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撫平創(chuàng)傷的最好良藥,這話對許瑤來說尤其切合。
幾天前,被許給江木的消息于當時的她來說是晴天霹靂,讓她連動都不能動也不敢動,只能如一個活死人般的躺著。可到了現(xiàn)在,雖然心頭仍五味雜陳,但至少理智多了。
理智總是好的。
好比現(xiàn)在,她會努力地想,雖然他一無所有還當過乞丐,但至少他這個人是沒問題的,窮怕什么,她又不缺錢,如此有什么可計較的呢?
又雖然他沒讀過多少書,才學更是想都不要想了,但普普通通也沒什么不好,再者可以學嘛。而且,他的算學很特出是不是?
招聘那日,他那兩道題的解法當時便被她收走了,之后也翻過幾次,但始終想不出究竟是啥意思。
還雖然他沒柳白那么好看那么瀟灑倜儻,但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容貌從來就不是衡量男性的標準。
感情,確實沒有感情,連好感都沒有。但只要兩個人相互理解相互體諒相敬如賓,感情總能滋生。
還有,雖然與他成親讓她很丟人,臉都丟光了,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乃至被恥笑是不可避免的。但他上進啊,人只要上進就好辦,畢竟面子永遠是自己掙的,而不是別人給的。
她會給他平臺,再給他足夠的時間,總能好起來的,這是她的希冀。
她自己也需要時間。
定親那天,他說他要回去了,她的最后一句話便是,給她些時間。
道理她都懂,什么都懂一直都懂,就是很難接受,畢竟人在氣頭上的時候,哪怕你再懂,也敵不過那已經(jīng)極致的情緒。
你看,現(xiàn)在不就好多了?
現(xiàn)在,夕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了西山,天空之上的云有些密,層層疊疊一望無際,就像魚的鱗片一般。
但愿明天是一個好天氣吧,她如此想著。
此時,下人們正在她那已“花枝招展”的住處進行最后的布置,因為這里將是新房。
而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未處理。
便是關于他未來的安排。
其實她早就決定好了,但一直沒跟他說,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與他交流,畢竟地位太過懸殊了。且招聘那天,她曾對他說,小乞兒,你要去哪兒呀?之后她還很“兇”很“兇”地對他表示,你如果表現(xiàn)不好,我隨時都可以讓你滾蛋。
是不是很尷尬?
可是,終究不能再拖了,因為明天就將成親,這樁婚姻是女強男弱,該她主動些。
去找他好好談談吧!
在天色已晚時,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小蝶,去讓人備車。靈兒,你與我一起去?!?p> ……
到了酒坊時,天已全黑。
快要打烊了,那個叔爺爺分派過來的臨時伙計正在收拾,見她出現(xiàn),告訴她江木正在后院的臥室里,說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來找他。她便表示,你先回吧,明天休假,工錢照算,后天早些過來領賞錢。
她成親了,不管親事如何,她都自掏腰包,給手下的所有人發(fā)賞錢。
然后她讓靈兒待在店里,自己一人進了后院。
陌生中年男子?
如果是他的朋友,便見見吧。
“……你他娘的到底是誰!”
還未來得及敲門,便聽到了江木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憤怒很抓狂。她猶豫了一下,然后站在門外靜靜聽著。
之后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說過多少次了,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也不可能知道。我來得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先前說的,你必須在今夜離開平江府,不管你去哪里,走得越遠越好,且永遠不能回來,反正你孤身一人,這里也沒什么牽掛的。至于對價,金銀珠寶會子票隨你要?!?p> “切,要是我不呢?”
“不?哈哈,不夠聰明了是不是,你難道就沒好好想想,你是誰她是誰,也是你配染指的?就沒掂量過自己幾斤幾兩?”
聽到這里的許瑤很懵。
竟然有人陰謀要他在今夜走!
這是……
不待她多想,江木的聲音已再響起。
“呃……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對,確實不夠聰明了。這樣,談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入贅也是為了錢嘛,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說。但是呢,不是跟你談,你不配,去換你的主子來?!?p> “很好,跟我走,你自能見到。”
“不不不,我哪也不去,不可能去的,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跟你走?就在這談,這是我的底線,你主子愿來就來,不來拉倒。走好不送?!?p> 一會后——
“行,我去請示一下。”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陌生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許瑤的面前。
在發(fā)現(xiàn)許瑤時,男子愣了一下,隨即一言不發(fā)地低頭離去。
許瑤扶著墻,緩緩彎下了腰,心如刀割。
入贅也是為了錢,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明天就要成親了,她在努力接受他,他竟然……
讓她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啊!
她有不管不顧坐在地上,瘋狂哭一場的沖動。
哪怕是之前那么傷心難受,她都未曾流過淚??涩F(xiàn)在,她是真忍不住了。
于是她急促且用力地呼吸了好幾口,終于將眼淚憋了回去。
又過了一會,情緒終于穩(wěn)定了些,她立刻進了屋。
不進不行,今晚這事必須要盡快處理掉。
因為雖然她不知道那個陌生人是誰,但卻能猜到是誰的人。
柳白!
一定是柳白,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若讓他與柳白當面可怎么得了,到時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燭光下,江木正蹲在地上,笑瞇瞇地逗著一只跑來跑去的小黑狗。
她便倚在墻上,無助且凄涼地道:“入贅也是為了錢?”
江木站了起來。
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化不開的陰沉。
“那人是你派來的?”
“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那人,是你派來的?”
“我說,能不能不要這么愚蠢?”許瑤悲哀地搖著頭。“難道你不知道我有錢嗎?等明天成了親,我還能少你錢花嗎?咱別丟人了,成嗎?”
“我說,”江木的臉龐忽然扭曲,猙獰嘶吼道:“那人,是你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