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新的挑戰(zhàn)（本卷結(jié)束）

　　聽到嘈雜的動(dòng)靜，王鐵匠捏錘子過去探頭看了眼，嘆了口氣，搖著頭回來繼續(xù)擺弄將要弄好的兵器。

　　后堂里，耿青疼的齜牙咧嘴，抱著腳跳去檐下一張矮凳坐下，安敬思頗為無辜的抬腳，伸手拍拍那只小腿，里面什么也沒有。

　　“忘了告訴耿兄，在下天生強(qiáng)骨，年少打虎時(shí)，那虎掌掃在我胸口，也就疼了幾日便好，你這一腳自然踢不動(dòng)。”

　　“行了，別說了.....嘶，當(dāng)我倒霉?！惫⑶嗳嘀_尖，剛才那一下踢狠了大拇指直接踹上去，感覺快斷了，片刻后，他才繼續(xù)道：“......去長安多好的機(jī)會(huì)，比你當(dāng)縣尉要來的實(shí)際，非要什么一步步升上去，怕到時(shí)候，你人都老了?！?p>　　“老了，就當(dāng)廉頗、黃忠，一樣也能上陣?！?p>　　瞧他笑呵呵的模樣，耿青抬了抬臉，呸去一口：“年輕，有的你后悔?！?p>　　“其實(shí)，耿兄想去吧？”安敬思又不笨，隨手拿了一張凳子過來，并排坐下，伸開兩條腿，學(xué)著耿青的動(dòng)作耷拉到檐外。

　　兩人就那么靠著墻，看著院里的老槐樹，在眸底輕搖枝葉。

　　“之前沒想過，從青樓出來，便想了?！惫⑶嘞攘丝?，似乎腳拇指還有著疼痛傳來，令他皺著眉頭，“那老宦官說云州有些亂，便讓我想起巧娘之前說的沙陀人作亂，那金殿上閹宦當(dāng)?shù)?，外面各個(gè)都是節(jié)度使，這跟漢末的時(shí)候太像了......到時(shí)候就會(huì)搶城搶人，一旦混亂起來，保不準(zhǔn)，動(dòng)亂就朝這邊過來，飛狐縣有鐵礦，此地就變得更重要了，說不得要被梳理一遍，麻煩會(huì)很大?！?p>　　“你不是不識(shí)字嗎，漢末你都知曉？”

　　“別打岔！”

　　耿青緩緩垂下目光，腦海里有著說出的話語勾勒出即將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出大概的推論，手指不停的翻動(dòng)。

　　“兵事一起，任何陰謀詭計(jì)都沒用，沙陀人性子如何我不知，但絕對不會(huì)好說話，到時(shí)還待在這里，保不準(zhǔn)兵卒會(huì)沖進(jìn)村里洗劫一番，鬧出人命都有可能。若是離開，有顧問福這條后路，到了那邊，總得能蒙上一些差事，若還能再近一步，算是京官了，就算往后皇帝沒了，也能做個(gè)降官，繼續(xù)做事，保家里雙親無恙......若再有更多行使的權(quán)利，多保一些人也是好的，呵呵?！?p>　　說到這里，耿青笑了笑，看去旁邊的依舊盯著槐枝的青年，“到時(shí)，與我一道去吧?！?p>　　那邊，安敬思看了好一陣，眨了眨眼睛，搖頭。

　　“要是如耿兄說的那般，我便更不能走了，我是縣尉啊......一地安穩(wěn)，豈能棄之而去，呵呵......”

　　他跟著輕笑起來，偏過頭迎上耿青的目光，“耿兄忘了，牛家集拉尸體那日，我說的話嗎？保境安民，是我職責(zé)?！?p>　　“你還說過開疆?dāng)U土，做大唐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p>　　后院的光線漸漸西斜，穿過樹隙照來彤紅霞光時(shí)，安敬思才起身告辭，不忘催促王鐵匠他那件兵器，隨后便上馬朝送到外面的耿青抱拳，騎著馬匹緩緩去往熙熙攘攘的街道。

　　后院坐了一個(gè)時(shí)辰，耿青酒勁消散不少，目送安敬思離開，嘆口氣轉(zhuǎn)身回到鐵匠鋪，翻箱倒柜的尋了一些木料、他畫的圖紙，閑來無事?lián)v鼓起打熬身體的物件。

　　乒乒乓乓弄了一通，搭出雛形后，方才收拾一番，趁著天色還未暗下，叫上大春乘馬車出城，如今諸事已畢，回去的途中，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松緩了些許，不知不覺趴著矮幾，搖搖晃晃里睡了過去。

　　待到了村里，大春在外面叫他，才醒轉(zhuǎn)過來，回到家里，飯餐已做好，就等著他回來，一家人圍在桌邊有說有笑.......

　　翌日一早，天色還未亮起，耿青便起床去往縣衙，城門剛開，回到鐵匠鋪，繼續(xù)搗鼓跑步機(jī)的事，順道等來王、李、蔡、馬四家的禮物，一輛輛驢車?yán)瓭M，看著上面羅列的清單，俱是布綢、玉器、字畫、名貴藥材，僅銀兩四家合計(jì)起來，也足有千兩之多。

　　“嘖嘖，當(dāng)真下了手筆，這是怕我借機(jī)生事，尋他們麻煩?！?p>　　晨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他站在看著上面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笑的臉上皺紋都擠了出來，捏著清單揮了揮手，讓四家的管事回去轉(zhuǎn)告四人，東西他收下了，會(huì)交給大總管手上。

　　禮物堆積店里，不久，接到消息的金刀幫幫眾趕來，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帶走，拿去城中置換成了銀兩。

　　至于那千余銀錠，還是要送的。

　　不久，他親自去了縣衙，見了在后院練功的顧問福，就著一身尋常的貼身袍子在晨光里推掌騰挪，緩緩一掌劈在空氣，隱隱帶起風(fēng)聲，就近一顆桃樹枝葉都在風(fēng)里輕搖，落下不少葉子。

　　劈出的手掌呈爪陡然一抓，飄零的葉子都在半空打了一個(gè)旋兒，才降去地面。

　　......這宦官武功這般高？

　　想著時(shí)，那邊顧問福收勢回氣，侍立一旁九玉，將巾帽替他戴上，前者笑瞇瞇的看著那邊的耿青。

　　“知道咱家今日要走，特來送行？”

　　“是，不過，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大總管。”耿青拱了拱手，見他頂帽戴好，便請了他和九玉一起出了衙門，回到鐵匠鋪里，看到里屋堆積的千兩銀錠，一片雪白，看得人眼暈頭脹。

　　顧問?？垂⑶嗟难凵裨桨l(fā)滿意，出來時(shí)，看到院里擺放的物件，有些疑惑，“這是何物，咱家從未見過?！?p>　　槐樹下，一個(gè)斜斜向上四方的木框，中間插有十來根木棍裹著的銅皮，上方還有凹形的扶手，耿青走上去按著兩邊扶手，腳下踩著那些銅皮包裹的木棍跑動(dòng)起來，嘩啦啦的轉(zhuǎn)動(dòng)間，身形隨著跑動(dòng)一直在停留原地。

　　那邊老宦官忽然上前將人趕了下來，耿青正要解釋：“這是卑職做來.......”話語剛到一半就被對方打斷。

　　顧問福摩挲了扶手，滿意的踏了踏滾輪。

　　“好刑具！”

　　“嗯？”耿青整個(gè)人都愣住了，大春湊近過來，小聲道：“不是打熬身體的嗎？”

　　兩人嘀咕聲里，老宦官摸著光溜溜下巴，轉(zhuǎn)過臉來，“可是你打造的？”

　　耿青回過神來，拱起手：“是?！?p>　　“不錯(cuò)，這輪軸下面放一盆炭火，將犯人鎖在上面，這銅皮一受熱啊，嘿嘿，人就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雙腳便保不住，好刑具，真奇思妙想，不去刑部都可惜了，可一并送于咱家如何？”

　　呃......

　　耿青屬實(shí)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說法，擠出點(diǎn)笑容，“那就送給大總管了?！?p>　　之后，送對方回了縣衙，胖縣令還特意多準(zhǔn)備了一輛馬車，將銀兩和那‘刑具’一并放去里面，這日下午，對方也將離開飛狐縣前往云州，耿青與胖縣令乘著馬車相送到城外，有始有終，總是要送行的。

　　顧問福接過來的酒水，抿上一口，愈發(fā)對這耿青感到滿意。

　　“內(nèi)侍省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與其這里浪費(fèi)光陰，不妨考慮一二。”

　　“大總管高抬了?！?p>　　這話耿青哪里敢應(yīng)承下來，要是將來真去了長安，那不得被架去凈身？繞過這話題，隨意說談一陣，那邊，也有要事趕往云州不便多留，顧問?；氐杰噧?nèi)，朝亭里兩人揮揮手，放下了簾子，消失在前方陽光之中。

　　山勢延綿，以及漸漸遠(yuǎn)去的隊(duì)伍，胖縣令送行沒穿官袍，就尋常的寬袖袍子，籠著袖子轉(zhuǎn)過身來，笑瞇瞇的看向耿青。

　　“走吧，咱們也回城，耿總管?！?p>　　“.......”

　　耿青負(fù)起手無語的跟在后面上了馬車，調(diào)頭駛往城中，待處理完公文，也該回家了。

　　........

　　陽光西沉，染紅了天際，城中街巷披上了一層霞衣。

　　金刀幫宅院里，一個(gè)個(gè)裸著上身的漢子在校場揮舞刀身，竇威面容肅穆，站在高臺(tái)，他要重拾丟失的氣勢。

　　種滿花草的中庭，美貌的婦人坐在水榭，翻閱手中一本本冊子，學(xué)著某人睿智的眼神，專注的理解賬簿，那是枯澀的感覺。

　　出城的馬車駛過擾擾嚷嚷的市井，飄著旗幡的鐵匠鋪前，鐵匠打好了一把嶄新的長兵，吹去上面灰塵，不久，安敬思騎馬過來，滿面紅光的從他手中接過，揮舞開來。

　　某一刻，槊頭斷裂，桿身彎曲，氣得擲去地上，叫喊著追在鐵匠身后沖去了長街，引起一片雞飛狗跳。

　　遠(yuǎn)去的馬車駛過崎嶇的山路，搖曳的動(dòng)靜里，簾子揭開，青年接過鄉(xiāng)親遞來的涼茶喝上一碗，隨后拱手道別。

　　回到村里，夜色降下，身形壯碩的大春坐在村口，篝火光里，頗為神奇的跟一個(gè)個(gè)村漢村婦說起城中的見聞，手舞足蹈間，不時(shí)朝人群里壯碩的婦人挑了挑眉角。

　　院落里，灶頭燈火搖曳，嶄新的圓桌擺上了菜肴，王金秋拉著靦腆不敢上桌的巧娘坐了下來，她拿上碗筷，夾上菜，輕柔的放進(jìn)嘴里，黃黃瘦瘦的小臉依舊低著，卻有著甜甜的微笑。

　　飯桌上多了一個(gè)人，也不再顯得擁擠。

　　小狐貍追著新買的一只母雞滿院亂跑，撞去水缸上，暈暈乎乎的蹲坐地上，耷拉著舌頭的模樣惹得耿青笑起來。

　　不久，接過小手遞來的燈火，放去房里，青年磨好墨汁，拿上毛筆落去潔白的紙張，寫下歪歪扭扭的字跡，那是往后的路。

　　少女站在水缸邊，看著窗里神色專注的側(cè)臉，忘卻了手里的水瓢，水聲砸響，耿青抬起臉，看著不知所措的巧娘露出微笑，招她進(jìn)來讀上一段故事，輕搖的光芒，照出誦讀的身影投在窗欞。

　　偶爾，也會(huì)順手寫下蘇巧娘這個(gè)名字。

　　墨痕未干的紙張，少女捧著掌中，看著屬于自己的名字，仿佛感覺到了真實(shí)，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落在紙面滲出濕痕。

　　夜色深邃，院里變得安靜。

　　還有昏黃燈火的窗欞里，耿青看著寫好滿滿的字跡，風(fēng)吹進(jìn)來，撫動(dòng)了紙張，他望去外面的黑夜，月光如水正鋪滿了庭院。

　　待到天明，又將是新的挑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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