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嘴角微揚,又瞬間收斂,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讓石羨玉發(fā)現(xiàn),還是覺得不尊重死者。
他板著臉說:“那我給給你說一條發(fā)現(xiàn):死者的支氣管甚至細支氣管內(nèi),都有細微的胃內(nèi)容物存在?!?p> 石羨玉終于秒懂:“哽死?”
“嗯。”齊宏宇點頭說:“異物太過深入了,如果是瀕死期時嘔吐物被吸入呼吸道中,往往就抵達氣管,頂多到支氣管,不大可能深入到細支氣管里。
更何況前邊說的那么多器官的病理學(xué)和形態(tài)學(xué)方面的改變,都是缺氧而非中毒導(dǎo)致的,所以現(xiàn)目前基本可以斷定,她的直接死因是哽死而非中毒。但哽死也是因為中毒造成嘔吐,這點需要明確。”
“所以……”石羨玉拉條椅子坐下,摸出煙,并問:“所以她中的什么毒?”
齊宏宇斜他一眼:“你TM在敢在老子的解剖室里抽煙,老子就把煙頭塞進你菊花里?!?p> “……”石羨玉打了個哆嗦,趕緊把煙從嘴里摘下掛在耳邊,陪笑著說:“抱歉抱歉,習(xí)慣了?!?p> 齊宏宇收回自認為銳利的眼神,滿意的點點頭,接著說:
“死者血液中檢測到了二價的汞離子?!?p> “汞中毒?”石羨玉有些驚訝:“這年頭汞的管控越來越嚴(yán),連水銀溫度計都不允許賣了,兇手竟然還能弄到汞?”
齊宏宇搖頭強調(diào):“不是汞,是汞離子,也就是說,毒物是汞的化合物,而不是水銀。
濃度暫時沒測出來,不過推斷應(yīng)該處于一個足以引發(fā)急性中毒,但又還達不到半數(shù)致死量的濃度區(qū)間,倒是印證了我的判斷。
而胃內(nèi)容物中,同樣發(fā)現(xiàn)了二價汞離子,可惜僅此而已,受限于檢測設(shè)備的水平,暫時無法確定具體是什么化合物,相關(guān)檢材已經(jīng)送去市局了,等消息吧?!?p> 石羨玉想了想,問:“包包里的那些食物,有檢測出什么嗎?”
“奇就奇在這兒?!饼R宏宇嘖一聲:“三明治、蘋果核、香蕉皮、酸奶都查過,沒有。”
“這……”石羨玉皺眉。
齊宏宇補充道:“二價汞離子進入血液中很快,但胃內(nèi)容物中還能檢出,就說明死者剛攝入毒物不久。但胃內(nèi)容物我也辨別過了,就這四種食物,沒別的?!?p> 石羨玉掐著下巴,跟著思索起來。
倒是難得見他認真的模樣,這家伙一向喪喪的,沒點精神,半夜出警要打瞌睡,早上來現(xiàn)場都能遲到。
忽然他靈光一動,脫口而出:“口紅?”
“也查過。”齊宏宇撇撇嘴:“不止口紅,所有化妝品都查過——即使她是以口服的方式攝入的毒物。結(jié)論很遺憾,都正常,未見毒物?!?p> “那就奇了怪了,她直接啃了口毒不成?”石羨玉嘖一聲,從辦公椅上站起,走到解剖臺邊,往尸體身上掃。
好好一具尸體被開膛破肚擺在解剖臺上,森白的骨頭茬子和內(nèi)臟器官就這么暴露在眼前,頭蓋骨還被掀開,視覺沖擊力還怪強的。
但最難忍受的還是味道,石羨玉忍不住又后退了兩步,和解剖臺保持一定的距離。
忽然,他不知發(fā)現(xiàn)了什么,盯著尸體的紅唇看了半晌,眼縫竟裂開許多,齊宏宇難得的瞧見他大半個漆黑眼仁兒。
“有發(fā)現(xiàn)?”這副表現(xiàn)引起了齊宏宇的重視。
石羨玉回過神,趕緊問:“她嘴上的口紅鑒定過沒有?”
“什么意思?”
“快,”石羨玉有些振奮,沒顧上解釋,只伸手說:“快把她的口紅拿給我瞧瞧,我在現(xiàn)場只看到了口紅照片,感覺不太對勁……”
齊宏宇攤手:“那我這也只有照片,口紅切了一部分送實驗室,剩下的轉(zhuǎn)交痕檢科了?!?p> “照片也行,夠驗證了!”
“那行,我找找?!饼R宏宇便走到一旁翻找起來,很快找到照片,遞給石羨玉。
仔細看了幾眼,他終于篤定的點頭:“果然!這口紅有問題。欣欣也有支這樣的小羊皮,同款同色號,上唇并不是這種效果?!?p> “你竟然還懂口紅?”齊宏宇有些詫異。
“別管那么多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趕緊把她嘴上的口紅抹下來送實驗室啊!”
“別激動?!饼R宏宇淡定的走上前,說:“我像是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嗎?不只是口紅,她臉上的這些化妝品我都擦取了一點一并送過去了。”
“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可能是量太少,還沒有結(jié)果?!饼R宏宇說道,接著擺擺手:“行了,尸檢結(jié)果都告訴你了,你該上哪去上哪去吧?!?p> “我這會兒也沒啥事……”
“老子還要縫合尸體,你不適合待這兒?!饼R宏宇翻白眼:“畢竟是具女尸,你一個快結(jié)婚的男人還是避諱點。”
石羨玉:???
他最終被齊宏宇推出去了,只覺莫名其妙。
齊宏宇背靠著門,長呼口氣。
他還真沒想到尸體身上的口紅,以往也沒接觸過這樣的案例。
險些在石羨玉面前丟了英名……
別人也就算了,但在石羨玉這堅決不能丟臉!
隱約聽到漸遠的腳步聲,齊宏宇立馬重新戴上手套,用鑷子夾起棉球,走到尸體邊,小心翼翼的在她紅唇上擦了幾下,又換個棉球,在她臉上、眼角和眉毛處分別刮擦起來。
做完這些,他趕緊將棉球收好,脫了手套,湊到門口拉開條縫探頭左右觀望一陣,見附近沒人,他趕緊回來取了檢材,邁著大步跑向毒理學(xué)實驗室,把檢材交了,又迅速跑回來。
一開門,就見到站在的石羨玉。
兩臉懵逼幾秒,齊宏宇瞇眼,沉聲陰惻惻的問道:“石隊長,你偷偷溜回解剖室,想做啥子?”
石羨玉別過頭:“我煙落這了,回來拿。”
說完他忽的反應(yīng)過來,自己心虛啥啊,當(dāng)即不等齊宏宇再開口,立馬反將一軍,挑眉問道:“話說回來,師兄你干啥子去了?怎么喘成了這樣?”
“……”齊宏宇氣勢一弱,別過頭說:“在解剖臺前站了太久,內(nèi)急,憋不住?!?p> “噢~”石羨玉揚起下巴,賤兮兮的笑道:“我煙真落這了?!?p> 齊宏宇咽口唾沫:“我也真上廁所?!?p> “拿煙時見你不在,順便等你?!?p> 齊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