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
望著兩具被開膛破肚的尸體，齊宏宇陷入沉思。
死因明確了，確實是失血性休克，也可以說是損傷性休克——兩人的肝臟都破裂了，大量血液淤積在腹腔中，總失血量達一千五百毫升以上。
但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這兩人肝臟怎么就破了呢？
單純從病理學(xué)和組織學(xué)特征分析，他倆的肝臟是被震裂的，但體表完全沒見到對應(yīng)的創(chuàng)傷。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次聲波，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勁，次聲波傳播能力極強，如果真是足以震裂受害人肝臟的次聲波，周圍圍觀群眾及行兇者本身不可能安然無恙，不說同樣傷及臟器，至少也會惡心難受，站都站不住。
這就很有問題了。
難不成真有隔山打牛這樣的絕學(xué)？
行兇者總不能修練有絕世內(nèi)功吧？
正沉思著，解剖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他側(cè)目一看，就見石羨玉和凃欣欣這小兩口并肩走了進來。
“師兄，”凃欣欣俏臉緊繃著，沉聲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警務(wù)通里她已經(jīng)聽齊宏宇講了受害人的死因。
齊宏宇嘆了口氣：“我啷個曉得?！?p> 說罷，他站起身看向石羨玉：“石隊，來跟華子。”
石羨玉伸手，同時齊宏宇也伸出兩根手指。
他瞬間反應(yīng)過來，眼皮有些抖，像是在翻白眼。他從口袋里摸出煙：“感情你是叫我給你跟華子……你不是不準我在解剖室里抽煙嗎？”
“對，你不準，我可以。”齊宏宇接過煙，點上，又嘆了口氣，心里煩的一批。
石羨玉嘴角抽搐。
接著他撇撇嘴：“老子就抽，你管我！”
凃欣欣扶額：“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鬧了？師兄，說說大概情況？我還真怪好奇的?！?p> “行，我給你們講講，順便我也捋一捋思路?！饼R宏宇說道，隨后抬手指著左邊尸體：“曹宇華，綽號華子，身高188，體重93公斤，27歲，職業(yè)為搏擊教練，還擅長耍三節(jié)棍，身材健碩，聽說很能打?！?p> 石羨玉看了看手中的華子，忽然覺得這煙不香了。
齊宏宇繼續(xù)說：“劉浩雄，綽號黑熊，身高192，體重97公斤，24歲，跟華子是同行，實力也不弱，跟曹宇華應(yīng)該算不相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人還頗有點俠義心腸，曾攜手在地鐵上暴打扒手，又在街上追堵過人販子，兩人愣是把五人犯罪團伙打的嗷嗷叫。
不過這倆容易上頭，尤其黑熊，打人販子那回還把在現(xiàn)場巡邏的便衣的兄弟當(dāng)成犯罪同伙一腳踹飛兩米遠，那兄弟表明身份后他也不停，硬是嗯地上打了十幾拳?！?p> “臥槽……”石羨玉瞥了眼黑熊堪比自己大腿粗的膀子，咽口唾沫：“這TM不得打出個好歹來??？”
“所幸沒啥大事兒，他也怕把人打死了，收了點力道。”齊宏宇拿起一疊報告遞給石羨玉，同時說：
“事后問話，黑熊說當(dāng)時打上頭了啥話都沒聽到，腦子里只有干。華子稍好些但好的也有限。當(dāng)時的記錄我打印出來了，你自己看看。”
石羨玉接過，看了幾眼，捂著臉說：“這就是打架不帶腦子么……”
齊宏宇沒接話，自顧自的說道：“這兩人一向莽，所以這回兩方人馬爆發(fā)沖突他倆也沖在最前方，甚至看到對方拿刀了也不肯退，嘴里罵著垃圾話，然后就被砍得最慘?！?p> “我在現(xiàn)場看到的確實是這樣?！笔w玉點頭，同時感慨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
“可現(xiàn)場就說過了，傷不致命，甚至骨頭都沒什么事兒，行兇者確實留了手，沒砍太重?！?p> “所以差點還被這倆奪了刀?！眱蛐佬姥a充說：“但他倆忽然就倒下了，行兇的五個人又沖上去砍其他受害人，也正是這個時候，他倆的朋友開始潰不成軍，被追著砍?！?p> 齊宏宇嗯一聲，接著說：“這兩個人，性子如出一轍，我都懷疑他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扯遠了，總之他倆都直腸子，仗義、沖動、低情商，得罪過的人跟朋友一樣多，但往死里得罪的，就目前已知情況并沒有。”
“這些我都知道。”石羨玉說：“能不能就講講尸檢發(fā)現(xiàn)的線索？”
“那沒什么好講的了?！饼R宏宇彈彈煙灰，淡淡的說道：“肝臟破裂導(dǎo)致閃電式死亡，完畢?！?p> “好端端的你插什么話?！眱蛐佬缿涣宋椿榉蛞痪?，接著對齊宏宇說道：“師兄你別搭理他，還有其他方面的線索嗎？”
“其實也差不多了?！饼R宏宇搖頭：“目前最大的疑點就在于，他倆的肝到底怎么回事？作案人以什么手法震裂他們肝臟的？”
頓了頓，他又仔細回憶了下案情，接著說：“還有就是行兇者的行為確實有點詭異。
都動刀子了，要么就是單純的威懾恐嚇，并不打算砍人，可一旦砍人就說明上頭了不大可能再留手，他們偏偏動了手卻又有點束手束腳的感覺，甚至因此差點被奪了刀……我甚至懷疑他們在演?！?p> 凃欣欣若有所思：“這么說來，這樁案子確實處處透露著詭異……羨玉，你有什么想法？”
石羨玉表示不想動腦子。
但瞧見齊宏宇也看了過來，未婚妻又在期盼的瞧著自己，不知怎的心里竟詭異的升騰起一股不服輸?shù)膭蓬^，立刻開動腦筋，掀起頭腦風(fēng)暴，并在兩三秒后回答說：“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從這起斗毆事件的起因著手？”
齊宏宇一下沒了興趣，他現(xiàn)在迫切想知道的是這肝到底怎么回事兒。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這專業(yè)人士都想不明白，石羨玉又不是學(xué)的法醫(yī)，能有看法才有鬼了。而且他也清楚，石羨玉這思路沒錯，確實是接下來的偵查方向。
凃欣欣倒饒有興趣，順著石羨玉的思路分析道：“你是說，這架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因為他們砍的不對味嘛，這不合邏輯。”石羨玉說：“那么我們再回過頭來看起因，有債務(wù)糾紛的兩人在火鍋館子偶遇，欠債的潑了債主一碗蒜油，打了起來，這倆聽到動靜直接莽了上去……嘖，他們倆不會被算計了吧？”
齊宏宇慢慢被勾住了，融入話題搖頭說：“不應(yīng)該，街頭持刀斗毆，故意傷害，這罪可不小了，真要弄他倆直接砍死不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