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似曾相識的聲音,望著昔日熟悉的背影,陌生中帶著不那么陌生的好友身形,名醫(yī)方透陷入了沉思。
的確,有那么一丟丟可能性,眼前的這個人,確實(shí)是李福淺。
但是,要說是整形,這也太扯了。
不光毫無意義,還要整成強(qiáng)盜的模樣。
完全的不符合邏輯,雖然剛才的詳談,讓他自己對李福淺有了一絲信任。
確實(shí)可能是嚴(yán)揚(yáng)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李福淺打暈,實(shí)施自己的惡毒計劃,雖然,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李福淺藝高人膽大,方透為人謹(jǐn)慎冷靜,在這種場合,二人的挽救措施正在逐步完善。
思考了片刻,方透對這張猙獰的臉投去柔和的目光。
“你先走吧,今晚用易容術(shù)送你出城?!狈酵笇ψ约旱呐e動頗為自信,一向樂觀的他并不打算永遠(yuǎn)做最壞的打算。
這一次,他無條件相信了這個人。
兵行險招,李福淺深夜求救方透,沒想到事情這么順利,二人一個愿意生存一個愿意一起生存,就這樣,對李福淺的救援計劃開始實(shí)施。
救死扶傷乃是醫(yī)者天職和本性,再加上方透對李福淺行動細(xì)節(jié)的觀察,對其語言描述的斟酌,沒有經(jīng)過任何人的允許,自己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一個自己迄今為止最大的冒險。
要知道,包庇罪犯可是死罪,方透完全可以不聽李福淺的解釋,將此時上報給衙門。
濟(jì)世醫(yī)堂,離縣衙也只有幾里之遙。
主要是,此事關(guān)系到好友的一生幸福,他愿意趟這趟渾水,并且跟到底。
言出必行,方透拿出幾根銀針,再拿出易容必備的臉部頭套、墊膠、眉毛與頭發(fā),就要掩護(hù)李福淺出城。
“但愿你說的是真的,不然方某的心會感到苦痛的,”短短半柱香的功夫,李福淺又換了一個人樣。
集萬千整形于一身,新的李福淺誕生了。
有那么一瞬間,恐怖自方透心中蔓延,但恐懼感只存在了數(shù)息便逝去,自己從未做違背內(nèi)心的事,朋友有難,不能置之不理,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記住,易容切記的幾點(diǎn),不能讓別人觸碰你的風(fēng)池、風(fēng)府兩穴,碰到有人要和你交手,只能躲閃不能迎擊,避免劇烈運(yùn)動,還有……”
“我知道了,”遠(yuǎn)處,如鬼魅一般的李福淺輕輕的回了一句,擔(dān)心剛才的聲音會驚醒方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纏,方透的話暫時聽到了這里。
“如果保養(yǎng)得當(dāng),你的這次易容能堅持半月有余,半月之后,凝膠脫落,到時你就聽天由命吧,”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大膽的猜測,方透就這樣成了李福淺的同伙,助了他一臂之力。
“你在跟誰說話?”內(nèi)堂里,一個與方透年紀(jì)相仿的婦女被喊聲驚醒,徐徐走了出來。
“老婆你醒啦,我好像是夢游了,剛才看見了闊別已久的老友。”方透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還在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沾沾自喜。
“老婆,給你個不小的驚喜,這個驚喜對你而言相當(dāng)重要,不過要遲些給你?!狈酵付硕ㄉ?,“關(guān)于李福淺的冤案,如果事情成功,我們也算是功德一件啊?!?p> “真是這樣就謝天謝地了,”方嫂半信半疑的看著老伴,眼前的他似乎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方透說完這句就睡著了,自己也沒有在此事上多想。
午時,豐糧縣通往邑的樞紐。
邑,在這個年代的占地面積相當(dāng)大,有六七個縣城那么大,像豐糧縣這種小型縣城,邑總共容納了十幾個之多。
這里是縣城通往邑最近的樞紐,李福淺日行千里,在方透無條件的支持下,順利抵達(dá)這里,通過這個樞紐,李福淺會相對自由一點(diǎn),想到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再說,李福淺想著自己以前的臉,擁有時不怎么珍惜,失去了現(xiàn)在又想方設(shè)法的想得到,“嚴(yán)揚(yáng),終有一日,我要讓你血債血償!”心中暗暗發(fā)誓,走到巡查捕快的面前,自然的停了下來。
愣了一下,李福淺差點(diǎn)叫出了聲,“是吳勝,沒想到在這遇見他,”吳勝在平時也很對李福淺的脾性,只是現(xiàn)在說話不方便,李福淺與他不便相認(rèn),只好識相的閉上了嘴。
“你,披頭散發(fā)的想去哪里?不知道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嗎?”吳勝并沒有識破李福淺的易容術(shù),把他當(dāng)成了外人盤問。
一不做二不休,現(xiàn)在誠實(shí)會讓自己丟了性命,李福淺也改變了想法,“啟稟官人,我有急事出城,想要看望遠(yuǎn)在邑中的病重老母親,還望官人法外開恩?!崩罡\說完做了個平時打官腔時用到的手勢,希望吳勝這個小跟班能看出來。
“既然如此,請你自斷一臂吧,”吳勝并沒有覺察到李福淺手勢的特殊含義,而是說出了這樣一句傷害感情的話。
“什么?要我自斷一臂?萬萬不可,大不了我不去就是了,不過我有些東西需要捎給病重的老娘,你不是說非常時期嗎?請你幫我轉(zhuǎn)交給她?!崩罡\拿的起放的下,既然不能出去,也不在為難他。
“兄弟別急,只是個玩笑話,最近有一個兇犯四處逃竄,我也是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既然你有急事,我也不便攔你,這就放你出城,”吳勝見他并不是著急之人,也就放松了警惕,腰牌展示給守著門的兩位捕快,順利的送走了豐糧縣的捕快之首。
美中不足的是,他并沒有看出李福淺打官腔的暗示。
“可惡,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回自己的臉,”無懼疼痛,密室昏迷夜,換臉驚魂時,李福淺的臉皮被整張撕下,找回的希望很渺茫,騎驢找馬,李福淺嘟囔了一句,只身踏上了一段不熟悉的路。
此行,沒來得及和方透說聲感謝,沒來得及和妻兒道別,李福淺在出城過程中精神幾欲崩潰,處在死亡邊緣的掙扎,讓他比平時更加小心,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李福淺不為出頭,只為早日找回自己的身份。
心中藏的不是金山銀山,而是自己堅持不懈的信念,為了一家三口能過上正常人一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李福淺在重新謀劃著自己的未來。
依然遵從著自己的內(nèi)心,依然如以往一樣的行事手段,李福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依然在想著怎么才能手刃嚴(yán)揚(yáng),伸張正義。
周圍的空氣有些稀薄,無形的壓力如同一雙大手纏住了李福淺的脖子,這次的錯誤是致命的,身臨其境,李福淺苦不堪言。
“老婆,兒子,各位老友,怎么才能向你們證明我就是真正的李福淺呢?”李福淺被暗處的敵人傷的不輕,方透想給妻子的驚喜,看來要比想象中遲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