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已經(jīng)不記得第幾次從莫問懷里醒來，這次居然還是在他的床上，心里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甚至根本就不會去想她為什么會在莫問家里，為什么會在他懷里。有些事情，只要發(fā)生過一次，就會有無數(shù)次。
“我的手好冰啊，是不是最近太拼了？還是做噩夢了？”
林溪艱難搬開莫問的手腳，使勁抓了抓頭發(fā)，狠狠掐了掐睡得像死豬一樣的莫問，有幾分傷感，也有幾分抓狂。
林溪一直憧憬的愛情，是一個讓她崇拜的男子，不需要多溫柔，不需要多體貼，只要頭腦比她聰明，能夠看透她的心機，比她有更強的攻擊性，能夠隨時把想要作妖的她關(guān)進籠子里。
莫問顯然還不符合她對未來的憧憬，在和泉優(yōu)子的逼迫之下，莫問短暫顯示出“男子的氣概”，讓林溪對他另眼相看，可沒想到回到平波又故態(tài)重生。
莫問似乎是命運安排給她的玩笑，很多次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時，莫問恰好都在她身邊——不僅僅近期是難以解決的靈異事件，她在上善若水集團里工作遇到困難的時候，在外面被客戶刁難的時候，莫問也跟著她身邊，像個傻子一樣。
她不禁問自己，真的沒有喜歡過莫問嗎？
為什么一想到莫問，往往都跨越了戀愛的階段，心里想的都是兩人婚后的情景？想到的畫面都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什么時候莫問在她心里已經(jīng)和歸宿畫上等號了？
她與其說是在討厭莫問，還是傲嬌地抗?fàn)幟\安排給她的歸宿？
洗澡的時候，林溪用男士沐浴露把滿是莫問味道的毛巾搓了半個小時，想了很久很久。
她覺得要不了多久，她就會習(xí)慣莫問的懷抱，習(xí)慣他身上的味道，習(xí)慣他睡著的樣子，對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習(xí)以為常，逼著莫問娶她，然后完成從都市女郎到黃臉婆的轉(zhuǎn)變。
想到黃臉婆，林溪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抓狂。最近休息很不好，眼角的皮膚似乎開始有些松弛，她幾乎想把鏡子砸爛。
她迫切地需要作出一些改變。
套著莫問的襯衫走了出來，林溪翻遍莫問的衣柜，終于找到一套滿意的衣服。
出于表演的需要，莫問的衣櫥并不小，以后如果有了商業(yè)代言，說不定會更多。不過以前很窮，大部分品質(zhì)一般，很難滿足林溪的要求。還好之前她拉著莫問逛街的時候送了他不少，也不是完全沒得挑。
她用運動頭繩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男士的運動T恤和燈籠長褲在她身上顯得格外寬松，用別針修飾一下，也能看得過去。
然后套上天藍色的衛(wèi)衣，戴上白色的棒球帽，林溪在鏡子里似乎看到了高中時的自己。
“身材比當(dāng)年好多了，渾身上下充滿動感，美滋滋！”
自從父親離世以后，林溪再也沒有這樣穿過了，更別提從頭到腳穿一個男生的衣服。
林溪聞了聞，全身上下都是莫問的味道，眼睛一酸，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林溪止住眼淚，對著鏡子笑了笑。
鏡子里畫面有些詭異。
一只青玉一樣的纖細手掌從畫面外伸了進來，在林溪臉上捏了捏，手腕上纏繞著一個血紅色的同心結(jié)。
……
等林溪做了早餐，莫問還沒有睡醒，鼻息沉重，睡得并不安分，夢中呢喃地說些什么。
林溪難得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沒有把莫問“整”醒，而是在碗下面壓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早會的時候，沒有一個員工敢盯著林溪看，只敢遠遠躲著竊竊私語。
莫氏文化公司在離莫家最近的工業(yè)園租了一層辦公室，里面的員工基本上是林溪在上善若水集團公司的老部下，看到林溪今天的打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沒有一個人敢上來問情況，私底下八卦傳得飛起。
“我們是一家年輕的公司，大家可以穿得健康一點。”
林溪給早會定了個調(diào)，不過大家都沒心思在工作上。
寬領(lǐng)的T恤松垮垮的，露出鎖骨和香肩，白色運動背心似乎有些小，勒出一絲絲誘人的印記，絲巾打了一個結(jié)，讓白玉一樣的脖子更加修長。
不穿小西裝，大家都覺得壓迫感少了一半，發(fā)言的積極性也比平時高了不少。
公司創(chuàng)業(yè)不久，除了接受和泉優(yōu)子和上善若水集團公司的注資，還借了不少公司債拓展業(yè)務(wù)，業(yè)績的壓力很大。盡管有莫問帶來的流量，有平波市和千湖城本地的訂單支撐，未來或許光明，眼下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林溪一反常態(tài)，不再保持親力親為的高壓姿態(tài)，大力提拔了三位負(fù)責(zé)人來推動公司的主要業(yè)務(wù)，只把財權(quán)和人事權(quán)牢牢把握在手上：“公司將會逐步開放管理崗位晉升通道，建立期權(quán)獎勵體系，讓大家和公司一同成長?！?p> 能夠跟著林溪跳槽的人，要么野心勃勃，要么是不得志的，早就想爭取更多的機會了，只不過林溪過于勤勉，壓制了他們展現(xiàn)能力的機會，連張威都有不少怨言，林溪的改變正當(dāng)其時，熱情程度堪比公司創(chuàng)建的時候。
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百葉窗外打了雞血的員工，看著公司簡簡單單就恢復(fù)了士氣，就連張威這種看色圖摸魚的咸魚，都變得雷厲風(fēng)行起來，林溪不免有些懷疑，以前辛辛苦苦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拿出手機在老東家旗下的書店下了訂單，購買了不少管理學(xué)的書籍，想讓自己的知識體系能夠匹配身份上的轉(zhuǎn)變。
等到上午的事情都快要忙完，莫問才打來電話問紙條是什么意思。
莫問剛剛起床，有氣無力地吃著早餐，一邊吃還吐槽涼了不好吃。
林溪氣得額頭青筋暴跳，回答了一句字面意思，隨便說了兩句就果斷地掛了電話。
在工作上林溪依然保持著極高的自制力，不讓感情打亂自己的工作節(jié)奏。她突然看到抽屜里有一個半龍半蛇的護身符，造型挺別致的，可惜和現(xiàn)在的衣服不搭，也忘記是誰送的，隨手壓在文件下方。
……
莫問覺得昨晚耗掉了一半的精血，才把名為“青玉姬”的女鬼趕出林溪的身體，吃完了早餐還沒有恢復(fù)元氣。
kyo趴在小窩里呼呼大睡，一身金毛短了許多，不過身上沒有傷口。
莫問身上的傷都愈合了，只留下淺淺的傷疤。要不是傷疤的存在，莫問幾乎以為是南柯一夢。
小院像是被硫酸潑過一樣，青石磚上留著坑坑洼洼的痕跡，怪物的血跡已經(jīng)無影無蹤，甚至味道都沒有殘留。
莫問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烈日當(dāng)空，能克一切邪祟陰穢，陽光一照，連渣都不剩，什么線索也沒了！”
剛走女鬼以后，他檢查了林溪的手機，根本沒有與療養(yǎng)院的通話記錄，也沒有王道士在木亭里做法的視頻。
林溪說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女鬼和黑熊怪制造的幻覺。
“為什么幻覺里會有王道士？”
等到體力稍微恢復(fù)，莫問第一時間騎車去找王道士。
沒想到王道士捧著一個盒子站在療養(yǎng)院門口，一臉焦急地等車。
看到莫問，王道士大驚失色：“你怎么不呆在女娃身邊！有人暗算她！”
“你說什么？”
莫問原本就不信任王道士，現(xiàn)在更是將信將疑。
王道士勃然大怒，一頭白發(fā)迎風(fēng)亂抖：“看你眉眼中陰氣積郁，額頭五柱陷削，左頰虧空，右頰虛浮，鼻翼隱現(xiàn)黑光，是不是與臟東西交過手了，還吃了大虧！你自己看！”
說著丟過來一面小鏡子，鏡框周邊一圈卡槽，估計是王道士從八卦鏡里拆出來的。
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一臉腎虧的模樣，嚇了莫問一跳。
上了出租車，莫問連忙掏出手機，被王道士一把按?。骸安荒艽螂娫挘∧闶怯卸啻?！”
王道士做了一個蒙眼的動作，讓莫問頓時醒悟過來。
“蒙眼惑心，五鬼邪術(shù)？！”
莫問探靈的時候，了解過很多民間的法術(shù)，五鬼是知名度最高的一類。星象算命里有五鬼星，招財進寶有五鬼招財，祈福消災(zāi)有五瘟神，養(yǎng)大鬼小鬼更是五花八門，什么五病鬼、五癆鬼、五色鬼之類的不一而足。
追根溯源，不同的五鬼不是一個體系，但拿來害人，又有同一個特征：人有五感，五鬼分別迷惑一個感官，蒙眼、堵耳、塞鼻之類，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是五鬼造出來的幻象，所以統(tǒng)稱“五鬼惑心邪術(shù)”。
要是嗅覺還在，莫問只要聞一聞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現(xiàn)在只能問王道士的意見。
“昨天的視頻是五鬼邪術(shù)的觸媒？”
莫問連忙問道：“你知道誰要害她嗎？”
王道士翻了個白眼：“要是知道我還急著去找她？”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害她？”
昨夜的女鬼和黑熊怪讓莫問差點丟了小命，有關(guān)林溪的事情，莫問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王道士把盒子打開，里面有一張黃紙剪成的紙人，被水泡得破破爛爛，隱約還可以看到冰渣。紙人胸口壓著一枚雕刻龍龜?shù)墓佩X，古錢上綁著三根紅線。
“你不是問我莫家正統(tǒng)護身法門嗎？我就做了兩個紙人，準(zhǔn)備今天給你們講解‘厭勝護身決’，沒想到一大早，女娃兒的紙錢布滿了寒冰，有人養(yǎng)小鬼暗算她！她現(xiàn)在有危險，必須馬上找到她！”
無論是紙人法術(shù)，還是厭勝之術(shù)，在法術(shù)里都算劍走偏鋒，莫問并不喜歡，也不認(rèn)為莫家會用旁門左道的法術(shù)，說道：“昨天晚上我們的確撞鬼了，被我打跑了！”
王道士有些生氣：“打跑個屁??！你身上陰煞外溢，飛魂煞都要爬到腦門上了，別胡吹大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