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
在結束了所里的例行小會,并且在流動板房的草席上席地睡了一會,補充好精神后,陳翰就又再次投入到了發(fā)掘工作之中。
雖然說,下午兩點的天依舊還是很熱。
但是干考古這事吧。
不管嚴寒還是酷暑,無論下雨、下冰雹還是下大雪、刮大風。
只要有工地,那就必須每天按時到崗,全年無休!
能夠在中午最熱的時候,鋪個草席稍微睡個午覺,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
陳翰倒是也不覺得多苦。
可能是因為喜歡吧,有的時候熱愛可抵歲月漫長并不是一句空泛的雞湯。
至少此時頂著三十度的高溫,在太陽底下不斷翻土的陳翰,是樂在其中的。
F20號探方非常的大。
足足30個平方的房址面積,足夠讓陳翰他們四人清理很久了。
大石磬、卜骨、彩陶提梁罐、漆盒、骨刀、陶盉、玉斧、石矛等各種文物從探方中被發(fā)現(xiàn)、挖掘出來。
每一件文物,都代表著喇家遺址先民們高度發(fā)達的手工業(yè)。
作為新石器時期晚期的先民,喇家遺址的石器和玉器工藝,已經(jīng)達到了史前文明的巔峰層次。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一件青銅器都沒找到。
這代表喇家遺址還沒有經(jīng)歷石器時代過渡到青銅時代,就已經(jīng)被毀滅了。
又是半個月的探索。
30個平方的探方,基本上已經(jīng)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原本被壓在泥土層之下的各種石器、陶器,都已經(jīng)被陳翰他們清理了出來,一個個裸露在了探方之中。
“呼,終于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啊?!标惡膊嬷?,一副可把他牛逼壞了的表情。
30個平方的探方,他們四個人只花了一個半月就清理完了,這個速度確實是很快了。
其中陳翰一個人就搞定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他自然是能驕傲驕傲的。
“別擱那陶醉了,這也沒外人啊。”莊云鵬好笑的搖了搖頭,沖著陳翰晃了晃手上的相機,說道:
“趕緊拍照紀錄,然后就將這些文物都整理收攏起來吧?!?p> 清理發(fā)掘的收尾環(huán)節(jié),自然就是要將清理出來的文物拍照歸檔,然后揭取文物,妥善保存了。
像石器、陶器、玉器、青銅器這些接觸了空氣也不會被腐蝕,更不會發(fā)生什么氧化反應的文物,倒是不急著一發(fā)掘出來就立馬裝車帶走。
不像一些絲織品和彩漆,暴露在空氣中后,幾分鐘就氧化了,啥都不剩下。
所以莊云鵬幾人也比較隨意,一邊說說笑笑,一邊給F20號探方內(nèi)的文物拍照留檔。
陳翰在叉腰自得了一會后,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每一個考古系的學生,在校學習的時候都學過攝影技術的。
當然,和攝影系的專業(yè)學生肯定不能比。
但是怎么將出土文物拍的清晰,拍攝角度應該怎么處理,陳翰還是得心應手的。
對著地上新鮮出土的各種文物,陳翰拿著相機從各種角度抓拍,將每個文物出土時的樣貌都完整拍攝了下來。
認真的就像是兇殺案現(xiàn)場取證的民警一般。
“咔嚓、咔嚓?!?p> “咔嚓、咔嚓?!?p> 拍著拍著,一個倒扣在地上,旁邊還被一個雙耳陶罐斜壓著的陶碗,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為這兩個出土器物進行了拍照留檔后,陳翰蹲了下來,皺起了眉頭。
那股一直環(huán)繞在他心頭的預感,頓時又清晰了起來。
他莫名的覺得,面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倒扣陶碗,有不尋常之處。
“莊師兄,蘇師姐,你們過來一下!”陳翰連忙抬頭向著師兄姐招手。
“咋了?”莊云鵬和蘇颯聞聲趕來。
“你們看這個陶碗,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特別的地方?”
兩人順著陳翰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倒扣在地上的這只陶碗。
“額...”莊云鵬打量了兩眼,撓撓頭:“這不就是一個典型的齊家文化陶碗嘛,有啥特別的?”
“碗口的直徑也就十來公分,和我們現(xiàn)代的碗都沒啥區(qū)別了?!碧K颯也點點頭說道。
“深度也不深,不算很特別吧,就是一個比較普通的碗?!?p> 碗這玩意,從史前時期到現(xiàn)代,從形狀到外觀,基本上都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要說特別的話,也就是有些古代的碗會在碗身上進行精美的繪畫或者雕刻,這樣制作精美的碗才能算是特別。
眼前這個平平無奇,顏色和地上泥土都沒啥區(qū)別的原始陶碗,肯定是談不上特別的。
但是陳翰依舊緊鎖著眉頭,直覺告訴他,這個碗絕對不簡單!
“倒扣...倒扣...”
陳翰喃喃自語了兩聲后,靈光一閃。
這樣一個倒扣形狀的碗,也許碗確實很普通,但是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被倒扣在其中?
一想到這個,陳翰連忙伸出手,將斜壓在陶碗身上的陶罐扶正。
然后雙手捧著陶碗的碗身,小心翼翼的將這個倒扣著的碗,緩緩揭開。
“斯....!”
第一時間看到碗下情況的莊云鵬,倒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的喊道:“這是什么東西?!”
陳翰楞了下,連忙低頭向下看去。
只見,陶碗被掀開之后,首先露出的是一個倒扣在地上的泥土堆,形狀和陶碗一樣。
這倒是不足為奇。
但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在這塊倒扣著的泥土堆最頂端,也就是碗底的位置,十數(shù)條還泛著淡黃色的卷曲條狀物,正扭扭曲曲的擺在上頭!
三人全都震驚了。
被他們一驚一乍所吸引過來的張健波,更是聲音都劈叉了的大喊道:“這...這是面條?!”
“不可能吧!”
雖然嘴上喊著不可能,但是出于職業(yè)本能,張健波還是立馬拿起了胸前的相機,調(diào)整好焦距,咔咔對著這團卷曲條狀物拍了好幾張照片。
“四千年前的華夏人,就已經(jīng)掌握了面條的制作工藝了?”
“不對,面條怎么可能保存四千年?。?!”
張健波嘴里念念有詞的,腦子都快被這個重大發(fā)現(xiàn)給沖爆了。
面條中含有大量的碳水化合物,別說保存幾千年了,哪怕幾個月的時間,都足夠腐爛變質(zhì)然后被分解掉了。
怎么可能在泥土里保存到現(xiàn)在?
陳翰和莊云鵬、蘇颯也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好一會,從震驚中緩了過來,理智重新占領了智商高低,壓下了心中那有些瘋狂的想法。
雖然長得像,但是這玩意是面條的可能性太低了,也太不現(xiàn)實了。
但是,這形狀和顏色都酷似面條的東西,如果不是面條的話,那又是啥?
顧屈
實際上,出土文物都是第一時間就拍照紀錄,第一時間就收攏的。 我只是為了劇情而將這個步驟往后延了一下,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