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祺是不是也如她這般被沖到別處,醒來沒找見她回村去了。
翌日,天空剛吐出些魚肚白,在一處廢棄瓜棚里苦捱一晚的許冬兒已經(jīng)上了回雨山村的路。
至傍晚,終于趕到村口。
見她回來,在村頭曬場上拉家常乘涼的村民像見著鬼般,夾著板凳抱著孩子一哄而散。
許冬兒看著好笑。
不過古代社會規(guī)則就那樣,她也不怪他們迂腐,徑直往自己家去,到跟前見院門掩著,她大喊著進了院子。
聲音里滿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大哥,二哥,我回來了!”
然而。
屋里卻沒人出來迎接她。
想他們可能沒聽見,許冬兒興沖沖進了屋。
可是。
推開門,空蕩蕩的屋里只有她的回聲。
再去廚房,灶上收拾得干干凈凈,鍋里連一丁點水星都沒有,看著似好幾餐沒做過飯。
觀這一切,許冬兒驀地心慌,趕緊出門往東邊去,推開半掩的門,趙祺家亦是空無一人。
“趙祺!”
“何鈺!”
許冬兒腦門突突直跳,站在院子里連連大喊,卻只有門前樹上幾只歸巢的倦鳥嘎嘎叫著回應(yīng)了她。
呆滯片刻,許冬兒又跌跌撞撞往三英家跑去,她要去問問。
天黑了,她兩個哥哥去了哪里,怎還不歸家,趙祺昨天跟著她跳下水去了,他回來沒有,何鈺又去了哪里。
她跳下水后發(fā)生了什么事。
可一路跑過,只要她經(jīng)過的人家,都毫不例外的收衣服關(guān)門。
再到三英家門口,還沒等她開口喊在門口納涼的三英,三英就被她爹娘拉進了屋,接著哐啷關(guān)了大門。
許冬兒怔愣。
她是孤魂野鬼么。
天還沒黑鬼會出來晃蕩么。
心惻半晌,她決定誰也不問,老實回去等著她兩個哥哥回來,若晚上沒回,她明日一早就去鎮(zhèn)上找羅彥。
按照古今官職對比,羅彥是雨山村一帶的片警,在他的管轄范圍內(nèi),平白無故的幾個大活人不見了,他得管。
而她一天趕路饑累不堪,也急需休息。
回到家,撿開鍋灶給自己煮碗面吃了,再燒水洗個澡,許冬兒上了床。
但只是躺著,卻睡不著。
外面天已黑透,她兩個哥哥還沒回,趙祺那邊也沒有動靜。
之前,她可是每晚都要過趙祺那邊去和他聊天的,哪怕是吵架斗嘴,如此,她才覺這一天沒白過。
可現(xiàn)在...
在床上輾轉(zhuǎn)無眠至拂曉時分,許冬兒起床穿過墻洞到了那邊屋里。
合衣躺在趙祺床上,輕撫著脖間的玉葫蘆,再細聞?wù)眍^上淡淡的干梔子花香,又憂心著趙祺的多種未知。
許冬兒鼻子一酸,一滴眼淚將要流出來,又硬生生被嚇了回去。
因為窗外,窸窸窣窣有動靜!
隨著那動靜越來越近,漸漸在窗戶上呈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黑影。
許冬兒嚇得一陣尿急,但仍嘴硬道,“誰?是人是鬼?!”
“我還要問你是人是鬼,你把門打開,我有話要與你說?!?p> 是朱寶妹的聲音。
吁!
許冬兒快跳出胸腔的小心臟終于平靜了,忙下床點亮蠟燭開門讓朱寶妹進來。
她正需要人打聽她跳水后發(fā)生的事情,也不管肖氏要逼死她的事。
那都是肖氏造的孽,和寶妹無關(guān)。
進來屋里,朱寶妹也絲毫沒有要為她親娘逼許冬兒死的事表示歉意,只不緊不慢的打量著屋里,最后視線落在遮著墻洞的掛畫上。
至跟前,她抬起一根素白纖指,撩開掛畫瞅了瞅,接著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了許冬兒半晌,忽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
許冬兒早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現(xiàn)在觀她笑得不懷好意,也沒個好臉色,“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p>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
朱寶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神里有哀其不幸,又有怒其不爭,“我問你,趙祺是不是答應(yīng)你,要和你一起跳下水去?”
許冬兒莫名其妙,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老實答了聲嗯。
朱寶妹臉一沉,起了幾分氣,“但他沒跳,誆騙你落水后,村里人沒再揪他的錯,可他心虛膽怯連行李都未及收拾,當(dāng)時就騎著毛驢走了,對了,還有他那七...”
“你不要胡說,趙祺不是那種人。”不等朱寶妹把最后一個字說出口,許冬兒就給她懟了回去。
“哼,我胡說?!?p> 朱寶妹走近許冬兒幾步,每進出一口氣都緩慢而深沉,好似在苦口婆心勸說自己誤入迷途的姐妹。
“你被趙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給騙了,他若真有心代你去死,早就搶先你一步跳入河中,何必那般拖拉。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嗯…
看著朱寶妹,許冬兒抿了抿唇,將要說什么又詞窮。
當(dāng)時落水后,沒見趙祺跟著一起跳下來,這個念頭就在她腦海里縈繞,只是一直不愿相信。
現(xiàn)在聽朱寶妹說出來,她有幾分心寒,但仍不信服,不信她被趙祺所欺騙。
不愿面對,亦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費口舌,許冬兒遂道,“你不是有事跟我說嗎,什么事?”
朱寶妹重重沉了一口氣,同樣也不想再多說什么,留著余地讓許冬兒自己去判斷。
坐回椅子上,她道,“你回來時村民見你的態(tài)度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都被我嚇著了,別以為我大哥二哥不在家就想欺負我?!?p> 說到這里,許冬兒轉(zhuǎn)而問朱寶妹,“對了,你可知我大哥二哥去哪了,怎么還沒回?”
朱寶妹看了許冬兒一眼,眼神又如許冬兒第一次見她那般,夾雜著一絲怨恨,但更多的是憐憫。
“你二哥見你落水,不顧大家阻攔跟著跳下去了。”
聞言,許冬兒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
落水后,她依稀聽得她二哥喊了一聲“冬兒我來救你”。
可昨天她在河灘上找了一天,并沒有見到人,他二哥只怕是兇多吉少。
但她大哥為什么又不見人。
抬手沾了沾眼角,許冬兒木然道,“……那…那我大哥呢?”
“你大哥昨日去找潘梁尋仇,廝打中潘梁不慎持刀將自己捅死,可事由你大哥起,他當(dāng)場被趕來村里巡查洪災(zāi)的衙門官兵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