腳步聲一下子驚醒了她。
“嗯~談好了?”
“嗯,你要不要進去和他說些什么?”姒陌歸體貼道:“我可以在外面幫你們守著?!?p> 趙明清有一瞬間的意動,不過片刻之后她就搖搖頭,“不用了?!?p> “真不用?”
“不用。”趙明清擁著她往外走,“快走吧,等下母后收到消息來撞到就不好了。”
行吧,趙明清估計是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趙明月,姒陌歸也不勉強她。
“你和王弟說了什么?”
“你確定要聽?”
趙明清擁著姒陌歸的手僵了一下,“算了,不用了?!?p> “要去我那坐會兒嗎?”
“算了,等會兒母后估計要找我了。”
和趙明清分開后姒陌歸徑直回了木梓宮,見天色差不多也到了用膳的時候,只是姒陌歸吃的還沒有消化完,沒太大的胃口。
“殿下這樣不吃也不行,要不然我去給您弄碗粥,好歹也吃些。”
說完冬舞就走了,一片寂靜中檐下傳來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這齊嬤嬤怎么瞧著去了一趟慈安宮回來后就恍恍惚惚的?”
“莫不是挨太后娘娘說了?”
“有可能,可能一下子沒受住。”
冬舞端著粥回來的時候小宮女們已經(jīng)散了,姒陌歸喝著粥問她:“可見到齊嬤嬤了?”
“沒啊,怎么了?”
姒陌歸:“沒事,明日本宮再去看看她吧。”
今日天色著實有些晚了。
只是姒陌歸沒想到有些人這一猶豫就再也沒見到過了。
······
清晨,一聲尖叫劃破木梓宮的長空。
姒陌歸被吵醒還正揉著眼睛呢就聽見一聲哭腔:“齊嬤嬤自殺了。”
姒陌歸揉著眼睛的手停住,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她匆忙穿好衣服趿著鞋就往外奔,被正好進來的冬舞撞個正著。
冬舞趕緊攔住她,“姑奶奶,現(xiàn)在外面一片亂您出去做什么?”
“齊嬤嬤怎么會自殺呢?本宮得去看看?!辨δ皻w揮開她,“就是如今一片亂我才更要去看看?!?p> 昨日還活生生的一個人,怎么就自殺了呢?還是從慈安宮回來后自殺的,想到她沒給自己下的藥姒陌歸一陣心驚,別不是太后下的手。
若是那樣那齊嬤嬤的死都是因為自己。
“您好歹將鞋穿好了?!倍瓒紫氯退┬?。
鞋一穿好姒陌歸也顧不得洗漱,披著半散的頭發(fā)就往后面跑。
圍著的宮女太監(jiān)趕緊散出一條道來,“殿下來了?!?p> 齊嬤嬤的房門開著,因為天色還早,天氣又冷,屋子里的窗戶都關著,所以唯一的光就是從開著的大門投進去的。
進去的光線有限,只照亮了靠著門的那點,里面只隱約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其他的再也看不清了。
蒙蒙亮的屋子竟然讓姒陌歸有些害怕進去。冬舞從旁捏著她的手,“殿下!”
“啊?”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之后姒陌歸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她定了定神往里走去。冬舞跟在她身后。
齊嬤嬤面色沉靜地躺著炕上,像是睡著了一般,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臉色都還是紅潤的。姒陌歸默了下,伸手為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發(fā)絲。
手碰到冰涼的東西,姒陌歸心神一動彎下腰去,只見她頭枕著兩個信封。
姒陌歸抽出來,其中一封上面赫然寫著“殿下親啟”四個大字。
看著外面一圈又一圈的人,姒陌歸彎著腰將“殿下親啟”那封信塞進了自己袖口。
后面?zhèn)鱽沓林亓鑱y的腳步聲,姒陌歸只感覺“嗖”的一聲,自己身邊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
“你姐姐給你的。”姒陌歸將信封遞給他。
齊公公半晌才伸手接過來。他聲音有些沙啞,“她去的時候痛苦嗎?”
姒陌歸想說自己也剛到不清楚,可是看他的樣子姒陌歸改了口:“吞金而亡?!?p> 喘不過氣來當然痛苦了。
“不過最是體面了。”姒陌歸道。
懸梁自盡脖子有痕跡,服毒自殺五臟六腑也會敗壞、割腕更不用說了。
世人講究走得完整,吞金而亡是最不傷害身體的一種了。
齊公公的面色稍微好了點,“奴婢能單獨和姐姐待一會兒嗎?”
姒陌歸帶著冬舞退出去。貼心地關上了門。
“都散了吧?!辨δ皻w看著圍在門口的人道:“最先發(fā)現(xiàn)的人留下。”
姒陌歸小聲道:“問問情況。”
冬舞點頭,領著顫抖著身子站出來的小丫頭離開。
······
齊文書跪在炕邊,執(zhí)著齊文若尚未消退體溫的手,聲音啞著:“為何?”
為何自殺?為何丟下我?
只是注定沒人給她一個答案了。
“是因為昨日在慈安宮被娘娘責罰嗎?”
炕上的人一語不發(fā)。死寂圍繞著他。
他喃喃:“可是姐姐不是說過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嗎?”
為何會想不開?
“姐姐這封信里寫了些什么?是不是又是教訓我的話?”
他撕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果然,第一句就是“吾弟,不可對主子生怨念?!?p> 齊文書笑了笑,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想,若是姐姐看到就該叫自己別笑了。心中說著是教訓人的話不看也罷,眼睛卻是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所有字。
“不是因為娘娘嗎?不生埋怨繼續(xù)為娘娘效力嗎?”齊文書將信揉作一團,怎么可能。
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姐姐好過些嗎?如今這樣還有什么意義?
他揚起手將手中的信對準燃著的火盆,半天認命般垂下來,枯瘦滿是青筋的手將揉成團的信紙展開撫平,最后塞進信封,將信封塞進懷里。
姒陌歸等在外面,也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大門才打開。
光線打在齊公公身上,不過是過了一會兒而已,齊公公似乎就老了十幾歲。待姒陌歸仔細看去又覺得似乎沒變化。
齊文書嘴角掛著笑,溫和道:“麻煩殿下派人守著,過會兒太后娘娘會派人來?!?p> “應該的?!?p> 姒陌歸看著他面上的笑,不知道是不是受齊嬤嬤去掉的影響,總感覺那笑下面都是悲傷。
看著他的背影,佝僂了起來,似乎腳下還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