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投石問路
糾察隊編號「212г」不,如果加上這次遷村,地圖上將會標(biāo)注為「212д」的村子正組成車隊北上,先前都沒有仔細(xì)介紹村長的來歷,他名叫安德烈·扎哈羅夫(АндрейЗахаров)。
他出身在一個富貴之家,而在烏薩斯想要謀求富貴,就不可能不與貴族扯上關(guān)系,家中主要是依靠某位隸屬第六集軍團(tuán)某位子爵的庇護(hù)之下做生意,算是舊貴族安插在商業(yè)界、用來膈應(yīng)經(jīng)商為主新貴族的一枚棋子。
也是拜此所賜,他在少年時能夠受到不錯的教育,他的父親聘請了家庭教師在家教他讀書與經(jīng)商,這樣的教育方式實際上是想將他送入貴族圈子、很可能在他這一代,便可以藉由資產(chǎn)謀求貴族爵位,轉(zhuǎn)而作新貴族與那些他們的昔日仇敵稱兄道弟。
看來他父親也早有準(zhǔn)備、知曉與皇帝作對必然不得長久,但這來得太晚了,在他即將接手家業(yè)之時,「大叛亂」無預(yù)警的到來了。
他整個家庭所依靠著的那棵大樹被卷進(jìn)了清算的余波之中,沒挺過兩年就徹底倒臺了、家中產(chǎn)業(yè)也隨著政治清洗落入他人手中,他們的對手甚至沒有給他們留下足以自給的財產(chǎn),通通抄沒個干凈、他們一家瞬間從錦衣玉食落入了連平民都不如的境況。
作為「叛亂貴族的余黨」,父母入獄、之后便再也沒有出來,剩余成年的子女則四散各處,在那一夜,他們連戶口都沒了。
而他算是其中的幸運兒,他往最安全的地方逃,并在北原這個真正的三不管地帶生存了下來,他以僅剩的錢財換來了少量田地與屋舍、向自己從未入眼的農(nóng)民請教耕作方式。
他知道自己要活下來,便必須妥協(xié)、吃苦、忍辱,可作為一介沒有身份的農(nóng)民,能夠往上爬得渠道太少、勞碌了半生,也甚至無法拿回公民的身份,只成為了一個無名小村落的村長,可與自己的來處與往日榮華相比,那又有何值得驕傲的呢?
「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還要過上幾回呢……」村長安德烈看著遠(yuǎn)方的前路,濕滑的地面因為春天融雪而泥濘不堪,恍如他早已變得黯淡的中年人生。
北原之上的村落有著高度的自治性,即使是一村之長、也無非利用手下的少少權(quán)力讓自己過得舒坦些罷了,他曾設(shè)想過將幾個村子整并、變成一個較大的聚落,卻沒想過一支過路的糾察隊就差點成了他們得滅頂之災(zāi)。
「至少我們活下來了,不是嗎?」似乎有人聽見他的呢喃,但是誰回他的話,他也沒有認(rèn)真聽,目光只是隨著馱獸拉的車步步向前。
「是啊……可那只是活著?!棺约簬ьI(lǐng)同村人度過了多次的危難,識字這件事足以讓進(jìn)村想要拐著彎盤剝的稅吏高看一眼,可糾察隊、天災(zāi)與猛獸這些不講理的東西,依然隨時會奪走自己的性命,這樣的生命如同草芥。
「嗯?」前方出現(xiàn)的,是另一個村莊,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一切都還完好,至少沒有西里爾口中的三光政策(燒光、殺光、搶光)那般可怖。
北邊的村莊不是都被糾察隊滅了嗎?安德烈不禁在心中想道……完了,他想到跟著那青年前去的壯丁們,倘若那人別有用心——可他說得沒錯呀?
他的思緒陷入了一團(tuán)的混亂之中,很快,他們的動靜就被那村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沒過多久,這村子的村長——一位滿是凄惶之色的老人也迎了上來,這周邊村落的村長之間不算熟識,但還是能夠互相認(rèn)出的。
「這………你們村子成功躲過了黑蟲子?」老者見到了明顯裝載著物資的車隊,就已經(jīng)料定這些人沒有受到、或者至少部分?jǐn)[脫了糾察隊的掠奪,安德烈卻是反過來詢問一些細(xì)節(jié)。
「算是吧……多虧一位小伙子給我們報信,我們在他們進(jìn)來之前躲開了,糾察隊進(jìn)村后沒有殺人?」這里的狀況明顯不像是西里爾所言的那樣滿地尸骸,被屠村的是另一個村子嗎?
「是死人了,就在那邊,不過我們也快要死了……他們搶了所有糧食,整個村子都在挨餓,先生,拜托您分我們一些吧!我們會還的!」這老者先是指著遠(yuǎn)方的一座挖好的墓地,一旁還堆著大堆的土堆,顯然即將要下葬。
話說到后來,雙腿忽然便是一跪、雙膝跪地開始淚聲俱下的懇求他,這在烏薩斯,可是個連晉見皇帝都不會行的大禮,有些類似米國某總統(tǒng)亞當(dāng)斯:「我們西方人只對自然規(guī)則和上帝雙膝下跪」,這話雖傲慢至極,卻也看見這一儀式在特定民族是何其的特殊。
安德烈急忙將這位同為村長的老人攙扶起來,這對他的身材而言相當(dāng)輕松,此外他表面猶豫,但心里卻早已想好了拒絕的話語。
「抱歉……這一點,我無法同意、也無法代表村里人同意?!顾麍远ǖ耐鲁鼍芙^的言語,同時回身,目光掃過車隊中所有人的雙眼,同村的人們雖然感到憐憫,但因為西里爾報信實際并不及時,他們也并未將所有糧食搶出,他們所剩的糧食也只夠緊巴巴的重新春耕,至于救濟(jì)他人?
那就等于是要自己的命。
他的大腦又開始了迅速的思考,如果他只是完全拒絕、不給機(jī)會,也許會引來他們的覬覦、畢竟人餓瘋、窮瘋了,還必須給他們指條明路。
「但聽說,北面有個與糾察隊為敵的企業(yè),我建議你們可以去北邊找他們求助、他們或許會幫你們,那些帶來災(zāi)害的蟲子好像正式被這一批人打退才會過來、另外,今晚我們就駐扎在你們邊上,我們用餐時你們的人也一塊來吧,分糧是不可能的,可接濟(jì)你們一兩餐還是可以的。」
他這既是稍稍退了半步,也是別有目的,北邊那叫「整合國際」的企業(yè)敵我狀況尚不明確,如果自己親去、那就必須冒險,而如今這村子不得不去,他就可以來個投石問路。
這村子的人,自然就是充當(dāng)石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