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錚一走,嫘姑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歪到了沙發(fā)上。
整個人,一動也不能動。
只有那顆瀕死的麻木的心,重新加速了律動,仿佛獲得了新生般。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她眼里噙著淚,嘴角含著笑,對著空氣喃喃著。
“孩子,你知道嗎?你的爸爸,他還活著……”
慢慢地,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充盈起來,真實起來。
就這樣,她躺在沙發(fā)上,任情感泛濫了又泛濫。
福嫂遛彎兒回來,一進門,便瞧見了她,換了鞋,輕輕走近。
嫘姑睜著眼,似乎在仰望天花板,又似乎不是。
“你怎么躺這兒了?趙律師走了?”
連問幾遍,嫘姑才有了反應(yīng)。她緩緩側(cè)過頭來,掙扎著想要起身。
福嫂俯身幫忙,等待她的回答。
“趙律師,已經(jīng)走了?!?p> 嫘姑不想多說,故意摸了摸肚子。
“福嫂,我餓了?!?p> “好,我這就去做。你要乏了,回屋躺會兒。等做得了,我再叫你。”
嫘姑朝門口走去。
“不睡了,我得出躺門,去找個朋友。”
“那飯……”
“照常做,我很快就回來。多做點兒,待會兒大哥過來,我把朋友也帶過來?!?p> 嫘姑想起一事,“對了,我朋友最愛吃土豆燉牛肉。”
福嫂爽快地說:“知道了。”
嫘姑出門,去找石頭。
路上,她不斷思考:見到石頭,說些什么。
石頭果然在家。只是,她很疑惑:自己明明是偷偷回來的,沒告訴任何人,除了……
“小骨?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嫘姑站在門口,淡然地看著一臉疲憊的石頭。
“猜的。你父親的事,辦妥了嗎?”
石頭眼神有些躲閃,語帶凄然。
“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有什么可辦的?倒是我跟媽媽,白受了不少閑氣。”
嫘姑的表情,比她還凄然。
“是啊,我家傲儋……算了,人死不能復(fù)生,可憐了公公婆婆,非要弄個衣冠冢。唉,這樣做,不過求個心安罷了。”
說著,嫘姑的眼角,滾出淚珠來。
石頭心有觸動,拉住嫘姑的手,進到屋里來。
雙雙坐在沙發(fā)上,握在一處的手,卻不曾分開。
“剛才,你說你跟你媽媽受了閑氣,是怎么回事?”
石頭的一張臉,由凄然變成了氣憤。
“還不是我爸的老婆,仗著名正言順的身份,得了所有的家產(chǎn)。我跟我媽媽,什么也沒得到。要不是李哥哥,我怕是要流落街頭了……”
嫘姑的腦海里,閃過胖女人的模樣。心道: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主!
“你們就沒爭取過嗎?”
“怎么沒爭取過?只是那女人有人撐腰,我們?nèi)宋⒀暂p,胳膊扭不過大腿!”
石頭越說越憤然,松了嫘姑的手。
抬起剛空的手,使勁兒拍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疼得直咧嘴。
嫘姑又拉回她拍疼的手,幫她揉了揉。
“她這樣做,是不合理的。我有個律師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請他幫忙?!?p> “真的?你朋友有這個能耐?給那女人撐腰的,可是J城警察局的副局長!”
嫘姑心一動,差點掩藏不住臉上的平靜。
“趙局?”
“可不就是他!虧我還叫他趙伯伯,沒想到,他跟那女人,倒是沆瀣一氣。”
嫘姑不信似地搖了搖頭,“這個趙局,我見過。從面相上看,該是個正直的好警察……”
石頭撇了撇嘴,“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算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你怎么樣?”
嫘姑看了看肚子,唉聲嘆氣了一回。
“還能怎么樣?懷了傲儋的孩子,總得生下來,好好撫養(yǎng)長大。命運捉弄,前些日子,我們還為童年感嘆。才過多久,我跟她,竟成一樣的了?!?p> 提起童年,兩人難免又傷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