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慕回憶起自己在家中的時候,她幾乎每日都被人指著,被教訓說自己不識大體。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不能理解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連走路的動作,每一步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自己有哪一點夠不上一個“優(yōu)雅”。
她家以前其實也不這樣,后來不知為何,可能是聽了什么人的話,開始覺得姑娘家就應該要矜持、靦腆。
而大大咧咧走在路上不夠雅觀的,都會被人暗暗地笑話說,“這姑娘太粗獷?!?p> 何長慕知道自己不討喜,但她無法成為別人喜歡的樣子。
即使是花盡全部力氣去拙劣地模仿,最終也只能成為一個哪都不搭邊的奇怪模樣。她沒法做到討人喜歡,漸漸地,她連自己喜歡的樣子也都忘了個干凈。
原本或許就會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
可家中忽然給她說了門親事。
說好的那門親她連見都沒見過對方,被人摁著頭說,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瞧著喜歡,你就得嫁。
又說什么這世上的女子,有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向來都是如此的事情,你區(qū)區(qū)一個何長慕,又哪來的意見?
她猶豫著,想要拒絕。被她的姑母發(fā)現(xiàn)了,指著鼻子就是一通亂罵。
“你瞧瞧你,還有沒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了?你爹娘說的話你都不聽,這日后嫁到了別人府上,還能夠成樣子嗎?我看你再這樣下去,也沒有婆家想要你了!”
何長慕氣不過,回了句嘴,“我一輩子不嫁,也不需要你來操心!”
“好,好啊?!彼钢渭腋改刚f,“你們養(yǎng)的好女兒啊,我從未見過這樣蠻橫的姑娘!怎么?現(xiàn)在是長輩同你說話,你也不聽了嗎?我看是你們平日里太寵著她了,這樣的姑娘就該好好地教訓一頓!”
她姑母拿起了柳條,就要往何長慕的身上抽,何家父母到底是心疼姑娘,在前頭攔著。
這是何長慕第一次覺著,這家中的角角落落都透著荒唐。
她分明是局中人,可看著那一場鬧劇,院子里的雞飛狗跳在那瞬間,似乎又跟她沒了關系。
這事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凡有誰先低頭了,那便又能恢復平靜。
只是這低頭的從不是其他人,只會是她罷了。
何長慕還是挨了打,晚間的時候,她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的同時,咬著牙,收拾好了行李。
她摸黑離開了家。
何長慕捧著酒杯,從回憶中出來,看著酒水里頭,隱隱映出的那一雙眼睛,“我很害怕……雖說一時氣憤就離家出走了,可現(xiàn)在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
來到京都之后,親眼看過了這里的繁華,她徒然生出一絲恐懼感。
如果能有一個相互扶持的人,或許那種不安會消去很多。
這么想著,抬眸卻看到時涵爾,托著下巴正看著她笑。
“你笑什么?”
背后是星星點點的湖水,被雨水打濕的湖面燈光散碎,更像是畫里的光景。
時涵爾道:“別怕,老天爺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