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丟了地賠了錢
許知安幾兄弟不但沒有勸阻他們的娘撒潑,反而哈哈大笑煽風(fēng)點火添油助威,“娘,你打重點!”
許蕓芳沒有退讓,沒有躲避,直直地跪在地上。
許家四弟兄也都齊齊跪著,看著姐姐被打,撐在地上的手掌攥成了拳頭。
不管三叔三娘怎么對待我們,我們都要忍受。韓信可受胯下之辱,我們有什么不可受的?只有熬過了今天,三叔三娘才會消氣,你們才是安全的。來之前,許蕓芳反復(fù)交待過弟弟們。
可是,他們都沒有料到,三娘會拿掃把毒打許蕓芳。
“姐姐......”老三老四的眼眶里涌上淚水。
許耀宗再也忍不住了,他騰地站起身,旁邊的許耀祖狠狠地拉他重新跪下,耳語:“我們要聽姐的話?。 ?p> 眼看三娘的掃把一下又一下抽在姐姐背上,許耀宗的眼眶紅了。老三老四抽抽答答地哭,不忍再看姐姐被打。只有許耀祖,一直在暗數(shù)三娘的掃把落下次數(shù),他俊美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三娘的掃把起起落落。
“我兒子肋骨都被打斷了,你們就想叩個頭流兩滴淚算事?!有娘生沒娘教的野種,你們敢打我兒子,我也打死你,打死你......”三娘瘋狂地發(fā)泄,手中的掃把重重地打在許蕓芳身上。
欺軟怕硬是三娘的本性,她不打許耀宗四兄弟,因為她知道男孩子經(jīng)打。她只揀最柔弱的許蕓芳打。
“姐——”老三老四再也忍不住,爬起來趴到許蕓芳背上嚎啕大哭:“三娘,你打我們吧!老漢兒說女孩子不經(jīng)打的,我姐從來沒有挨過打!”
許蕓芳推開兩個弟弟,重新跪好,她咬著牙,厚厚的唇瓣慢慢浸出兩排清晰的牙齒印。
“三娘,你打我們吧!”許耀宗爬到三娘前面,叩頭如搗蒜:“三娘,打傷許知糾的是我,你打我,我皮厚,我能受的——”
“滾開你!”三娘恨恨地踹翻許耀宗,將打成破竹桿似的掃把又向許蕓芳脊背抽去:“老娘偏要打她!你們不是要護著她嗎?你們不是都要護著她嗎?!老娘偏要打她——”
許蕓芳的牙縫里浸出一絲絲血線。
“有種的你就打死她!”許維清跳過田塍子沖到三娘面前,原本看熱鬧的村人紛紛后退。
“小芳,你怎么樣了?!你為什么不跑啊你,要跪在這里挨她打!”許維清去扶許蕓芳,不提防,三娘的掃把落在他臉上,劃拉出幾條血印子。
“走開!”許蕓芳推開許維清,她站立不穩(wěn),踉蹌兩步重新跪下,低吼,“我家的事我自己解決!”
許維清愣愣,摸摸臉上,看見掌心里有血跡,又見許蕓芳背上的夾衣已經(jīng)被打爛,隱約露出帶血絲的白皙皮肉。
他站起身,眼底浮起一抹兇光,整個眼神也變得陰森森的。他咧著大嘴對三娘笑:“三娘,我昨晚說的話你是沒聽到吧?我說過小芳是我的女人,任何人不準再碰她!”
三娘看到許維清眼眸里的兇光,情不自禁退后一步:“許維清,咱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想干什么?我可沒招惹你——”
許維清沒說話,他從兜里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又掏出一匣火柴,哧,劃燃,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點燃嘴邊的煙,順手一扔,燃燒著的火柴棍飛到豬圈谷草棚。
“你敢打死她,你全家就跟她陪葬!”許維清的眸光冷酷得可怕。
烘——豬圈是谷草蓋的,遇火就燃。
“著火啦——燒起來啦——”旁觀的鄰居們紛紛大喊大叫。
三娘盯著起火的豬圈,眼眶慢慢充血,瞳仁散大,“母豬懷了崽......”她呢喃著,五官扭曲,直挺挺地往后倒。
......
火是救下來了,幸好沒有燒到灶房和睡房。只是許國榮家的母豬被燒死在豬圈里。
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村長許國彬不得不召開緊急村委會,他強調(diào):如果兩家不能和解就上報鎮(zhèn)派出所,請鎮(zhèn)領(lǐng)導(dǎo)來處理了。
許蕓芳要的是和解,而不是上報。
“我愿意賠償許知糾的傷藥費,賠償三叔三娘家重蓋豬圈、被燒死的母豬的錢?!痹S蕓芳忍著脊背上火辣辣的燒灼般的疼痛,首先表態(tài):“事情都是我們引起的,是我沒有教育好弟弟們,請三叔三娘原諒!”
“小芳!”許維清恨鐵不成鋼,“昨晚打傷許知糾的是我,今兒燒他豬圈的也是我,關(guān)你屁事!”
“不,是我——”一口血痰涌上喉嚨,許蕓芳哇地一聲吐出一汪鮮血,她推開許維清:“你要再來胡攪,我就不認得你了?!?p> 村委會眾人面面相覷。
“村長,村干部們,不要再多說了,我......一切過錯都是我們,我們愿意......”許蕓芳的委屈求全很讓人看不過去,許維清氣得拂袖而去。
“你看這事......”軟弱的村長問許國榮。
許國榮還沒發(fā)話,三娘沖口而出:“我們和解。我們和解!”
三娘不怕許蕓芳姐弟,但是,許維清都放火燒她豬圈了,萬一這個二愣子......罷了,反正許蕓芳也承認全部賠錢是吧?
全村人都知道打傷許知糾的是許維清,放火燒許國榮家豬圈的也是許維清,但在村委會上,卻沒一個人會說半個字。
“我們家實在沒錢,”許蕓芳喘息著說,“三叔三娘你看我們家啥值錢,就拿去抵賬行么?”
“打了人還不給醫(yī)藥費還想賴賬?!”三娘嘴里罵罵咧咧,心里卻在算計,“也罷了,我看你們家也就窮得只那幾間破房——”
許蕓芳又是一通猛烈咳嗽,咳得老三老四眼淚汪汪,也咳得軟弱的村長終于說了一句不昧良心的話,“許富貴還沒過頭七......他兒子們總得住吧?”
三娘嘿嘿冷笑,她當(dāng)然不敢要許富貴的祖房,光別的不說,許維清不定使什么壞呢,何況許耀宗親親的大伯二叔也都在。只怕要到那幾間破子,她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是她有別的算計,她才不會吃虧呢。
“算我倒霉,這樣好了,他們家屋后的那兩株桃兒樹抵糾兒的傷藥費——”
許蕓芳垂眉順眼:“這樣也好,我都聽三娘的——”
“我家老鷹山頂上那兩塊地,分別換他們側(cè)邊坡下和桃子樹那塊地......說起來也是我們吃虧,我們的地要大得多,他們的小一半。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們也不計較那么多了?!?p> 老鷹山是許家山最遠的山,老鷹山頂?shù)膸讐K土貧瘠干旱,屬新開荒地,基本就是顆粒無收,三娘拿老鷹山頂?shù)膬蓧K地換許家房前屋后的兩塊熟土,甭管大小,都是許蕓芳家吃虧啊。
“就是三叔三娘吃虧了......以后許耀宗四兄弟再惹了三叔三娘生氣,我定把他們的屁股打爛!”許蕓芳似乎松了一口大氣。
“寫和解文書,三方簽字有效!”習(xí)慣性抹稀泥的村長許國彬也松了一口氣,雖然擺明是許蕓芳吃了大虧,賠了錢丟了地,唉,誰叫他們家老漢兒死了她又嫁人了呢?!這也是家中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