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考核賽（下）
“嘣”。
悶響聲起，皮球應聲飛向半空，直直朝右側(cè)門柱竄去。
此前，防守蒂埃里的門將一直死死把住球門近角，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只有這樣才能封死更多的射門角度。
然而此刻，他失位了。
蒂埃里在射門前驟然變帶為趟，向前邁了一大步，閃開了更多角度。
如今，應聲而起的皮球直擊遠角，站在近門柱前的自己已無更多辦法，只得奮力向左撲去，期望能用指尖捅出那粒該死的皮球。
一米，半米，二十厘米……
他使勁將左臂向前伸出，極力去觸碰飛來的皮球。只是，少年終歸是少年，身高問題是所有少年門將的天塹。
在皮球只距指尖十厘米左右的時候，他的飛撲在半空中的身體轟然倒地，手指再也無法向前探出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記射門，逐漸脫離自己掌控之中。
須臾間，蒂埃里已瞧見對面門將臉上泛起的絕望表情，無力、無奈、無窮懊悔，表情中包含的每種情緒，在他的看來，都是一種對自己的激勵。
他輸了，我贏了。
從他的臉上，蒂埃里已經(jīng)讀出了他根本不可能撲住射門的事實。
一秒過去，事實發(fā)生，門將已經(jīng)失去了撲住皮球的所有可能。眼看著皮球即將入網(wǎng)，蒂埃里感受到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狂喜。
但他忘了，事實的確是事實，但事實之外，還有現(xiàn)實的存在，而這個現(xiàn)實的名字，叫做讓·馬里。
頃刻間，讓·馬里的腦袋驀地擋在了皮球之前，他也不知是從哪里竄出來的，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門將早已失去了控制的球一下給頂飛了出去，斜斜地飛出了底線。
“唉！”
蒂埃里大嘆一口，坐倒在地，捏起拳頭，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悔恨，肩上的球衣突然間就被雙大手牢牢揪住，接著身后便響起霹靂般的罵聲：“蠢貨，你他媽干嘛搶我球！”
回頭望去，果然是自己隊里的那名A級大中鋒在那兒喝問自己。
眼瞧著必進球被讓·馬里頂出，蒂埃里心里本就很是不爽，再加上之前一直沒得到隊友傳球，一股窩囊氣悶在心口越積越多，現(xiàn)在又聽見這人居然還在罵自己，心頭那把無明業(yè)火，陡然竄起三千丈。
他一下子蹭了起來，頂著那名A級大中鋒的下巴，怒道：“你他媽整場比賽一次射門都沒有，還好意思來問我！什么A級？卵蛋！”
“我……”A級大中鋒被吼得一愣，他想反駁回去，但一時又找不到理由。情急之下，心間火氣更甚，直接甩開胳膊，一把將蒂埃里推倒在了地下。
蠢貨，說理說不過就動手是吧，我會怕你？
蒂埃里倒地之后，瞬間又從地上彈了起來，雙臂一舒，狠狠地給眼前的那個蠢貨推了回去。
終究是肢體力量比不過對方，他這一推盡管用上了全力，但那個A級大中鋒也只是搖晃著身子向后退了一小步，馬上又頂了回來，嘴里罵罵咧咧地又一把把自己推到在地上。
兩人兀自在那兒相互推攘著，沖突愈演愈烈，考官和隊友瞧見他們竟是準備在考場上干架，趕忙跑上前去，好說歹說，總算是拉開了干架的二人。
“考試完了別走！”A級大中鋒指著蒂埃里邊走邊罵。
“誰走誰狗娘養(yǎng)的！”蒂埃里站在原地，叉著腰桿毫不示弱。
考官一旁搖著腦袋，說道：“先生們，你們有打架的時間還不如多進幾個球，比賽就剩三分鐘了，你們看著辦吧。”
他說完，走向中圈，拿出小本將蒂埃里和那位A級大中鋒的名字一一劃掉，叼起口哨：
呼——
一聲哨響，比賽重新開始了。
幾十秒過去后，那位A級大中鋒又開始獨身蠻帶，沖向了對面禁區(qū)。
“媽的，還不長記性?！?p> 蒂埃里暗罵一聲，正準備追上故技重施的時候，身邊忽然有人說話：“蒂埃里，別去，聽我說?！?p> 他扭頭一瞧，本應在左路接應的熱羅姆，不知何時跑到了自己這邊。
正奇怪間，又聽他講道：“你剛開始和那蠢貨干架的時候，我去后面找加拉斯商量了一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記住，待會兒加拉斯斷下球之后，我們這么辦……”
他在自己身旁說了一通之后，立馬跑開了。等他回到左路落位完畢，后防線上的加拉斯已經(jīng)成功搶下了球權。
他抬頭向前方掃了一眼，尋見自己方位后，高聲喊道：“蒂埃里！接著！”
話音未落，皮球已從他的腳下飛出，朝自己這側(cè)飛來。
這次，加拉斯沒用長傳沖吊找高點的腳法，而是踢了一個又快又穩(wěn)的半空球，皮球飛起的高度剛好一人來高，堪堪高過防守隊員的頭頂，等到了自己這里的時候，也只剩下半人來高了。
由于之前加拉斯所有的大腳都是向著中路A級大中鋒的那個高點而去，對方的防守球員也按部就班，都聚在他周圍。
此刻，球路一變飛向右路，對方防守球員根本沒有想到，他們再想朝自己這邊圍攏已是來不及了。
現(xiàn)在，自己身前只剩下一名對方的左后衛(wèi)，他沒有失去位置，正朝自己貼攏過來。
蒂埃里盯緊球飛來的方位，稍稍側(cè)過身體低下身子，借著皮球向前的力道，將球卸下兩米來遠，停在了對方貼來的左后衛(wèi)身后。
接著，他雙腿一蹬，踏出兩步，便追上了皮球，用一記巧妙的連停帶過，就將那后衛(wèi)甩在了身后。
“好！”不遠處，后防線上站著的加拉斯發(fā)出聲興奮地吶喊，他沒想到這個只有C級的隊友，也能有如此精彩的表現(xiàn)。
現(xiàn)在，他對他們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鋒線上，蒂埃里連停帶過甩開對方的左后衛(wèi)之后，并沒有一往無前地殺向禁區(qū)，而是倏然一個急停，扭轉(zhuǎn)身體，橫著直直地朝中圈帶球沖了過去。
他這一步，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也根本不在熱羅姆和加拉斯原本的計劃之中。
“上帝，他想干嘛？”左路的熱羅姆驚呼一聲，瞧見蒂埃里竟然直接朝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完全不明白他想干嘛。
他們原計劃本是加拉斯將球傳給蒂埃里，然后蒂埃里持球內(nèi)切的同時，自己也向右奔襲，等他內(nèi)切到禁區(qū)角附近的時候，對面的防守球員一定也多趕去圍在了他的身邊。這時，他再將球傳給自己，由自己看情況選擇射門，或是吸引火力，把球傳出交給他終結比賽。
第一步順利走完，而走到第二步的時候，眼瞧著蒂埃里卻自己扎向了深淵。
沒辦法，熱羅姆大腿一拍，只得朝中路飛奔過去，之后再隨機應變，看能不能接應一下蒂埃里的跑動。
右側(cè)，蒂埃里正咬緊牙關，朝中圈的人堆里扎去。
此刻，他的腦海中根本沒有什么計劃，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什么狗屁克萊楓丹學院，什么狗屁考核賽，什么狗屁A級大中鋒、B級中后衛(wèi)、C級小鐵腰，我蒂埃里·亨利今天就是要讓這些人好好看看，誰才是這個球場上真正的王。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一米……
他沖到了迎面撲來的三個防守球員跟前，目光穿過淡如薄霧的細雨之后，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們發(fā)稍沾染著的絲絲雨滴。
這是一場隨機自由組隊的比賽，球場上的隊友間本無默契可言，但畢竟是法國足協(xié)萬里挑一留下的二百來位精英，僅依靠本能，他們便能快速擇選出最優(yōu)方案。
蒂埃里看見，無聲無息中，眼前的三名防守球員已跑成犄角之勢，前方兩人分居自己左右，而墊后那人站在二人中間，死死擋住前行通路。
這種情況下，想要將他們逐一過掉已是不行。
一個一個過不行，那我就一起過。
電光石火間，蒂埃里左腳虛晃，從右側(cè)前繞，圍著皮球畫了個半圓。而那三人依舊穩(wěn)穩(wěn)地站住身形，重心不偏不倚，精英終歸是精英，他們中根本沒人吃了自己的假動作。
這些人果然沒那么容易被騙。
他暗笑一聲，緊接著做出了第二個動作。
落在皮球左前側(cè)的左足發(fā)力站牢，右腳借力虛踏在皮球之上，隨即踩在球面用力向后一拉，待步伐邁開，右腳跟忽而前提，極快極狠地貼著球面前部向下踩去。
只見，皮球如小猴爬樹般，聽話的順著右腿肚往上爬。待勢道力竭，他又曲腿用足根向皮球底部用力一磕，皮球便沖天而起，越過三人頭頂，朝前飛去。
那三人瞧見蒂埃里之前的動作，都以為他是想用單車過人，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
然而，頃刻間風云突變，跟前踩著單車的蒂埃里不知使了什么魔法，竟然神奇地將皮球從身后踢了起來。
現(xiàn)在，他們?nèi)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皮球在空中劃出道如彩虹般亮麗的弧線，從自己腦袋上飄飛過去。
三人愣在原地，一動未動。精英終歸是精英，他們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住這個皮球了，因為眼前的那個少年，此刻已化身為一道黑色閃電，從他們中間閃了出去。
不遠處，那位A級大中鋒目睹了身后發(fā)生的一切，瞠目結舌不由得一聲驚呼：“這他媽是C級？”
“沒錯，蠢貨?！表汈чg，蒂埃里再次折身，已經(jīng)持球沖到了跟前，兩人錯身的一剎那，他回答了他的問題。
狂奔之中，蒂埃里抬頭向前瞧去，此刻，自己身前僅剩下讓·馬里和對方的另一名中衛(wèi)。那名中后衛(wèi)見自己沖了過來，快速與身旁的讓·馬里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迎面向自己撲來。
短短幾步，蒂埃里便已看出這人力量、速度、敏捷均是不俗，想要成功的過掉他絕非易事，何況，方才為了沖出那三人的包圍，自己已經(jīng)用過了單腳彩虹過人，現(xiàn)在故技重施，那名實力不俗的中衛(wèi)必然已經(jīng)有所防備。
自己當然可以用其他方式再去過掉他，但一定會消耗大量的體能與時間，對面的防守球員就能利用這個空當，再次形成合圍。
過，還是不過？
過！
我一定要證明自己！
蒂埃里雙腿再次發(fā)力，進行二次提速，迎著那中衛(wèi)沖了過去。身體薄弱的自己不能去和牛一樣的對手貼身肉搏，只能靠敏捷與速度去突破他。
人球分過，這是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
那中衛(wèi)見他速度非但絲毫未減，反倒是提了不少，驚異間卻也毫不慌張，他明白蒂埃里是準備人球分過了。
忽然間，他反倒是把速度降了下來，調(diào)整方向反身回跑，漸漸朝蒂埃里行進的方向靠了過去，不多時已經(jīng)貼近他的身邊。
不好！
蒂埃里心里暗叫糟糕，怕什么來什么，他本不想和那后衛(wèi)貼身搏斗，但對方卻直接朝自己的痛點打來。
沒有辦法，他降下了速度，左腳右足在皮球間來回撥動，使出假動作好讓對方提前下腳，可對方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只是卡住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并用身體以一點一點把自己擠向讓·馬里跟前。
眼瞧著快要落入對方陷阱，蒂埃里叫苦不迭。
他本可以停下來護住皮球，等待隊友支援，或是直接起速把球帶向右路，躲開對方兩人的防守。然而這種合理的處理在他的眼中，等同于懦夫般的逃避。
思慮間，他拉球轉(zhuǎn)身，左右腳交替踩球，改變皮球的運動軌跡，主動貼上去，用背倚著那蠻牛似得中衛(wèi)，閃身向前。
盡管用了一個于利斯時向克勞德學到的馬拉多納過人動作，他也并未擺脫對手，不過好說歹說，那名中衛(wèi)還是吃晃了，總算是給他留出了一點空間。
然而，這一點空間根本沒用，他現(xiàn)在離讓·馬里更近了……
“蒂埃里，這兒！傳球！傳球！”
這時，熱羅姆的呼喊聲從左側(cè)傳來，扭頭望去，他已經(jīng)從左路高速內(nèi)切啟動，如鋼刀般向?qū)Ψ浇麉^(qū)插去，他的身前，空無一人。
這一幕落在眼中似曾相識，那是八歲時，陪小表哥丹尼爾踢得那場披薩派對，那時自己陷入雅克的防守，而左側(cè)高速插上的丹尼爾身前空無一人。
當時，自己相信了他，然而把球傳給出之后，他一腳爆射擊中門柱浪費機會，最終仍是自己門前搶點補射破門。
八歲的一幕再次重演，現(xiàn)在，自己又該相信那個站在丹尼爾位置上的熱羅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