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索綁在莫問的腰上怎么也解不下來,他只能用出三四成的力道,咬著牙攔在袁胖子身前,無論是青玉姬的鬼火還是7077的鬼爪,袁胖子肯定挨不了一下。
“別傷我朋友!”
紙人紙馬在袁胖子身上一閃而逝,在青火之中瞬間化為飛灰。
流淌的青火繞過袁胖子,從他身側(cè)的窗戶向外噴發(fā)。
“好險,王道士關(guān)鍵時刻沒有掉鏈子,救了他的性命?!?p> 青玉姬猛然回頭,珠簾之后的森冷恐怖目光只在莫問身上掃了一眼。
莫問如墜冰窟,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鐵質(zhì)的文件柜上。
令人窒息的壓力撲面而來,莫問剛想站起來,差點又一個跟頭栽倒。
一尺來長的尖利鬼爪從虛空之中出現(xiàn),從莫問頭頂險之又險的飛過,隱身的7077狠狠將雙爪刺在了青玉姬的胸口。
“她為了救莫問,硬挨了一記狠的?”
要是沒有被青玉姬打飛,剛才就會被7077的鬼爪刺穿!
“好~膽~哇~”
青玉姬的戲腔帶著怒火,青火在房間內(nèi)形成無數(shù)可怕的龍卷,無論什么東西卷入,立刻化為灰燼。
無限延長的流云水袖布滿了整個空間,青色鬼火烈焰升騰,像天羅地網(wǎng)一樣,追逐再次隱身的7077。
“受~死!”
戲腔再次變調(diào),青玉姬的戲服變成了一身華麗的甲胄,氣息就是青色的鬼火,怒氣就是萬載的寒冰,她的唱腔換成了一劍能擋百萬兵的刀馬旦!
“咚咚咚!”
黑白戲臺上震天的戰(zhàn)鼓轟鳴。
青玉姬一身戎裝站在戲臺中央,如同統(tǒng)帥千軍萬馬,馬蹄聲如雷鳴,殺聲震天!
似乎有一群看不見的兵馬從戲臺上蜂擁而下!
轟的一聲巨響,一具詭異的女性尸體突兀地砸在地板中央,頭下腳上如同一顆倒立的盆栽,凄慘無比。
兩只巨大的畸形鬼爪昭示了她的身份,這就是行蹤詭秘的神秘氣味7077!
女尸沒有穿著常規(guī)的衣物,而是像木乃伊一樣全身裹著黃色經(jīng)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紅黑色的咒文,全身上下只有極為微弱的氣息,就像被無形的力量困鎖在經(jīng)幡里,難道這就是她隱形的奧秘嗎?
緊緊裹著身體的經(jīng)幡彰顯了玲瓏有致的身材,身形模樣似曾相識。
“有川……美咲?”
并不是說神秘氣息7077就是有川美咲,女尸是正常女子的身高,與有川美咲的模特身材相去甚遠。而是她的體態(tài)呈現(xiàn)出一種特征,讓莫問仿佛看到了某個容器中失去生命的有川美咲!
“有川美咲之死,就是一次特殊的獻祭儀式!7077的身體顯然也是某種儀式的產(chǎn)物!只不過沒有鬼角……”
聶家的“解元貼”上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他們將“解元貼”送往平波展覽是巧合嗎?7077在飛機上復蘇是巧合嗎?安保團隊遭遇的搶劫事件也是巧合嗎?
解元公去世快一百五十年了,神秘氣息7077很可能不是現(xiàn)代的產(chǎn)物。
他怒火高漲,難道有川美咲之死,就是有人想要以7077為模板,制造與眼前女尸一樣詭異的怪物嗎?
看不見的兵馬往返沖擊,莫問幾次想要站起來,都被帶著青火的詭異氣息撞倒在地。
經(jīng)幡上的咒文擁有無法想象的防御能力,遠超莫問的身體強度,硬扛千軍萬馬的沖擊,還能將青色鬼火隔絕在外。
眼看神秘氣味7077就要爬起來,兩根長度無法想象的水袖從天而降,牢牢鎖著女尸雙臂。
連續(xù)的“咔嚓”聲刺破耳膜,水袖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將7077十根指甲盡數(shù)折斷,倒插在四周的墻上!
“噗呲!”
巨大的利爪化為詭異的毒煙,在青火之中快速蔓延。
神秘氣息7077還有反擊之力!
青玉姬暴怒了:“眾將士,聽我號令!”
“咚!”
水袖卷著女尸,再次倒插在地上,連肩膀都插入了地里。
莫問被恐怖的氣息壓得動彈不得,他完全沒有捕捉到青玉姬和詭異女僵尸的交鋒,勝負就見了分曉!
布滿整個空間的水袖像高速運轉(zhuǎn)的砂輪,從各個角度撕扯絞磨著經(jīng)幡,一陣陣劇毒的煙霧從縫隙中往外擴散,消失在水袖組成的羅網(wǎng)里。
莫問第一次看到了神秘氣息7077的本體。
經(jīng)幡之下的女尸呈現(xiàn)出詭異的黑色,看起來像是一個黑色橡皮泥捏出來的人形,就像她指甲上的毒煙一樣,不但不像實體,反而像如煙似霧的氣體形態(tài),汩汩冒著毒煙,沿著水袖朝青玉姬蔓延,卻在青色鬼火之中化成迅速消泯!
“神秘氣味7077與我有過一次交鋒,當時被佽垣家的忍者牽制,并沒有顯露真實的實力,沒想到在青玉姬手中不堪一擊!”
他現(xiàn)在才體會到莫家宗祠是多么重大的主場優(yōu)勢,將恐怖的青玉姬壓制到與他旗鼓相當?shù)某潭取?p> “以前和厲鬼相斗,我受到的助力太多,高估自己的戰(zhàn)斗力了!”
學會太歲指路以后,莫問的心態(tài)有些飄,
神秘氣息7077在青火的灼燒之中徹底消散,焦黑的女尸也消失不見。
“不對!這是影子替身?真身跑了!”
嗅覺讓莫問立刻把握到了真實情況,知道神秘氣息7077沒有消亡,用了金蟬脫殼的法術(shù),詭異的尸臭化為細細的風沙,避開青色鬼火往外逃散,只是遭了重創(chuàng)陰魂不散!
舞池的吊燈之上突然傳來佽垣純念咒之聲,蒼涼悠遠的氣息穿越鬼火,追著7077遠去!
“靈媒都是騙子,她讓我放錄音的時候,在舞池里也做了手腳!”
辦公室里變成了老舊錄像的黑白畫面,半邊戲臺半邊現(xiàn)實,似乎是鬼蜮,有似乎不是。
青玉姬側(cè)身站在戲臺中央,恐怖壓抑的情緒與四處彌漫的青火交相輝映。
她是最終的勝利者,氣場不亞于恐怖片里的最終boss。
青玉姬冷冷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追擊的想法,不知道7077的偷襲對青玉姬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屢次被青玉姬救命,讓莫問情緒有些復雜。
如果青玉姬的執(zhí)念是唱戲,莫問清了清嗓子,用千湖城本地戲曲里小生的腔調(diào)與她溝通:“你可是受傷了?”
莫問從來沒有學過戲曲,只是與戲劇團一起演出多了,只要不是復雜的念白唱腔,依樣畫葫蘆還能聽得過去。
青玉姬做嬌羞狀,水袖掩面,避而不答,扭捏著讓莫問看她被劇毒利爪刺到的地方。她胸口被利爪所刺,順著莫問的目光身形輕擺,連續(xù)做了幾個身法,既展現(xiàn)柔美身姿,又展現(xiàn)了少女嬌羞,還有無端端遭人辱罵之后的羞惱。
“這戲精有些瘋魔了……青衣的功夫非常利落啊,跺腳這一下將兩軸三面的功夫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只怕能把戲劇團的幾個臺柱子都壓下去。”
劇毒利爪并沒有在她胸口留下痕跡。
莫問把抱怨藏在心底,當務之急是把袁胖子的命保下來,試圖與青玉姬溝通:“他……他是我朋友……他不是故意的……”
袁胖子嘴臭罵女鬼,把青玉姬惹毛了,莫問必須先把她安撫下來。
眼看青火就要燒到袁胖子,打是打不過了,青玉姬并不是殺人如麻的厲鬼,執(zhí)念或許只是讓人聽她唱戲!
莫問試圖和青玉姬打個商量:“請姑娘消消氣……”
沒有反應。
鬼火持續(xù)蔓延!
不用戲腔的時候,青玉姬像一塊萬載寒冰,青色的肌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莫問,她是多么恐怖的女鬼!
莫問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出千湖地方戲的橋段,是一個趕考書生的老仆人無意間沖撞了富家小姐,與眼前的情形有幾分相似。
他搖著折扇走上兩步,嘗試著用戲腔半念半唱:“他是粗人,莫要和他一般見識!姑娘~請~坐!”
辦公室燈光猛地暗淡下來,莫問身邊的一切變得像黑白電影!
電火花在結(jié)成冰霜的電線上閃爍。
墻角的插線板上噴出了青色的鬼火。
黑白的畫面出現(xiàn)了雪花的斑點,就像老舊的黑白電視遭到了干擾,畫面出現(xiàn)了讓人心寒的變化。
青玉姬不知什么時候換了位置,用正旦的坐姿優(yōu)雅地坐在辦公桌上,小巧的繡花鞋上綴著一個大大的白牡丹。
經(jīng)常和戲劇團一起登臺表演,莫問能記住調(diào)子,臺詞就抓耳撓腮臨時胡編亂造:“他是我滴朋~友~方才無意冒犯,請姑娘恕罪~則個~”
青玉姬身上的戲服與現(xiàn)代武旦服裝區(qū)別很大,他倉促之間分辨不出扮演哪個角色,只知道肯定是一個未出閣的富家小姐。聽著黑白戲臺上的鑼鼓聲,臨時變的臺詞不押韻,硬著頭皮順著感覺瞎念,也不管對不對,就是弄個抑揚頓挫的味兒。
不過戲劇里扇子小生的表演手法他曾經(jīng)學過,桃花扇大是大了點,搖起來不倫不類,至少手上和身上的動作還算標準。
藍色的電弧閃爍,黑白戲臺產(chǎn)生了某種難以理解的變化!
“看不見的觀眾”的躁動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莫問的眼瞼無比刺痛,他聞到了絲絲血腥。
青玉姬不知何時變成了端莊優(yōu)雅的側(cè)坐,用典型的旦角念白說道:“他們壞了我~滴~興~致!該罰~~~~”
罰字一出,辦公室一側(cè)的墻壁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
寒冰迅速蔓延,將還掛在墻上的兩個人的雙腳凍住。
莫問怕青玉姬把袁胖子凍成冰棍,連忙搖手:“不可,姑娘不~可~”
寒冰的蔓延速度暫緩,四周“看不見的觀眾”安分了一些,進入了看戲狀態(tài)。
袁胖子的小命要看戲唱的如何,莫問頭皮發(fā)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姑娘如何~才能消~氣?”
幸好戲劇里書生撩富家小姐的段子層出不窮,莫問顧不得太多,隨便找了個印象深刻的學上。
“你~~說我如何~才能消~~~氣!”
隨著青玉姬的念白,她的妝容變成了華麗的滿天飛翠,戲服也換了一身綾羅綢緞,戲臺環(huán)境驟變,官宦人家的小姐在一個小花園中與書生幽會。
青色鬼火中煞氣叢生,莫問脊背直冒涼氣,青玉姬的念白帶著“言靈”的魔力,任何回答都會戴上“誓約”的效力!
“終于圖窮匕見了嗎?”
青玉姬終究是無比恐怖的厲鬼,不可能僅僅唱一出戲就放過他們。
莫問知道不出點血是不可能達成共識,只好說道:“你我做個約~~定,下次聽你唱曲,如~何?”
青玉姬不睬不理。
青火猶如幽冥鬼火,再次緩緩蔓延,“看不見的觀眾”四下里躁動起來。
莫問心知不妙,咬牙做出決斷:“你我做個約~~定,下次陪你唱曲,如~何?”
電光閃爍,莫問眼前閃爍黑白雪花一樣的斑點,眼前的一切像視頻卡頓一樣快速丟幀。
青玉姬不知何時豎起右掌,嬌羞地側(cè)身在在他面前!
“擊掌為誓?”
一旦與厲鬼定下誓約,往往都會被厲鬼糾纏到死。青玉姬不是普通厲鬼,其誓約的效力絕對更加強力。
冷汗浸透了莫問的衣衫,“言靈”與老舊的戲臺、“看不見的觀眾”、青煙小轎還有眼前可怕的女鬼形成了某種密不可分的關(guān)聯(lián)。
就像王道士與那個神秘無比的“森嚴判官”的關(guān)聯(lián)一樣!
不悅的情緒慢慢在青玉姬的眉目間滋生,四面八方再次傳來不安的躁動,昏迷的袁胖子喘了喘,讓莫問不敢再猶豫了。
莫問無可奈何,學著戲劇中“扇子小生”的動作上前一步,與青玉姬擊掌為誓。
“嘭!”
雙肩魂燈猛地震顫,莫問出現(xiàn)了剎那間的精神恍惚。
莫問剛想退開,青玉姬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且~慢!小~郎君~身邊豈能無人~伺候,賞你個貼心之人~做日常~之~用~~!”
莫問突然無法動彈,纏在腰間的鬼索突然倒卷而起,死死將他鎖在原地。
鬼索一圈圈細細纏在莫問的左腕之上,順著血管往皮肉里鉆。
無法想象的痛楚從手腕上傳來,莫問雙腳一軟,撲在青玉姬身上。
“好疼!”
猛烈的抽取吸食讓莫問怨氣大傷,一半以上的鮮血都被鬼索吸走。
《陰陽爐心法》自發(fā)運轉(zhuǎn),剛要念《請?zhí)珰q神咒》,被水袖卷住脖子,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問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青玉姬坐進青煙小轎里,只留給他一個珠簾遮擋的側(cè)臉。
青玉姬的聲音有些哀怨:“小郎君,您可是不成了嗎?”
她此時頭上釵橫鬢豎,欲語還休,這話讓莫問不知道該怎么接。
手腕上傳來鉆心劇痛,抬手一看,整條左腕上布滿了猙獰的紋身,看起來鬼氣森森,蘊藏著無法想象的東西。
“什么氣味?”
莫問還沒有來得及疑惑,突然眼前閃過一組詭異的畫面,懸掛在舞池上方的鬼影被從天而降的鬼索裹住,緊接著一個女人的哀嚎幾乎刺破莫問的耳膜。
很快,女人的哀嚎停止了,懸在天花板上隨風晃來晃去。
緊接著,一具又一具尸體出現(xiàn)在半空中,掛滿了舞池的天花板。
怨氣、兇煞之氣鋪天蓋地,莫問干嘔一下,血色的煞氣從口鼻之中噴出,體內(nèi)的飛魂煞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
“這是鬼索行兇時的畫面!”
莫問心中發(fā)寒,失血過多的暈眩讓他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谵k公桌上。
青玉姬忠實扮演著嬌羞的旦角,水袖從青煙小轎中伸出,似羞含怯地將莫問扶起。
莫問陡然驚覺身體恢復了自由,哪里還敢與青玉姬接觸,使勁吃奶的力氣爬了起來。
莫問疼得難以發(fā)聲,用盡全身力氣才用戲腔說道:“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費勁全身力氣,話還說得磕磕絆絆。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纏著白綾的靈主牌位,手指在黑色的木板上劃過,青色的鬼火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莫”字!
“?。 ?p> 莫問大腦劇痛,好像自己的魂魄分出了一塊,投入了靈主牌位之中。
原本以為青玉姬還有溝通的余地,沒想到厲鬼就是厲鬼,稍不注意就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青玉姬念白更加鬼氣陰森:“請~郎君~不要~忘了~妾~身~吶~~~”
也不見青玉姬有任何動作,靈主牌位端端正正的掛在了青煙小轎的轎門上!
篆體的“莫”字乍一看像一個“墓”,讓莫問毛骨悚然。只是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盡快脫身找王道士幫忙才是正解。
莫問背起袁胖子,又拽著滿臉是血的楊隊長,踉踉蹌蹌地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的房門無風自閉,老戲臺也緩緩落下帷幕。
陰陽兩界被帷幕一分為二,以超越人類感知的速度分成兩個世界!
在莫問的嗅覺之中,青色鬼火形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緩緩落下的帷幕籠罩黑白戲臺,青煙小轎周圍的鬼火變成滔天火海,青玉姬鞋子上的白牡丹也變成鮮血浸透的血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