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摸索下手中皮甲的質地,蔣濤有些驚訝:“軍侯,這幅皮甲內襯有百鍛精鐵,魚膘粘膠涂抹縫隙,實在是太貴重了,屬下不敢妄自據(jù)有,還望軍候賜予與屬下身份相匹配的護具。”
那軍候笑呵呵打量下蔣濤,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頓時蠻不在乎道:“這些都是尋常驢皮縫制的,算不上什么寶貝,要知道陛下給我們西園軍提供的可都是精良鐵甲,給你無礙!”
蔣濤感激的穿戴好這幅皮甲,心里暗道雒陽官軍就是厲害,珍貴鐵甲也能供應眾軍,不像他們錦帆,整天打劫官軍時連像樣的皮甲都沒有,甚至大部分人干脆赤裸著上身。
摸清楚糧草輜重的具體位置,終于不用再像之前沒頭蒼蠅般漫無目的,蔣濤此時鎮(zhèn)靜許多,心情也愉悅起來,邊回營邊思索著等下派人向附近的錦帆報信,順便找個借口好帶人潛進此處。
“如此有勞軍侯費心,屬下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便不叨擾軍侯休息了!”
蔣濤低頭偷偷最后看了一眼糧草周邊的兵力部署,面上卻是一恭,不露痕跡的從懷中摸出塊兒玉佩遞到對方手里,儼然裝出幅頷首低眉的乖巧模樣。
掂了掂玉佩重量,見蔣濤如此識趣,軍侯頓時喜上眉梢:“蔣屯長氣魄非凡,將來絕對能魚躍龍門,某只是錦上添花罷了,日后你我還要多加幫襯呀!”
說完拍拍蔣濤肩膀,一副我十分看好你的表情,轉身便心安理得的將玉佩收入囊中,然而當他剛準備回去暗自欣賞的時候,腳步猛然僵住。
只因蔣濤從身后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似乎這個屯長有反悔賴帳的意思?
強忍住心中的不滿,軍侯慢悠悠轉過身,眼神中滿是驚疑:“閣下這是何意?莫非要食言而肥嗎!”
蔣濤仍然是那副微笑的表情,兩道濃眉如同毛筆又硬又直,眼晴雖然不大,但目光十分銳利:“軍侯誤會了,屬下并沒有反悔的意思,只是……”
話鋒頓一下,蔣濤繼續(xù)淡聲道:“只是某手下那些士卒,都是和某同鄉(xiāng)同族的俠義之士,如今屬下領到盔甲武器,但他們仍然兩手空空,某實在是慚愧?!?p> “你的意思是,給他們也配備齊全?可沒有司馬手令,某如何敢任其取用?”
軍侯顧慮萬份,聽出了蔣濤言語里面的深層意思,但讓他未經(jīng)許可大規(guī)模拿出軍械物資,在軍營中那可是倒賣軍械的重罪,嚴重到能殺頭棄市。
“軍侯多慮了,趙司馬早就允許我們自行領取軍械,只是某怕夜長夢多,萬一中途遇到山匪吾等事先有武器,也可以有一戰(zhàn)之力?!?p> 蔣濤這番話虛假參半,趙瑾之前確實承諾過給他們一視同仁,畢竟無論怎么說炮灰也得拿些趁手的兵器,可那需要等到完全確保這群人沒有問題時,才允許他們接觸武器。
“這……”
軍侯正猶豫著要不要下狠心,聽蔣濤這番解釋,心里軟了下來,反正最近清剿賊寇繳獲了不少樸刀,而且負責統(tǒng)計武器數(shù)量的長史蹇秀也從來沒有露過面,這些樸刀堆著也是堆著。
常年混跡于世俗江湖,猶如人精似的蔣濤見狀知道事有可為,趕忙趁熱打鐵生怕對方拒絕,從懷里鄭重掏出塊沉甸甸的麟趾金遞了過去,笑而不語。
“咳咳……”
軍候慌忙環(huán)顧下四周,見沒人注意此處,趕緊塞到自己懷里笑逐顏開道:“既然蔣屯長重情重義,而且趙司馬也曾下過命令,某自然樂得成全,今夜就領手下兄弟領些趁手武器防身吧!”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蔣濤心里樂開了花,沒想到這么快就讓他找到可乘之機,因為高興嘴角還忍不住抽搐了下,不過很快便被他收斂起來。
待離開中軍,回到那群所謂的義民當中,蔣濤才毫無形象狂笑幾聲,張狂而又驚喜的笑聲惹得那些手下目瞪口呆,險些以為對方得了癡心瘋。
“呃,來幾個機靈點的人趁著夜色避開那些耳目,回去報信,就說今夜二更天左右以火光為號,到時候內外配合,好殺官軍個措手不及!”
壓低聲音,蔣濤蹲下身靠近這群義兵,幸虧附近有河這些人清洗了一下身體,不然淋漓溽暑的夏日里,蔣濤才懶得跟趙祗手下這些鳥人混在一團。
“遵命?!?p> 人群中趕緊閃出去幾個身影,剩余人剛抬頭,又見蔣濤探頭探腦瞥一眼中軍處那個燈火通明的車隊,赫然正是蹇秀專屬的核心保護區(qū)域。
幾人目光一對,蔣濤瞇眼笑道:“等下趁那些游俠回營休息后,我們分為兩隊,一隊人跟我去焚燒輜重,而另一部分則乘著兩方混戰(zhàn)車隊疏于看管時,把那長史蹇秀抓將起來,滔天之功豈不是唾手可得!”
經(jīng)過上午的觀察,蔣濤早就看出蹇秀身份不凡,連趙瑾這個統(tǒng)帥都要仰他鼻息,說話做事謹慎至極,由此可見,蹇秀絕對在京城中有些份量。
“首領,我蔣二牛愿意生擒那個白面書生獻于帳下,如有不成,愿提頭來見!”話音剛落,嘈雜人群中站出幾虎背熊腰的糙漢子,留著濃密絡腮胡子。
蔣濤見狀,眼前一亮,這個叫蔣二牛的家伙在一群瘦骨嶙峋饑民中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雄壯之士,當即頗為欣賞的示意他坐下:“蔣二牛你夜不夜盲?”
這個問題至關重要,像他們這些出身貧寒的子弟絕大多數(shù)都患有嚴重的雀蒙眼,也就是夜盲癥,一旦夜色較濃,就像嗐狗看星星一樣什么也辨別不清。
“稟首領,二牛之前是村中獵戶,經(jīng)常夜里出去捕蛇獵狐,深夜里別說是人,就算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二牛也能把它輕易找到!”
拍拍胸膛,蔣二牛底氣十足回答道,像他這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獵戶,光憑精湛的箭術就能混個肚圓,可惜遇到趙祗縱軍劫掠導致家破人亡,連唯一一個老娘也死在亂軍里面。
興許是看他有膀子力氣,趙祗便把蔣二牛裹挾到自己隊伍里當個嘍啰,平常也絲毫沒把這個小人物放在心上。
孰不知,耳目靈通兼上挺會來事的蔣二牛早就知道了趙祗和甘寧的規(guī)劃,所以偷偷混在了饑民中,像條毒蛇一樣蜇伏掩藏著,隨時準備報得大仇。
吩咐好具體任務后,心情大好的蔣濤難得依在樹根處小憩片刻,壓根沒多想蔣二牛的真實意圖,
而旁邊彎腰替蔣濤擦拭甲胄的蔣二牛瞥一眼對方,又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車隊,兇戾面孔閃現(xiàn)出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