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遇險
“我叫阿虞，‘騶虞’的‘虞’，阿爹說希望我能夠像騶虞一樣心懷仁義。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你可不許記恨啊，你若是敢記恨，我就再把你打一頓！”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當(dāng)然，如果忽略了她漏缺的牙齒，似乎更有說服力。
湛暝淵人生前九年，是在眾星捧月之中長大的，所有人都怕他跟前頭的哥哥一樣早夭，因此都將他愛護(hù)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磕了絆了涼了餓了。
小心翼翼，卻也著實無趣。
直到九歲那年，跟隨爹娘第一次進(jìn)京。
在宮里面，他遇見了一身紅衣的沈清虞，小姑娘鮮活得宛如一團躍動的火，在他的生命里灼燒出一抹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痕跡。
若是沒有沈清虞，他恐怕還是那個病秧子，又或者，他早已經(jīng)粉身碎骨了。
想到從前，湛暝淵喉間有些干澀。
舒虞適時出聲打斷他的沉思，“咱們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緣，你可不許再找我麻煩，你若是敢找我麻煩，我就敲斷你的腿！”
舒虞看了下自己的細(xì)胳膊，思考能一下子打斷他的腿的概率有多大，很明顯，概率為零。
湛暝淵捏緊茶杯，猛灌了一杯茶，低聲道：“此前之事，多有得罪，還望姑娘切勿記在心上?！闭f完，起身離去。
這人，怎么變得這般難捉摸啊？
湛暝淵剛推開門，門外的流影始料不及，俊臉上還帶著八卦的笑容，看上去還有些猥/瑣。
他心驚膽戰(zhàn)的等著湛暝淵發(fā)怒，誰知湛暝淵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往外走。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流影抬頭看了看東方，好家伙，現(xiàn)在是大晚上的，哪來的太陽？
他連忙跟了上去，也顧不上去看屋內(nèi)毀了他家主子清白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
流影剛張嘴準(zhǔn)備說話……
“閉嘴，你若敢說一個字，我把你舌頭割了?！?p> 流影趕忙閉上嘴，心里哀怨，莫非主子背后也長了眼睛不成？
“你膽子夠肥的，連你主子的笑話都敢看！”湛暝淵語氣沉沉，“橫云府那邊有什么動作？”
“啊？”流影沒料到湛暝淵話題轉(zhuǎn)得如此之快，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連忙說道：“屬下打聽到，橫云府宗主桓攸，已經(jīng)到了京城?！?p> 桓攸，雖未見過面，卻聞名已久。
“以我的名義給他寫封信，就說，我想見他?！?p> “是?！?p> “還不下去？”
流影卻沒有走，“屬下想知道，主子對舒姑娘是什么想法？”
想法？
湛暝淵看著天上那輪被云朵遮住的月亮，半晌才道：“等回了京城再說?！?p> 嗄？什么事得等回到京城再說？
主子您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流影心里面那就一個難受啊，就跟抓心撓肺似的。
舒虞推開窗，看著外面的夜色。
竹影掃階，夜露無聲。
半濕的長發(fā)披散兩肩，慢慢浸濕了她的衣裳，她卻渾然不覺。
翌日一大早，舒家燈火煌煌，所有人早早就起來了，梳洗穿戴，用過早膳，下人們將屋子掃灑完畢，官府的人過來驗收房子，舒振章又將當(dāng)初遷來青州時辦的房屋暫住的文契交予官府。
確認(rèn)房子完好后，便由官府將舒府所有的門落了鎖。
那領(lǐng)頭的小吏對著舒振章點頭哈腰，“大人高升，往后可別忘了小的?！?p> 舒振章遞了一綻銀子給他，那小吏眉開眼笑。
往后舒振章為京官，與這小吏哪里還有產(chǎn)生交集的機會？無非就是趁機敲他一杠罷了。
看著住了四年的宅子被鎖起來了，就連舒慧這個早早就盼望著去京城的，心里也有些不舍。
聽說京城的房子寸土寸金的，也不知道那時候舒家還有沒有青州的大？
眾人來不及傷感，便匆匆的前往刺史府，拜別程謙夫婦。
上次見到程謙，只來得及瞥一眼，不過她記性不錯，程謙身穿墨綠色的官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在頭頂用發(fā)冠束住，容貌變化不大，但是渾身氣勢卻更顯沉著威嚴(yán)了，目光深沉漆黑。
舒慧只看了一眼，差點驚呼出聲，不敢再看。
程謙與舒振章說了幾句話，無非是勉勵他好好為朝廷為國家效力之類的場面話。
一行人又去跟程夫人告別，程夫人又叮囑了好些話，半晌才拿著帕子擦著眼角的淚水，“瞧我，只顧著舍不得舒夫人，差點耽誤了你們的好時辰，你們快些出發(fā)吧，日后若有機會，記得回來看看。”
舒家的馬車已經(jīng)牽過來了，舒虞又回頭看了一眼程謙，程謙卻在跟程夫人說話，倒是程二姑娘，看到了舒虞的回眸，朝她大力的揮揮手。
馬車搖搖晃晃，如此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馬車內(nèi)，舒虞給舒振章倒了杯茶水，“爹爹，您看上去有心事？”
實在不是她擅于察言觀色，實在是這舒振章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了，他一直都神游天外。
舒振章眼神緩緩聚焦，輕輕搖頭，“沒有，就是有點舍不得青州。”
舒虞也不再繼續(xù)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我剛剛瞧著，那程大人好氣派，慧兒都被嚇得不敢抬頭呢?！?p> “是嗎？”舒振章只是干巴巴的問道，并沒有多說話，只是將舒虞捧給他的茶水一飲而盡。
看來，這便宜老爹是知道些什么，卻不欲多說。
舒虞正思索著如何去詢問，忽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顛簸，趕路的馬兒一聲長鳴，外面?zhèn)鱽砜只诺募饨新暋?p> 她從轎簾翻飛的縫隙中往外看去，數(shù)十個身穿黑色勁裝、蒙著面的高大男子將他們的馬車團團圍住，那伙黑衣人手中，是锃亮的長刀！
而為他們駕車的車夫，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胸前一個刀口，鮮血正汩汩的往外冒，眼睛猶自不甘的瞪著。
“啊！！”
從身后的第二輛馬車?yán)飩鱽砼拥募饨?，舒慧捂著嘴巴，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嚇得渾身發(fā)抖。
周氏連忙將她攬入懷中，放下轎簾，躲進(jìn)了轎子里面。
“虞兒，別出去！”
見舒虞要探身往外，舒振章趕忙拉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