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裂的冰帶下是各種冰洞，人往下滑，能控制方向和速度的，只有手里的繡春刀了。我把它當成雪杖使。能躲就躲，不能躲就砍削。
這冰帶下比光滑的冰面上兇險許多，尖銳的冰凌、凸出的冰塊，哪怕只要扎一下砸一下，都會立即交代在這里。但顧不上那么多了，救黃莉莉要緊。剛跳下去的時候，還能勉強看到蝎子精的半個身子，這一會再看已經(jīng)看不到了。這讓我心里一急，趕緊撥快一點速度，好追趕上黃莉莉。
身體極速往下滑，我在心底暗叫，這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不觸底摔死也被冰磕到撞死。電光火石間，我腳下一空沒有了承托，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心想完了，要墜無底冰洞深淵了。
兩眼一黑，我感覺自己砸到一個硬殼的表面，然后沒有了知覺。等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氙氣電筒打出的亮光，借著電筒的亮光，黃莉莉正在焦急的給我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我看到她眼鏡上的鏡片滿是水珠，但也遮擋不住她哭紅的眼睛，她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吹轿倚堰^來，她又哭又笑，趕緊緊緊抱住了我，生怕我還能跑掉似的。我拍拍她，示意自己要坐起來，她趕緊擦擦眼淚來扶我。話說黃莉莉力氣不小，和外表反差很大，她扶起我感覺都沒怎么費力氣。
“那只蝎子呢？”我坐起來第一時間趕緊問她。
“在那呢，被我砍死了！”黃莉莉拿起電筒往旁邊一照，我看到蝎子被砍成十八片西瓜一般——雙鰲被砍爛、蝎足幾乎沒有完整的，幾乎都被削斷，蝎子背上還插著繡春刀。不用想肯定是黃莉莉這個金剛芭比蘿莉干的，這里也沒有別人了。
“小黃，早知道你這么能打，把繡春刀給你什么事也沒有了?！?p> “人家是斯文的女孩子，這不是為了自救嘛?！?p> 我心想好嘛，你還斯文，蝎子都被你剁成泥了。
“你剛才。。?！蔽易鲎鍪謩?，示意剛才的人工呼吸。
“哎，這是為了救你咧，瞎想什么？”
“那就好！”我還真不想招惹這個兇悍的姑娘，雖然兇悍中又非?？蓯邸?p> “以后別叫我小黃小黃的，我又不是小狗小貓。叫莉莉就可以了咧?！秉S莉莉扶著我站起來，輕輕在我臂膀上錘了錘她的小鐵拳。
“好好，就叫莉莉，剛才我們怎么摔下來的？”
原來，莉莉和公牛蝎子摔下來的時候，由于蝎子比較大，卡在半空的冰道口。然后我剛好猛沖下來蹬了蝎子一腳，把蝎子和黃莉莉一腳蹬到了這里——約十幾米深的冰洞里。好在半道蝎子卡了這么一下，如果是直接全力沖墜下來后果不堪設想。我恢復了一點元氣，抬頭望望冰頂心里一陣后怕——估摸16-17米的冰洞高差，人這么直接一摔非死不可。我估計著自己砸下來的時候，頭在冰上磕了一下，所以撞暈了。
就這樣吧，找找出口出去和隊伍匯合才是最重要的。
冰帶上，李隊非常焦急，正盤算著怎么進行營救。韓仁文、楊先軍趴在破裂的冰帶邊，大聲的呼喊卻沒有回應。電臺發(fā)報員陳繼財和沈書怡則打開電臺，想要和外面聯(lián)系呼叫支援進行援救。其實這樣無濟于事，洞口被碎冰填滿了，沒有救援的條件。
在隊伍里，只有李隊特別清醒，他明白現(xiàn)在聯(lián)系到外面也無法進行救援，這里不在常人理解的認知范圍內(nèi)。就算救援隊能過來，也找不到入口。要不進來的時候也不用掐著點，搞得神神秘秘。退一萬步說就算順利找到入口，進來的人員弄不好自己都會深陷到各種麻煩，結(jié)果就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一個”?？瓶既蝿粘跗冢鋫涞碾娕_就不僅僅為了呼救救援使用，而是為了在最緊急的狀態(tài)下，匯報科考進度這個寶貴成果備案用的。當然，這些只有李隊自己清楚，電臺說穿了就是一份給隊員的心理安慰罷了。
“不用呼救了，救援隊進不來的，只能靠我們自己”，李隊冷靜的對陳繼財說。
眼看救援無望，大伙開始躁動，有些說放救援繩下去刨冰救人、有些干脆埋怨說剛才我和莉莉為什么不躲開？
“好了，還不夠丟人嗎？不止丟人，還把自己的同事丟了！”李隊厲聲呵斥，隊員們頓時沒有了聲音，各自在內(nèi)心檢討。
李隊仔細觀察著冰帶上的碎冰和洞口的碎冰，再看看救援繩，回想剛才的種種，又慚愧又自責。慚愧的是自己的隊員科考前也是進行過培訓的，怎么臨遇到事情還如同一盤散沙？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緊急情況，竟然還有人說出這樣丟人的話，真為這樣的人臊得慌！這七人的隊伍里，恐怕只有不多的三個人能真正勝任這次科考。這三人除了黃莉莉、我，就只有李隊他自己了。拿著電臺設備的陳繼財遇事慌張扭頭跑就算了，副隊長韓仁文和楊先軍竟然也不顧首尾，慌慌張張如敗卒敗兵一般狼狽，還差點把冰帶踩個稀碎，讓后面未能通過的隊員陷入危急。
最讓李隊氣憤的就是楊先軍，明明是保衛(wèi)干事，拿著最有殺傷力的武器，卻不管不顧隊友的安危自己逃命。好在覺悟后能亡羊補牢回來幫忙，也算將功補過了。但槍法實在太爛了，平時不是鼓吹自己槍法百步穿楊嗎？
事已如此，李隊想著想著只能長嘆一聲：
“繼續(xù)往前走吧，黃莉莉有老蕭護著，一定沒有問題！”
“不援救了嗎？”沈書怡急得快哭出來，并看向眾人。
“我去救吧！”
楊先軍這時候還算有些擔當，自發(fā)要求下冰洞進行救援。韓仁文這時候也緩過神來，也要求下去救援。只有陳繼財?shù)拖骂^默不作聲。
“不必了，你們看這些碎冰非常不穩(wěn)定，屆時塌了更多人受困。只能看他們兩個的造化了?！?p> 眾人按照李隊的指引一看，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營救的條件，只能作罷。其實李隊心里特別清楚，我和黃莉莉在這種情況下兇多吉少，能否生還只能看運氣?？瓶既蝿瘴ｋU艱巨，人員犧牲是在所難免，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安慰剩余隊員，穩(wěn)住他們的心態(tài)最終完成任務才是最關鍵的。
眾人雖有不甘，只能繼續(xù)往烏倫古國里走。烏倫古國殘破的高大城墻，讓眾人更顯得渺小。烏洞洞的城門口如惡魔咽喉，勢要吞噬這入來之人一般。
我和黃莉莉在冰洞下也嘗試呼喊過，可是不懂為何，這區(qū)區(qū)十幾米高的冰塊落差，愣是隔開了所有聲音和光亮。任憑我和黃莉莉怎么嘗試都爬不上去，我們只好作罷，帶上繡春刀，摸索著找另外的出口。這讓我不免想起以前和余亮那個慫貨鉆893基地的隧道。這里是自然形成的冰洞，可不比893那個人造的隧道，溫度低了不說，還很昏暗，好在我和黃莉莉的電筒都沒有丟失，才得以看清周邊的環(huán)境摸索著找出口。
“這地形好像是遠古時代留下的暗河?！秉S莉莉雖然不是學地質(zhì)的，但好歹也是經(jīng)驗豐富的歷史通。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步”，地質(zhì)和歷史還是有相融匯的地方。比如說一個古城，假設早在五、六千年以前的時代，是一個相對干旱的氣候期，原始先民就選擇了靠近小河邊的崗地勞作，繁衍生息。后來，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人口的增多，小規(guī)模的耕種范圍和小河流已經(jīng)無法滿足人們的生存需求了，于是人們從崗地向大江大河的平原移進。初入平原，為了免遭洪水災害，人們首先選擇依山立足。后期有了防洪堤、分流洪水技術后，慢慢又開始沿水而居。
“有暗河就會有出口！”我給黃莉莉打氣，雖然她有著與外貌不相稱的強悍，但說到底畢竟是女孩子，在這種密閉的環(huán)境中，多多少少會有幾分恐懼。
“莉莉在找什么？”
“找坎兒井?！崩蚶蛘f的“坎兒井”是干旱地區(qū)的勞動人民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創(chuàng)造的一種地下水利工程?？矁壕隽说叵滤屔衬兂删G洲，古代稱作“井渠”?？矁壕闹饕ぷ髟硎侨藗儗⒋合募竟?jié)滲入地下的大量雨水、冰川及積雪融水通過利用山體的自然坡度，引出地表進行灌溉，以滿足沙漠地區(qū)的生產(chǎn)生活用水需求。不同地區(qū)的坎兒井在具體構(gòu)造上均有其不同的地域特點，但一般而言，一個完整的坎兒井系統(tǒng)包括了豎井、暗渠（地下渠道）、明渠（地面渠道）。而莉莉在找的，應該是豎井。
我在心底默默佩服這個姑娘的學識和睿智，烏倫古國這么高大的城墻，可見當時是何等的繁盛和強大的實力。支撐起這些實力的，當然是各種資源、貿(mào)易以及軍事。水資源在沙漠中更是寶貴，所以烏倫古國城墻下的暗河，不可能沒有坎兒井的存在。
“呼。。。在這?。?！”黃莉莉大聲喊了出來，引得我趕緊朝她指的地方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80公分左右直徑的豎井口，井口不大，但足夠我們出去。
“確定通向上方地面嗎？”
“不確定，但剛才我往里面哈冷氣，氣流很快吸走了！”
“那就試試？”
“試試！”
“待會我先爬上去，然后扔繩子下來，你綁腰上我把你拉上去?！?p> “別婆婆媽媽的，上吧！”其實在我跳下冰帶救她的時候，黃莉莉已經(jīng)確認我是一個有擔當?shù)哪腥耍彩且粋€值得信任的男人。
“你怎么還哭上了？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闭獪蕚渫吓溃D(zhuǎn)眼看到黃莉莉眼角有淚珠，我伸手擦擦黃莉莉的眼淚，眼神堅定以給她信心。
“你不要命的跳下來救我，現(xiàn)在又怎么會丟下我一個人？之前我以為出不去了，現(xiàn)在找到出口了高興。”
“等我！”我顧不上安慰黃莉莉的情緒就準備往上爬，此刻帶她離開這里，才是最好的安慰！
好在井口不算太窄，我拔出余亮在出發(fā)前送的匕首，加上手臂腿腳的配合，一點一點往上爬。隔著一段距離還開個凹槽，方便救援黃莉莉的時候，她的手腳有地方支撐。也就爬了十幾米，我就爬出了井口。我拿電筒照了照，外面是一個空曠的空間，也顧不上細看了，趕緊把繩子一端扔下去給黃莉莉，另一端困我自己腰上。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黃莉莉也爬出來一半。說實話這種拖曳訓練在部隊經(jīng)常做，拖曳的對象都是強壯的男性士兵或者裝備，重量自然也大。現(xiàn)在拖曳一個年輕女性上來，幾乎不費什么功夫。
壞就壞在這個時候，黃莉莉驚叫了一聲，我聽聲音不像裝的，難不成那只公牛蝎子又活過來鉗她？嚇得我趕緊死命拽繩子，只一小會就把她提溜出井口。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受傷沒有？”我焦急的詢問她，然后在她身上摸索查看。
“你摸到我這了！”黃莉莉捂著眼睛不敢看。
好吧，我趕緊把手縮回來，這手該打！原來強悍的黃莉莉也有怕的時候——恐高！既然沒有受傷，趕緊和李隊他們匯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