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字臺上空,寒風凜冽,冰霜飛舞。風霜之中,白色神龜,狂怒嘶吼,勢要將地面上的一切葬埋于無盡的冰雪之中。
紅色光劍立于天際,燦爛炫目,氣勢磅礴。面對那兇猛神獸,絲毫無后退之意。
一時間人人臉色驟變,死死盯著天際。
在冰龜形成之際,宇文皇朝也施展了家族秘術,將自己融入陽魄之中,與陽魄一并化成一柄擎天巨劍,跟那冰龜在空中對峙。
天際傳來一聲尖銳呼嘯,冰龜夾帶著天地之威奔馳而去。
光劍毫不遲疑,飛射出去。
彈指之間,二者相接。“轟”的一聲巨響,光劍消失無蹤,只余下宇文皇朝和那把陽魄。而那冰龜也瞬間開裂,化成無數(shù)細小冰晶四散開來。
二者相碰之際,一股強大的氣勁登時落在宇文皇朝身上,那柄巨劍說到底是他的化身,自然這沖擊要由他來承受。
相撞形成的勁流夾帶著無數(shù)細小冰粒席卷開來,撲向四方。底下之人皆下意識伸起衣袖去遮住臉龐,以免被疾馳而來的冰粒劃傷。
文敏望著那消失的巨劍,自知已破了那宇文皇朝的秘術,此時不發(fā)起進攻更待何時。她飛身向前,沖向在半空之中的宇文皇朝。
宇文皇朝只覺得全身的骨骼仿佛在這一擊下碎裂,周身疼痛襲來。還沒等他從痛感中緩和過來,一道藍色的光芒已經(jīng)疾馳而來。
就這樣結束了嗎?哪怕自己施展再多的手段,還是敗給了她,也許這就是命吧。
宇文皇朝突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心頭一陣平靜。也許在這一刻,勝負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他立在飛舞的冰晶之中,黑袍隨風飄擺,目光直直望著朝自己而來的身影。
下一個瞬間,文敏已出現(xiàn)在他身前。她手中寒氣環(huán)繞,鋒利的冰尖裸露在外。
她看得無比清晰,面前的人兒依然是劍目星眉,卻沒了往日那高傲的神態(tài),令人生畏的氣勢。此刻的他看起來是那么的安詳,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哀涼。
四目相對,她那手中凌厲的冰刃忽然消失,那雙明亮堅定的眼眸變得暗淡無光。一股倦意襲來,文敏整個人向前傾倒。下一刻那護主的陽魄刺在她肩上。
冰晶散盡,臺下眾人移開衣袖,看向天際。
只見宇文皇朝愣在空中,文敏與她不過一步之遙,他們中間橫著一把紅劍,那劍一半沒在文敏肩上,一般裸露在外,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不知何時空中又多了一道身影,接住了掉落下來的文敏。
二人落于臺面之上,眾人這才看清原來出手之人正是之前一直坐在臺下觀看的林謙。林謙出手如風,立即點住了文敏身上幾處大穴,又從懷中掏出一玉瓶,把那瓶中的白色粉末灑在傷口之上。
做好這一切后,林謙轉頭望向長老所坐位置,冷冷說道:“李長老,你那得意門生我今日算是見識了?!闭f完騰空而起,一道白芒落于他的腳下,載著他和文敏而去。長老席上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見狀騰空追了過去。
臺下一片愕然,沒人再出一語,靜得可怕。
宇文皇朝緩緩落在臺上,目光呆滯望著遠方。
吳長老和身旁幾個老者交頭接耳討論著什么。過了一會,一老者走上臺來,大聲宣布這場由宇文皇朝取勝。
此刻的宇文皇朝依然如木樁一樣杵在那里,絲毫沒有之前作為勝者的姿態(tài)。
陸無雙一眾看著那臺上人事變化,面色沉重,半天沒出一語。許久之后,小桃才低聲說道:“文敏姐不知怎么樣了?”
陸無雙心里也沒底,陽魄那種神兵在眾目睽睽之下刺穿文敏的肩膀,必是十分嚴重??扇缃穹諊@么沉重,她也只能安慰道:“院長都親自出手了,肯定沒啥大事的,放心?!彼穆曇粼秸f越低,最后那“放心”二字仿佛含在嘴里,也不知周圍之人有沒有聽見。
燈火之下,兩名男子低低交談。
黑胡子男子憂慮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花胡子男子一邊磨藥一邊回道:“修真之人這點程度的外傷算不得什么,只是?!?p> 花胡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嘆了口氣后繼續(xù)說道:“只是這陽魄的劍氣兇戾異常,若不化去,這劍氣在她體內(nèi)四處亂竄,后患無窮。”
黑胡子聞言,眼中的憂色又濃了幾分,“后果會怎樣?”
“運氣好的話經(jīng)絡受損,修為大毀。要是運氣背?!被ê訐u了搖頭,沒再說下去,轉身去拿了桌上的玉瓶,把那瓶中的液體倒入研缽之內(nèi),用杵研磨起來。
黑胡子搖了搖頭,嘆了嘆,“可惜了?!?p> 花胡子磨著他那藥材,面無表情說道:“可惜她背后有高人相助,死不了?!?p> “你是說她并無大礙?”黑胡子語調(diào)高了幾分,急切問到。
花胡子再次停下手中的活兒,也許那活兒已經(jīng)做完了。站起了身兒,把屋內(nèi)的燈柱又多點了幾根。
明燈照耀著他二人的臉龐。那黑胡子正是院長林謙,而那花胡子則是之前緊隨他而去的老者,天道學院四大長老之一,專管學院傷病事務的陳長生陳長老。
陳長老忙完后行至塌前,舉起手中的燭火,看了看榻上的傷者,“我可沒這么說過。”
林謙眼中的神色暗了幾分,就像是期待著什么時突然被澆了一盆涼水,“那你剛剛的話是何意?”
“很久沒見你對一個學子如此上心了。”
“這孩子根骨不錯,又肯下苦工,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毀于此,豈不可惜?!?p> 陳長老再次搖了搖頭,拿起了塌前一琉璃瓶遞給林謙。
琉璃瓶晶瑩剔透,一眼便能看清其中所裝之物。那里面裝的是一顆紫色的丹藥,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誘人。
“這是?”林謙問道。
“是那孩子的東西,里面裝的是保命的丹藥。這玩意我以前只在藥籍上見過,叫紫元丹?!?p> “很珍貴嗎?”林謙雖然跟煉藥師輩出的林家有很深的淵源,但對于丹藥的認識也只是略知皮毛。
“整個中州我估計除了凌老鬼別人還沒這個本事煉出這丹藥?!?p> “你是說她跟凌泉有什么……”
“不,我可沒這個意思。”陳長老一把打斷道。
林謙攤攤手,滿臉無奈,“跟你說話就是麻煩?!?p> 陳長老放下燭臺,又回到桌案前忙碌起來,“那孩子體內(nèi)還有一股陰寒之氣,精純無比,絕不是她這個年紀所能掌控的。我估計是有人把這股真氣種在她體內(nèi),平時沉睡,危急關頭能護她一命。”
“那這陽魄劍氣……”
“一者至陽至剛,一者至陰至柔,就看最后是哪邊得勝了。”
漫天飛雪,寒風呼嘯。文敏手握天涯對著宇文皇朝。耳旁不時有吶喊聲傳來。
她在哪?又在做什么?
她想起來了,大會試的半決賽,她破了宇文皇朝的秘術,如今只要再追加一劍,她便能進到?jīng)Q賽。
看著自己身前那人的眼神,竟是那樣的哀傷凄涼。她內(nèi)心突然閃過一絲不忍,下一刻天涯消失,陽魄刺進她的身體。她看了看揮劍之人,他的面目變得無比猙獰,仿佛是地獄來的惡鬼。周圍哀嚎之聲不絕于耳,讓人如墜煉獄。
文敏猛然睜開眼,身上冷汗直流,原來是大夢一場。
桌案旁搗鼓藥材的陳長老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起身走了過來。
他在塌旁找了張小凳坐下,隨即伸了伸手,切按文敏的手腕部。
文敏看了看眼前之人,有些許眼熟,本能想收回右手。她這剛一動力,右肩上的疼痛感瞬間襲來,最后只能作罷。
陳長老邊號脈便捋自己的胡子,號完右脈又號左脈。過了好一會兒,喃喃自語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語氣中滿是敬佩之情。
文敏微微張嘴,正想話語什么。陳長老立即做了一個捂嘴的姿勢,起身離開了。
此時的文敏心中滿是疑問。自己現(xiàn)在在哪?那個老者又是何人?那場比試自己輸了嗎?
她只記得自己在跟宇文皇朝比試,他的劍刺到了自己,下一秒發(fā)生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對了,她好像在閉眼之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個人又是誰?明明感覺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過了許久,屋門被人推開。林謙和陳長老一前一后走了進來,行至塌邊。
這會文敏完全看清了那人的臉龐,她也想起來是誰了,張了張嘴,“是你嗎?老哥?!?p> 林謙點了點頭,“丫頭,現(xiàn)在如何了?有沒有感覺好點了?”他的語氣很柔和,眼中透著絲絲憂慮。
“好多了,就是有些提不起勁。謝謝你們救了我?!?p> “我們可沒這個本事,是這個藥救了你?!标愰L老說著說著拿起了塌前的琉璃瓶。
文敏看了看琉璃瓶,晶瑩剔透的瓶中躺著一顆紫色丹藥。當初先生下山前給了自己三顆紫丹,說是危急關頭可救自己一名。如今一年沒到,便已用去了兩顆,也不知先生知道了會說什么,估計一頓罵是少不了的。
正沉思之際,陳長老的聲音再度傳來,“當時我看你昏迷不醒之際,我也是束手無策。后來見你無意識從懷中掏出這一琉璃瓶,我便死馬當活馬醫(yī)試試,想不到這藥還真有奇效。小姑娘,你能告訴我這藥從哪來的嗎?”
文敏呆呆望著房頂,許久不出一語。
“好了,她現(xiàn)在大傷初醒,需要休息,你就先別問那么多了?!绷种t說道。
“老哥你是院長?”文敏依然望著房頂,也不知那房頂之上有什么吸引她的東西。
“是啊,我就是天道學院的院長林謙。”
原來老哥便是院長林謙,難怪他見識獨到,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