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
李錚對面,正有一輛馬車駛來。
在即將與李錚相遇時,忽然橫在中央。
“什么人!”
車外傳來李信的大喝。
被司徒越追殺九千里,直到現(xiàn)在,他們還是防備不減。
李錚揭開簾子。
那是一輛精美的車駕。
車轅車蓋,都用了不少精美的漆器裝飾,更重要的,是這車駕上掛著一面小旗,小旗之上,書寫撼山二字。
只有大驪撼山侯蘇秀,才擁有這樣的旗號。
不用想,一定是蘇幕孺找上來了。
對面車駕中,并未有人現(xiàn)身。
“車中乘坐,可是撼山侯之女蘇幕孺姑娘?”
李錚大聲問道。
車駕之中,依舊沒有動靜。
趕車的車夫,吸引了李錚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英姿雄偉的壯漢,絡腮胡子,魁梧身軀,他毫無理由的相信,壯漢站起來的身姿,可達九尺。
更攝人的是,壯漢身旁,還立著一柄劍。
一柄寬大到足以配上他身形的劍。
撼山侯不僅掌大驪一鎮(zhèn)之軍,其蘇氏一族,更是大驪頂級門閥,底蘊深厚。
能招攬這樣的猛士為車夫,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得到的。
“大驪律令,無故阻擋君侯者,可先殺后論,李信,殺了他!”
李錚可沒時間耗下去。
對方半晌不語,他已然色變。
聽到命令,護衛(wèi)勇士,盡皆披掛甲胄,手執(zhí)長槍,就要做勢沖殺過去。
“等等!”
馬車中的人,終于說話了。
簾子揭開,一位少女從中而出。
一襲紅衣,熱情如火,兩腮飄紅,百花羞色,身姿妙曼,體態(tài)修長,眉目含情,瓊鼻顯英。
她宛如一陣烈火,出現(xiàn)在李錚面前。
到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端陽盛會,為何會有那么多人,對頭彩趨之若鶩。
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確,與眼前的美人想比,恐怕江山也要失色。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玉山群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p> 也只有這種寫意的絕美句子,才能表露出蘇幕孺的些許美麗吧。
“這是你的詩?”
對面的人兒驚訝。
“不是我的,不過用的在姑娘身上,正好合適。”
蘇幕孺顯然沒想到李錚會這樣說,她的怒火,直接消了一半。
“那寫著詩的人是誰?”
她又問。
“詩人在九天之外,千年之前。”
李錚若有所思。
“哼,九天之外,千年之前,那還是人嗎?”
李錚搖頭。
“哈哈,你可以當作他是神?!?p> 這是一句實話,詩仙對他來說,可不就是在九天之外,千年盛唐之時。
“我不與你說這些,你既然知道我是蘇幕孺,那可曾知道,你做了什么?”
她收起了笑意,面上又帶著些許怒火。
李錚在將泛舟的事推給韓央時,就沒有想到過,蘇幕孺會找上門來,也更不會想,找上門來后,要如何應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淑女者,乃君子也,此君子,非彼君子也,韓兄既有歆慕姑娘之意,我成人之美,讓他見姑娘一次不好嗎?”
這句話,將蘇幕孺氣笑。
和風之下的她,就像一團烈焰一樣。
“好一個尚德君,似是你這樣的人,我蘇幕孺真是生平未見,你難道不知,我要見的,是四絕第一嗎,你既不想見我,何故推諉于他們,難道我在你眼中,就這么不值當嗎?”
李錚立即醒悟。
蘇幕孺這樣的人物,自小是萬千寵愛于一身。
他不僅是拒絕了她,更是表面出了對她完全沒有興趣,這才將蘇幕孺惹惱了吧。
“姑娘生于君侯之家,又生的天香國色,身邊之人,無不寵愛,遇到我這樣一個不知趣的人,是會惹惱姑娘,在這里,我給姑娘陪個不是,還請姑娘讓步,容我過去?!?p> 李錚只想著過去。
要是道歉有用的話,那就道歉吧。
“哼,幸好你識相,那你說說,你是在哪里惹惱了我?”
蘇幕孺似乎不依不饒。
“端陽四絕之試,我拔得了頭籌,可與姑娘泛舟一次,我沒去,是韓央去了,此為其一,方才我之言語,有冒犯姑娘,此為其二,還請姑娘借個道?”
“不借。”
蘇幕孺仰著頭。
沒有半點兒猶豫地拒絕。
李錚頭疼了。
真要叫李信殺過去,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能這樣做。
“那姑娘要我如何,才讓我過去呢?”
李錚溫和的神情,依舊溫和。
他的面上,看不到半點兒的怒火。
“滄海之畔,你我飲酒一盞,之后我自會讓尚德君過去?”
李錚很少喝酒,因為酒精會令人變笨,他需要清醒的頭腦。
現(xiàn)在恐怕不答應,是不行了。
“姑娘說的,可是酒水嗎?”
“你以為是茶嗎?”
李錚搖搖頭。
日落西山,天至傍晚。
從這個角度看去,一輪金黃,正掛在柳梢之上。
滄海水面,映照著光芒,在微風的吹拂下晃動。
一張長席鋪開,中間擺放一張長案。
一頭是李錚,一頭是蘇幕孺,中間是酒。
酒水,自然是蘇幕孺帶來的。
“姑娘有何話要說,請問吧?”
“尚德君,我大驪前太子,千里迢迢,奔走魏國,又在端陽之夜,四絕獲勝,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這樣的人物,怎么會對我沒有絲毫的興趣,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李錚的奔魏之心,蘇幕孺是清楚的。
“哈哈,有興趣,只是不大而已,還有我的事情,姑娘也不會有喜歡的,還是不問吧,免得惹來麻煩?!?p> 他對蘇幕孺的看法,發(fā)生了變化。
她不僅是長得漂亮,而且還聰明。
“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喜不喜歡,又有什么用呢,我就是想知道更多而已?”
“那我問問姑娘,我為何要對你感興趣?”
“因為我是撼山侯的獨女,霸州蘇家也掌握著一鎮(zhèn)軍馬?!?p> 李錚笑著搖頭。
“你想多了,天底下的事情,豈能是你說得定的,我接觸了撼山侯的獨女,就能對我有幫助嗎,何況我要什么,你也不知道,還請姑娘不要想多了。”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既要天下歸心,難道我蘇家,不是天下之人嗎?”
李錚很困惑。
自從這首詩流傳出去后,整整兩日,除了羅肅同,已經(jīng)有兩人,和他交了心,難道蘇幕孺要做第三個不成。
不可能,只是姑娘家的好奇心罷了。
“姑娘不是撼山侯,代表不了蘇家,蘇家起于霸州,封地雖在此間,可姑娘也不至于常年都不回去吧,既然姑娘是霸州人,大梁的事,還是少攙和?!?p> 結交撼山侯有用嗎?
當然有用,但和一個女子談論,能談論什么呢。
李錚就只想敷衍,快點了事。
“也好,既然尚德君如此固執(zhí),那我就不多問了,我最后只有一個問題,得到了答案,我就走,我只問尚德君,我和魏知魚,到底誰更好看?”
李錚納悶了。
他不明白,這個問題從何而起。
“見到我的人,會說我好看,見到她的人,會說她好看,我見了這么多人,你是第一個不愿意搭理我的人,所以你的話,相對來說,更加公正,我想知道!”
蘇幕孺又解釋了一句。
“姑娘這樣想,不無道理,可惜了,那夜魏知魚面帶黑紗,面容如何,我不得而知,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我是先見到了姑娘,或許再見到魏知魚,就沒有那么驚艷了,這么想來,是姑娘勝了一籌?!?p> 這就是李錚的答案。
“話是不好聽,卻也有些道理,花有百色,千種姿態(tài),有些人偏好紅,有些人則偏好黑,這誰說得準呢,你的回答,我已經(jīng)滿意了?!?p> 酒,并非是果酒什么的,而是烈酒。
幾杯下肚,本就紅潤的蘇幕孺,更顯火熱。
李錚腹腔,也有一股暖流而過。
“此刻看你,相比與那夜看魏知魚,我更傾向于你更好看!”
他的內(nèi)心,也是這樣認為的。
蘇幕孺笑的像花一樣。
李錚對魏知魚心中所念,全因她出自魏氏,又和魏璧關系不錯。
有了韓父,有了羅肅同,還不夠,他還需要魏璧,需要更多的魏氏之人。
纏鬧半天,李錚終究是脫身了。
才見過了蘇幕孺,不想剛回府中,就遇到了等候多時的韓央。
他下午就來了,一直等到傍晚,足足一個多時辰。
“今日一天,去了滄海書院,讓韓兄等久了。”
韓央的情緒不是很高。
“我來是特意感謝李兄的,蘇幕孺我昨日就見到了?!?p> 李錚不用問也知道,依著蘇幕孺的性子,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方才在路上,也見到了她,專程對我興師問罪,以蘇幕孺的性子,恐怕韓兄在昨日,并沒有好結果吧?”
“正是,終究不是自己贏來的,去了也不過是惹人恥笑?!?p> “此事,也是我考慮欠佳了。”
韓央搖搖頭。
“不,是我本事不濟,不怪他人,今日上午,父親令我多在李兄府中走動,一來,我對此處熟悉,二來,我可為李兄效力。”
看起來,他是放下了蘇幕孺之事,將精力轉(zhuǎn)到復國大業(yè)上來了。
“除了這些,司空大人還說了什么?”
“就只有這些了?!?p> 韓家父子,李錚都見過。
韓父精明多疑,韓央為人實在重義,父子二人的性格,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看來韓父的所有心思,韓央并不是全然清楚。
“好,我現(xiàn)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p> “何事?”
“端陽之夜,魏知魚曾有意來我府中論詩,你幫我傳個話,就說這幾日,我有空閑,她可過來?!?p> 這是魏氏之中,唯一一個愿意搭理李錚的人。
正好利用韓央傳話,事情就簡單多了,魏璧不可能再次阻攔吧。
“此事容易,就只有這些嗎?”
“對了,盡量不要讓世子知曉?!?p> 韓央不問因由,盡皆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