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知今夕是何夕
“爹,我想吃肉?!比~有壽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往葉宗?扶著的半邊車子走去。
“有你吃的,快過來?!?p> “哦?!?p> 等葉有壽坐到了獨輪車的一邊,另外一邊雖然較重一點,但車子沒有倒得傾向。葉宗?看車子穩(wěn)了,松手朝葉宗楠的兩間茅草屋而去。
葉宗熹看著葉宗?走了,就將早就準備好的刀,拿過來,狠狠的割了好大一塊肉,三兩步走到坐在獨輪車的兒子身邊。
葉宗熹一手壓住車,一手將肉塞到兒子的懷里,壓低聲音說道:“快,拿回去,讓你娘藏起來?!?p> 葉有壽兩眼發(fā)亮,扯開衣襟,將豬肉塞了進去。雙手捂住胸口,一臉興奮的跳下了車,“哎!爹,還是你厲害!”
“放回去,快點回來!”
“知道了?!比~有壽一溜煙的跑沒了影。
院子里的對話,屋里的葉宗楠和葉安寧早已聽見。對于葉宗?的到來,沒有意外。
葉宗?進門就看到了炕上正瞅著他的爺倆,而葉宗楠黑沉沉的眼神,讓葉宗?有些無措。
“三,三哥,你沒休息啊?!?p> “嗯,沒呢?!睂τ谶@個遭遇比他更慘的四弟,葉宗楠心情很是復(fù)雜。說真的,兄弟幾個,他也就對這個只會埋頭干活的四弟,有些情分。只是,這情分看來,也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罷了。
葉宗?畏畏縮縮了半天,看葉宗楠沒有開口的意思,才說道:“三哥,院里我們只找到了六只雞,還少四只,你知道放哪了嗎?”說著,還抬頭看了看側(cè)邊懸掛于房梁上的竹筐。
“哦,就那六只,剩下的,我留下了。你跟娘說,我們?nèi)慷夹枰a補?!?p> “?。颗?,哦,那,那我先去打谷場了?!比~宗?沒有想到葉宗楠這么直接說要留下雞。不過,此時的他,還沒想明白,葉宗楠口里的“三房要補補”,只是三房,不包括其他人。
葉宗楠皺了皺眉頭,多說了一句:“娘讓留幾只雞,幾斤肉,你們自己留出來?!辈皇侨~宗楠爛好心,他只是擔心如果這個有點蠢的二弟,不知道留肉,回頭都賣了,一家子就會來盯著他手里的肉。
“啊?三哥,你不是將雞和豬肉留出來了嗎?”
“那是給我們?nèi)苛舻?。你們要吃,自己留。?p>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沒分家嗎?怎么能分灶了呢?”
“四叔,四姐呢?”葉安寧突然問了一句。
葉宗?皺了皺眉,他好像一直沒有看到四丫頭,“去挖野菜,還沒回來吧。”
“哦,四叔,我在山上的時候,好像看到過四姐。這么晚了,還沒回來,得找找?!?p> “嗯,謝謝寧丫頭,待會,我讓你三姐去找找?!?p> “四叔,你快去吧,一會兒天該黑了,四姐一個人會害怕的?!?p> “哦,好。”看看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一會天該黑了。聽到二女兒葉有菊極有可能還在山上,葉宗?著急了,說著就轉(zhuǎn)身出去了。不管怎么說,葉宗?對于幾個女兒還是很好的,尤其是不受所有人待見的葉有菊,或許是出于補償心理吧。
“呼!”看著疾步離開的四叔,葉安寧長長的舒了口氣。從記憶里的過往來看,這個四叔是個只知道干活的老實人,但老實人也分外的一根筋,絕對的愚孝好兒子。
葉宗楠看著女兒將她四叔給忽悠走了,抬起大手刮了刮她挺翹的小鼻子,“鬼靈精。”
葉安寧吐了吐小舌頭,“爹,我說的是真的,四姐要是沒有回來的話,很有可能還在山上?!?p> 葉安寧抿了抿唇,語氣有些飄的說道:“我之所以從石頭上摔下去,是四姐想抱我下去,沒抱住。雖然四姐害我摔破了腦袋,但她是好意,別人都沒人管我,就她是好心的想帶我回家?!?p> 葉宗楠聽到事情的始末,一時心情復(fù)雜難明。葉有菊害的她閨女摔破了腦袋,還差點一命嗚呼,但她畢竟是出于好意。尤其是她閨女,經(jīng)此一番,恢復(fù)了正常。
“嗯,爹不會和她計較,但爹希望寧兒以后少與她接觸?!?p> “為什么?”說實在的,葉安寧對于葉有菊還是蠻有好感的。一個被所有人壓迫的小丫頭,還能保持一份良善,真心不易。
“寧兒,有一類人,他們有好心,但會經(jīng)常辦壞事。這樣的人,傷害了你,你都不能和他計較。還有,你摔下來后,她去哪了?如果她第一時間回來報信,你也不會遭那么大的罪。到了這個點,她都還沒有回來,只能說她看到你的情況,嚇壞了,找個地方躲了起來。這樣的,在大事面前,毫無擔當?shù)娜?,爹不希望你和她再有來往?!?p> 葉安寧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如果她摔下來的第一時間,葉有菊能夠呼救,山上那么多人,給她止了血,大概原主就不會死了。就算是下山找人,時間也是趕得及的??墒菦]有,葉有菊躲起來了,到了現(xiàn)在,大概都還沒敢回來。
當然,如果葉有菊求救了,她也不可能借尸還魂了。
所以,即便是聽她爹的話,不和葉有菊有深入了來往,但在葉安寧的心里,還是對葉有菊有一絲的感激之情。
此時被葉宗楠和葉安寧惦記著的葉有菊,還在山腳下的一個沒有水的水溝里。
四月的天,到了傍晚,太陽西斜,在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還是有些冷的。尤其是在這山上。雖然山風(fēng)吹不到水溝里,但周圍的溫度降低,里面還是陰涼陰涼的。
“菊丫頭!……菊丫頭!……菊丫頭!……”
一聲聲呼喊聲傳來,躺在水溝里昏死過去的葉有菊,打了個冷哆嗦,醒了過來。
“陰曹地府是這個樣子的嗎?”剛剛醒過來的葉有菊,呢喃出聲。
“菊丫頭!……菊丫頭!”
“‘菊丫頭’?是在叫我嗎?可是誰在叫我?‘菊丫頭’,這還是在娘家時候的稱呼吧。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葉有菊看著頭頂灰沉沉的天,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