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珊珊一個人坐在圓桌邊,剝了幾顆干果喝了點飲料,就掏出手機擺弄著。大廳里來賓陸陸續(xù)續(xù)進來,有那同樣不愛湊熱鬧的也和她一樣,撿了靠外圍或者門口的桌子坐下來,不多時,柳珊珊這桌也坐了幾個人,只不過大家都只在坐下時互相點頭致意,卻又把左右空出盡量保持著距離。
王明遠作為翁貴怡公司里目前最大的客戶,自然會出席這次團拜會,原本按照客戶大小地位,他應該坐在最前頭的主桌,可當他帶著生意上的朋友一進宴會廳,就看見一個人坐在那里百無聊賴看著手機的柳珊珊,當下立嘆,“嚯,好漂亮一姑娘?!?p> 和朋友對視了一眼,王明遠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有些猥瑣的笑,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就朝著柳珊珊走了過去,到了近前王明遠一把拉開柳珊珊旁邊的椅子,就看見椅子上面兩個摩托車頭盔,一個黑色一個白色,上面的圖案確實兩個猙獰的骷髏。
“小姐姐……你好,這兒……”
王明遠剛開口,就見柳珊珊回過頭來皺著眉用質詢的眼光打量這倆人,而沒等到他話說完,柳珊珊就有些不耐煩的先開了腔。
“有人?!绷荷合衽奈鞴纤频门牧伺陌咨念^盔?!斑@又不是擺設?!?p> “哦,哦,不好意思小姐姐,我們以為這兒沒人?!蓖趺鬟h的朋友趕忙解釋。
“哦,那請二位自便?!?p> 柳珊珊回過頭去不再搭理這倆人,“小姐姐”這稱呼她并不喜歡,尤其是這稱呼出自兩個看著三十多歲的男人嘴里,讓她覺得這油腔滑調十分油膩。沒有人知道柳珊珊是有證的人力資源管理師,在廣東時曾在一家不小的公司任HR,這一行坐久了她看人的本事相當?shù)牟灰话?,就在她方才轉頭的一霎,就從這兩人的語調和神態(tài)中感覺到了些讓人厭惡的東西。只是她并沒有發(fā)作,因為這是翁貴怡辦的團拜會,她只是和其他人一樣過來坐坐,彼此之間不熟要是鬧的不愉快就不好了,因此她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禮節(jié)。
“誒,小姐姐,我是……”
王明遠倒還好,他的朋友卻被這個cool girl挑起了興趣,生出了結交的心思,但見柳珊珊對自己興致缺缺,于是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
“手拿開?!绷荷夯剡^頭來瞪著王明遠這個朋友。
“我們不熟,我也不打算認識您,所以請您自重?!?p> “女士,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些什么,我和我朋友并沒有惡意?!?p> 王明遠覺得眼前這女的有點不懂事,這種場合,大家互相交流一下,交換個名片或者直接掃個微信是很平常的事情,實際上滿屋子亂竄的那些人抱著都是這個心思,很多女性在這場合也是葷素不忌,畢竟都是生意場上混的,這種當面直接強硬拒絕的事兒沒人會干,至少正常人不會干,做生意的誰都知道多個朋友多條路,眼前這女的的態(tài)度就很讓人尷尬了。
“珊珊,怎么了?”
王明遠話剛落,還準備和柳珊珊僵持一下,就聽旁邊傳來一句問話,隨即一個高壯漢子就出現(xiàn)在姑娘旁邊,伸手就在姑娘的長發(fā)上撫了一下,然后王明遠就看見這姑娘像個溫順的貓那樣牽起了漢子的手。
“軒哥,沒怎么,這兩位應該是貴怡姐的朋友吧,我不太認識?!?p> “嗯?”林文軒皺了下眉,審視著掃了王明遠和他的朋友兩眼,那眼神讓這倆人很不舒服,仿佛刺穿了他倆面皮。
“你好,請問怎么稱呼,以前沒見過,是貴怡的朋友?”
尹旭奎聽了柳珊珊的話走上前來,看著面容和打扮都很精致的仿佛歐巴的王明遠及他的朋友,這種場合就是這樣,客戶不能叫客戶,都得是朋友,哪怕直覺上尹旭奎對這倆人也不太喜歡。尹旭奎當然不認識才成為翁貴怡客戶不久的王明遠,自然更不知道他和翁貴怡大學時代那點兒事,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來賓。
“你是……”
“哦,我是他愛人。”
“我叫王明遠,你好。”
“哦……”尹旭奎故意做一副恍然大悟狀:“聽過聽過,久仰久仰,還是貴怡的同學是吧,貴怡跟我說過,你還給了她大單?!?p> 尹旭奎說話間伸出右手,和王明遠握了一下,松開后又抬手引著這倆人往前邊走。
“來來來,前邊請,咱們前排就坐?!?p> 有了尹旭奎這插了一腳,王明遠和他的朋友自然不好再跟柳珊珊這兒磨嘰,只好跟著尹旭奎往前走,一邊走王明遠的朋友還一邊四下里尋摸,想看看還有沒有看著去懵懂可愛的“小白兔”等待他狩獵,這是個風月老手,特別喜歡在這樣的場合尋找獵物,就是沒想到碰上了柳珊珊這么一位軟硬不吃的,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她身邊那個又高又壯還其貌不揚的漢子,他倆這種搭配簡直是典型的鮮花牛糞。
這邊林文軒則是把兩個頭盔摞在一起又放在旁邊另一把椅子上,在柳珊珊身邊坐了下來,手卻一直被柳珊珊牽著。
“那兩個人看著不像什么好人啊?!绷荷阂琅f看著王明遠和他朋友的背影。
“怎么說?”
柳珊珊挑著嘴角一笑:“怎么說?軒哥,別忘了你老婆我是干嘛的,我可是干了好幾年HR,別的不敢說,看人基本不走眼。他們一過來,我就覺得這倆沒安好心。”
“是嘛,我也覺得這倆人虛頭巴腦的。”
“貴怡姐怎么會有這種客戶。”
“做生意吧,什么人沒有呢,就跟咱們店賣模型,你不能因為來的人你覺著不像好人就不賣東西給人吧。再說法律還不做有罪推定呢?!?p> “也是,不過我覺得還是得跟奎叔說一聲,讓他告訴貴怡姐提防點這人?!?p> “額,呵呵。”
林文軒笑笑之后沒再作聲,珊珊哪里知道尹旭奎現(xiàn)下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翁貴怡維持個面子罷了,那家伙都動了離婚的念頭了,雖然在他的眼里尹旭奎離婚的決心并不是堅定如鐵。
隨著參加晚宴的賓客到的七七八八,穿梭席間的服務員將一盤盤菜肴擺上圓桌,當聘請的司儀跟翁貴怡一起站到臺上,團拜會正式開始。至于流程其實也就是司儀講幾句新年賀詞,翁貴怡講一番表達謝意的話并舉杯敬酒,隨后就是一些從市里聘請的小型演藝團隊在臺上表演些唱歌跳舞的節(jié)目,讓來賓們邊吃邊看。
尹旭奎則盡職的陪在翁貴怡的身邊,端著杯子挨桌敬酒,只不過一為了怕接下來還要處理其他事物,二來為了開車,尹旭奎端著飲料。兩個人在圓桌之間游走,一如當年結婚一樣跟每一桌的賓客都要碰上一杯,遇上關系走得近的還得單獨喝,恰恰翁貴怡還固執(zhí)的不肯將白酒換成水,于是幾桌下來她的臉就變得紅撲撲的,尹旭奎就更走不開,直到過了一會兒,那邊隨意吃了點東西的林文軒和柳珊珊過來告辭。
“奎兒,那什么我和珊珊也吃飽了,就先撤了,過來跟你說一聲?!?p> “就……就走啊。”翁貴怡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醉意,但還是堅持著去拉柳珊珊:“走什么呀,一會兒后半場,還安排了去KTV呢,一起唄?!?p> “不了貴怡姐,都是你的客戶,也給你捧了場了。其實奎叔知道的,軒哥連他們初中同學聚會都不參加的?!?p> “所以……還是大頭給面子?!蔽藤F怡拍了拍林文軒的肩膀,腳底下有些踉蹌,林文軒和柳珊珊趕緊把她給扶住交給她身后的尹旭奎。
“奎兒,這是你老婆,照看好了?!绷治能幊窨A讼卵郏窨鼤?,連忙扶住了翁貴怡,他知道林文軒的意思,不管自己想怎么樣,至少翁貴怡目前還是他的合法妻子。
“行了,那我們倆就走了。回見。”
林文軒拉著柳珊珊走了,尹旭奎看著柳珊珊邊走邊把手揣進林文軒的衣兜的動作里都覺得十分羨慕。
……
團拜會之后,翁貴怡就算是真正清閑下來,除了每天親自做完王明遠以及其他幾個比較重要的戶頭所需的工作,翁貴怡剩下的時間就是和閨蜜喝喝茶逛逛街。尹旭奎還是那樣,每天開著車在李家鎮(zhèn)和市內往返通勤上班下班,回家后他依然會做飯收拾家,這已經(jīng)成了他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而翁貴怡也每天回家吃他做的飯,偶爾兩人還能說上幾句話,除了不再同居一屋,兩人的生活似乎和之前并沒有什么兩樣,翁貴怡甚至幾次試圖修復彼此之間的關系,只不過尹旭奎自己心里清楚,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眼見著再有幾天就要過春節(jié)了,這段時間尹旭奎又有點焦慮,自從被丈母爹給打了之后,他再也沒去過翁貴怡家,就連兒子也是翁貴怡偶爾帶回來住才能見上一面,老媽最近給他打電話又多了起來,絮絮叨叨的總繞不開過年怎么安排,帶不帶翁貴怡和尹小賢回家這些問題,尹旭奎倒是想帶,可他實在是怕了翁貴怡他們一家人,深怕自己如果擅自帶了兒子回家會再惹出什么事端。
然而就在臘月二十九那天晚上臨睡前,又一次把兒子帶回來的翁貴怡忽然推開了尹旭奎的房門。
“旭奎,明天年三十了。”
“嗯,怎么了?!?p> “我想……我想咱們明天帶著小賢一起去你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