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難逃
熾燼宮
一連數(shù)日,天都是陰蒙蒙的,這些天,夏景言日日俯在夏景宸膝上休憩,看著氣色才好了些,讓周染濯的心里才有些安慰,但卻仍是隱隱不安,不僅是為自己將做的大事?lián)鷳n,還有這些天不知怎的,明明平安無事,卻總是心慌,總覺得還會有別的事發(fā)生。
南湘的事大概過了七八日了,也沒個什么動靜,消息不知怎的傳了出來,聽說南湘要查案,周染濯并不驚奇,早知道南湘沒這頭腦,便沒有去管,又聽說南湘哭的難受,又說病了,周染濯便想去看看她,但也只是想想罷了,一方面他見了南湘,難免想起小月牙,心里別扭,另一方面也沒那時間,陳故這些天發(fā)瘋了的上奏折,可都是些無聊小事,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住了,但周染濯也只能接受,臨坐窗邊批一折嘆一口氣。
“咳!咳咳……”屋里頭又傳來夏景宸的咳嗽聲,一如往常,怕吵到夏景言休息,夏景宸立刻退了出來,出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周染濯,見周染濯又低了頭去批折子,他便也兀自低了頭去一邊坐著,還在不停的咳,便拿了條手帕捂著。
“我聽你這咳了許多天,自打來了潯洲就沒停過,要不傳個太醫(yī)看看吧。”周染濯道。
夏景宸還在咳,稍緩了會兒,剛要應(yīng)周染濯的話,一拍頭卻看見手帕上的血,又怔了怔。
“怎么了?不會是嘔血了吧!”周染濯聽不見回應(yīng),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夏景宸望著手帕發(fā)呆,不祥之感從心底而生,趕忙上前便要奪那手怕,但夏景宸先人一步收回。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拿來!”周染濯伸出手去。
“我就是嫌你這不好,我水土不服!”夏景宸心虛,但狡辯的比誰都大聲。
“你想讓言兒聽見是不是?我不想跟你爭,老實說你到底怎么了,我沒聽說過哪個高人還能因為水土不服吐血的,再說你又不是沒來過潯洲,以前怎么沒事?”周染濯依舊伸著手,一番言論下來讓夏景宸真是無從辯駁,直嘆這妹夫和自己太熟也不好。
細細理了一遍,夏景宸才發(fā)現(xiàn)他能轉(zhuǎn)移話題的只有一句話:“我謝謝你夸我高人啊?!?p>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周染濯先是低吼,可隨后又自責,一瞬的落寞,“是和高漆的舊傷嗎?”
那道傷可是為了救他和顧允才挨的,他曾經(jīng)還為脫身猛擊夏景宸的傷口,害夏景宸舊傷復(fù)發(fā)。
“關(guān)你屁事,小爺小的時候還跟褚皇干過架呢,那時候還沒你呢?!毕木板粪洁熘?。
“可我比你年長,比你大四歲,準確來說我會跑的時候你才剛生吧?!敝苋惧讶幻靼鬃约赫f準了,但沒有悲哀,沒有沉默,因為他知道,夏景宸是真的不喜歡這些,還不如損他兩句。
“比我大又怎樣,還不是得管我叫哥……”夏景宸撇撇嘴不服,但明顯,他笑了。
周染濯也只能跟著苦笑笑。
“以后就算我走了,你也會好好對言兒的對吧?”
夏景宸忽然抬頭看周染濯,眼里晶瑩,眼底渴望,周染濯忽然心酸,這么一想,看來還不是個小傷了,竟有一種將要天人永隔之感,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夏景宸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染濯,如果……如果當初我在夏家,如果我的母親是正經(jīng)嫁給父……嫁給先夏王的,我但凡有一點兒底氣,我一定不會讓弈河之事發(fā)生,但是,對不起……但是要換成是如今的我也一定會攔住他的……”
“別說了?!敝苋惧煅柿耍安还帜?,不怪言兒。”
“那你好好對言兒好不好,我們這幾個做哥哥的怎么樣都無所謂的,你想要江山給你就是,甚至愿意淪為庶民,只求換言兒一生安寧,反正你是不可能把言兒還給我們了,你對她好也行……”
“我會的。”周染濯笑了笑,挨著夏景宸坐下,莫名的竟會想哭,但還是強忍著,畢竟夏景宸已經(jīng)哭了,他要再哭,倆人一會兒就止不住了,讓夏景言看到就不好了。
“要是咱們兩家沒仇沒怨就好了……”夏景宸極小聲的說,若非屋中太過靜謐,周染濯怕是都聽不見這一句。
夏景宸偏過頭去看窗外的天,可陰蒙蒙的,看了倒不若不看。
“其實有時候,事情的真相會比殘酷的假相更加殘酷,藏在背后的黑影比明目張膽的劊子手更加可怕?!?p> 本以為無話了,周染濯卻又不清不楚的道了一句。
夏景宸疑惑的回過頭,“什么真相?什么假相?”
“沒什么,只是想說,我不恨言兒,不恨你,也不恨夏景笙和夏景玄他們了,而且從一開始就不該恨,我恨的只是夏敬之?!?p>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夏景宸又把頭扭回去,悲哀化成了鄙夷,“老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你就和皇兄一樣,跟我說又不告訴我什么意思,白費我好奇心,壞人!”
周染濯被逗笑了,但還是苦笑,他道:“你恐怕不會想知道的?!?p> 夏景宸一瞬間又回到了從前的小將軍一般,瞇著眼咬咬嘴唇,“難不成是我這個年齡不該聽的?那我不聽了!”
“你可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榻下藏了多少本花樓圖!真當自己是小孩?。 敝苋惧徽Z“揭穿”,說完就跑頭也不回,夏景宸在身后緊追猛趕!
“唉!你別胡說!你……我就是不懂才聽了讒言看看,你別告訴別人??!”
“啥?幫你告訴別人!我馬上告訴言兒!哦還有告訴你哥!”
“別呀!我哥會打死我的!我就沒命回穎都了周扒皮……”
夏景宸欲哭無淚,但別的不說,周染濯這人真是有一非常突出的優(yōu)點,跑的那是真快,逃亡多年練出來的絕技真不可小覷,真是咋抓也抓不住??!就這么大個院子,愣是跑了十幾圈都沒摸到周染濯一片衣角!夏景宸都快累斷氣兒了。
總覺得自己最后的死法不是病死,而是被周染濯氣死!
但這個想法生成沒多久,夏景宸忽然看見周染濯背對著他停到了拱門前,立刻一個箭步飛上去鉗住周染濯的肩膀。
“抓到你了!你不許給我說出去!”但周染濯沒有回應(yīng),表情都是呆滯的,“怎么了?”夏景宸伸手在周染濯面前晃了晃。
“奴婢請宸王殿下安?!?p> 忽的另一方向傳來聲音,夏景宸才注意到拱門外站了一個神色慌張的宮女,是周蕓婉身邊的雪兒。
“發(fā)生什么事了?”夏景宸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南湘和蕓婉打起來了。”
周染濯先那宮女一步回答,隨后立刻奔向難憎宮,夏景宸也跟了上去。
果然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