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滄州死戰(zhàn),議和止戈
“余燼!”夜昀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溫度。
“屬下在!”余燼不覺背上衣衫已濕透了。
“昨夜看守糧倉之人,就地誅殺!”夜昀沉靜地說。
“這……”余燼猶豫片刻。
“怎么,難道你想替他們受過?”夜昀冷眼望著余燼,說:“還是說,本殿平日里對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了本殿的脾氣?”
“屬下這就去辦!”余燼倉皇逃出夜昀的營帳,長呼了一口氣。
他望著糧倉所在之處,黑煙滾滾,燒的干干凈凈,自言自語說:“君無痕啊君無痕,你這次,真的要踢到鐵板咯~”
他感嘆完,想著方才夜昀與他說的話,嘴唇微抿,面色沉重,眼中糾結(jié)之色溢于言表,當(dāng)真非殺不可嗎?關(guān)起來不行嗎?他認(rèn)真的想。
他知道,夜昀的決定沒有人能改變。
“昨夜是哪兩個看守糧倉的,自己站出來!”余燼冷眼看著在校場上集結(jié)完畢的軍士,高聲說:“不要等到本將軍親自去查,犯了錯,那就得承擔(dān)后果!”
下面軍士皆左右張望,無一人站出,只有兩人在軍隊中低下頭顱,默不作聲,站在高臺之上的余燼一眼就能看到,對身旁的許言冰低聲說:“把那兩人帶上來!”
許言冰順著余燼的視線看去,了然于心,點了點頭,去帶那兩個軍士了。
余燼看著臺下眾人神色各異,說:“玩忽職守,因小失大,這還沒打到鑭都呢!就如此做派!真是給暗夜軍長臉了!”
許言冰向著兩人走去,走近時,那兩人似是有所察覺,撒腿就跑。兩人身邊,眾軍士將兩人包圍,許言冰出手之迅速,銀針入腿,兩人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余燼高喊說:“糧倉被燒,你二人難逃其咎,竟還妄想畏罪潛逃,其罪當(dāng)誅!”
“奉太子口諭,昨夜守糧倉之人,就地誅殺,以儆效尤!”
余燼話落,許言冰手起刀落,那兩人的腦袋便已落地。離得近些的軍士,衣袍上沾染了幾滴鮮血。
余燼看到那兩人是,才明白,暗夜軍乃是集西狼營、北虎營與暗夜帝的神嘯營三營合為一體的,而那兩人并不是西狼營的人,否則早就被夜昀殺了。
夜昀此舉,在于震懾北虎營,這是暗夜軍,他們?nèi)缃袢粼龠@般懶散下去,他們的結(jié)局唯有死亡。
夜昀帳中,他低頭看著桌上寫著君無痕名字的紙張,眼底劃過一抹晦暗分明的眼色,低聲自語,說:“就憑這,妄想本殿退兵?小孩子過家家的本事,呵。”
神嘯營丘凌將此消息傳遞于在荊州的暗夜帝手中,暗夜帝得此消息只說了一句“是該震懾一下了”,便再無任何言語。
戚恒將消息秘密傳遞給夜驍,夜驍在帳中將夜昀從頭到尾罵了一遍,倒是出了一口惡氣。
蘇子鈺的待遇卻是不像之前在地牢里一般凄慘,如今也算是有自己的住處,好吃好喝的,但涉及到軍中事務(wù),便會將他支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等于軟禁了他。
滄州軍營,君無痕知道此舉可能會讓暗夜主動出擊,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其一,為了試探夜昀是否否會被他所激而出兵;其二,也是為了看看夜昀對這件事情會如何處理。
看著桌上尉遲翎帶回來的消息,君無痕對夜昀的魄力感到震驚。夜昀竟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公然處決了兩人。還是在兩軍交戰(zhàn)之際,當(dāng)眾斬首,以儆效尤。
君無痕暗戳戳地想,看來暗夜國內(nèi)部不合啊。
不出君無痕所料,幾日后,暗夜大軍向滄州趕來。
暗夜軍中,三營心思各異,面和心不和。矛盾積壓久了,一旦爆發(fā),便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君無痕自知與暗夜大軍無論是戰(zhàn)馬還是武器,兩國本就相差甚大,而如今,元武帝剛愎自用,重文輕武,這些軍士也早已懶散成性,這樣的隊伍,要取勝,太難了!
然而君無痕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
眼看暗夜大軍已然度過滄州水畔,兵臨城下。
君無痕站在城墻之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黑壓壓一片,全都是暗夜鐵騎。
為首的身披白衣戰(zhàn)甲,戰(zhàn)甲上的鱗片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背后戰(zhàn)袍隨風(fēng)而動,一副銀色面具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僅露出的輪廓和嘴唇,卻足以說明這人摘下面具定然是一個美男子。美男子的身側(cè)一金色戰(zhàn)甲之人,面若冠玉,但與身旁人一比,則差了些東西。
君無痕可以確定,此人便是夜昀!而他的計劃則是,開城門讓所有的將士悉數(shù)出城門,再將城門關(guān)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在戰(zhàn)前,君無痕將所有將領(lǐng)和軍士叫在一處,發(fā)了三道指令。
“凡守城軍士,必英勇殺敵,戰(zhàn)事起時,即為死戰(zhàn)之時!”
“臨陣脫逃者,立斬!將不顧軍脫逃者,立斬!軍不顧將脫逃者,立斬!”
“違軍令者,格殺勿論!”
龍武大軍與滄州軍隊眾人聽到君無痕殺氣騰騰的語言,默不作聲。
蘇衍亦是沉默,他知道,只有如此才能激發(fā)起眾軍士求生的欲望,一個人往往在絕境中才能爆發(fā)出數(shù)倍的力量,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君無痕最后一道命令竟如此狠絕。
君無痕的最后一道命令:
“大軍開戰(zhàn)之日,眾軍隨將領(lǐng)出城御敵之后,立即關(guān)閉北門,若有擅自放入城中者,立斬不赦!”
君無痕下達(dá)完最后一道命令,所有人大吃一驚,這打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真的要拼死一戰(zhàn)了!
城門下的夜昀也被君無痕的大手筆震驚了。拼死一戰(zhàn)!這也就是說,想活著就得將他的暗夜軍殺得片甲不留,不勝則死!
君無痕不顧眾人震驚,面容嚴(yán)肅,說:“盡數(shù)半月,我滄瀾大軍損失慘重,幼帝初登大寶,敵軍兵臨城下,至此危急存亡之時,還有何顧慮?若此戰(zhàn)敗,滄瀾也將蕩然無存,諸位又有何顏面去見這天下之人!”
“今日拼死一戰(zhàn),名垂青史,護我家國天下,只在此時!”
君無痕如今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對他而言,這是一場不能失敗的戰(zhàn)爭。如果失敗,祖宗基業(yè)將不復(fù)存焉。那他又有何面目去見他的皇兄、去見滄瀾皇室的列祖列宗。
所以他給自己留下了,不勝則死的唯一選擇。若不勝,戰(zhàn)死或許是他最好的歸宿罷。
戰(zhàn)局起,君無痕、蘇衍首當(dāng)其沖,沖鋒在前,身后是數(shù)十萬大軍,在大軍沖殺到戰(zhàn)場時,北門緊閉,他們?nèi)粢爻?,那便要擊破敵軍?p> 蘇衍花白的胡須隨風(fēng)舞動,渾身盡是殺伐之氣,眼眸中盡是決絕與堅定,殺!無盡的殺戮!
他沉穩(wěn)堅定的聲音傳至每位軍士的耳中,揚聲說:“眾將士聽令,隨本將踏破這暗夜軍!”
“是!”這一聲震天撼地,氣勢如虹。
蘇衍長槍緊握,直奔夜昀方向而去,蘇衍長槍一挑,想要將夜昀挑下馬,卻被夜昀側(cè)身躲過。
蘇衍見此,一個回馬槍,打的夜昀猝不及防。
夜昀只得以馬背為支點,一躍而起,趁機抽出腰間軟劍,向蘇衍面門而去。
蘇衍腰身向后撤去,夜昀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將軟劍插入地上,借用軟劍之力,用腳踝將蘇衍拉下馬背。
蘇衍在看到夜昀收回軟劍后行云流水的動作時,就知道那劍招不過是虛晃一眼,可他卻也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只能被動的被夜昀拉下馬來。
蘇衍將長槍猛的插在夜昀的方向,借著長槍之力帶動著自己的身子和夜昀的腳踝分出了一些距離,借此機會,一個翻身,站立與地,拔出長槍,刺向夜昀的大腿。
夜昀見勢不妙,自己在空中又借不到力,而如今他為魚肉,蘇衍便是刀俎,這一槍若他受了,那這腿不傷也殘。
余燼余光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夜昀方向的情況,見到此狀況,飛身前往,擋下了蘇衍的招數(shù),可自己的肩頭也受了傷。
不待夜昀開口,君無痕已然來到夜昀身側(cè),對著夜昀說:“你的對手,是我!”言罷,便于夜昀打了起來。
這場廝殺足足有三日之久,滄州河畔已是血流成河,兩國傷亡慘重。
滄瀾的軍士已經(jīng)提不起長劍了,有臨陣脫逃,在城門口呼喊著開城門的,未果,復(fù)又帶淚,咬牙堅持,繼續(xù)廝殺!
戚恒看到如此場景只覺不妙,對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最是難纏!
丘凌看著眼前戰(zhàn)局,心生怯意,面露難色,心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著,“這就是一群瘋子!都?xì)偭?!全都是瘋子!快逃,否則只有死!”,丘凌慌亂之際,竟自己逃跑了。
而他的副將見丘凌如此,恨不得殺了丘凌,而他也是這么做的。一刀捅在了丘凌的心臟,丘凌死不瞑目,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副將花應(yīng)時。
花應(yīng)時冷眼撇了眼丘凌后,對身后的將士說:“臨陣脫逃者,就地誅殺!”
眾軍士震驚,有些與丘凌交好的將領(lǐng)不滿花應(yīng)時如此做法,竟自相殘殺了起來。
君無痕余光撇了眼,對夜昀說:“你們自己人竟然先打起來了,真是要謝謝了,呵!”
夜昀冷嘲熱諷地說:“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言罷,夜昀軟劍直抵君無痕心臟位置,君無痕淡言說:“你還是太年輕了!”
君無痕側(cè)身躲過一擊,夜昀側(cè)目,笑說:“哦,是嗎?”
夜昀手腕劃出一道弧度,軟劍順勢逼近君無痕的脖頸處,君無痕趁機下腰,躲過夜昀的攻勢,隨即一個空翻,繳了夜昀的兵器。
夜昀面色大驚,怔愣片刻,迂回與君無痕的劍招之下。
這場大戰(zhàn)最終以滄瀾勝利而宣告結(jié)束,然而滄瀾卻是慘勝!三十萬大軍,只余百人。這一戰(zhàn)近乎掏空了滄瀾所有的國庫,損失了近五十萬大軍。
暗夜國滄州一役,亦損失慘重,五十萬暗夜軍,近乎三十萬死于大戰(zhàn),還有那十萬人馬皆死于內(nèi)斗,夜昀第一次嘗到了敗的滋味,他發(fā)誓,此戰(zhàn)定會以另一種方式找回!
暗夜帝得知消息,快馬加鞭趕往泉州,抵達(dá)泉州軍營后,暗夜帝徑直走入營帳內(nèi),說:“夜昀!此一戰(zhàn),對方只有三十萬人馬,你卻慘敗而歸!你要作何解釋?”
暗夜帝發(fā)完脾氣,這才看向帳內(nèi)情況,余燼昏迷不醒,身上多出創(chuàng)傷,而夜昀也好不到哪去。
夜昀的身上也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暗夜帝看到此情此景,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
營帳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一士兵來到營帳前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安靜。
那士兵恭身站在門外,高聲說:“啟稟皇上,太子殿下,滄瀾國攝政王特請皇上與太子殿下滄州水畔一聚!”
“讓他們滾!不去!”夜昀突然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對門外大喊。隨后夜昀想起了什么,說:“他們要議和?”
暗夜帝被夜昀下了一跳,思慮再三,暗夜帝說:“朕一人前往即可!”
暗夜帝轉(zhuǎn)身,說:“如今兵敗,滄瀾議和,朕也不愿再打,借此議和機會,休養(yǎng)生息,伺機而動,再報此仇!”
暗夜帝說完便離開了軍營。他看著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如今竟也會破口大罵,心中竟不覺有些酸澀。他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再三思慮,暗夜帝帶上了花應(yīng)時,前往滄州水畔。
營帳內(nèi)的夜昀還在消化著暗夜帝走時留下的話,“休養(yǎng)生息,伺機而動,再報此仇!”
他眸中狠厲還未褪去,眼中血絲清晰可見,低聲說:“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滄州水畔,君無痕與身旁的顧臻已等候多時,暗夜帝不急不慌地走到水畔,君無痕已備好酒水,望著暗夜帝走近。這才起身,拱了拱手,以示尊重。
暗夜帝并未言語,君無痕也并未覺得有什么,溫和一笑說:“請坐!”
暗夜帝坐下后,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你要議和,可以,但得有誠意!”
君無痕笑笑,說:“你待如何?”
暗夜帝道:“朕要你們滄瀾國每年為我暗夜進(jìn)貢糧食作物?!?p> 君無痕給暗夜帝倒了杯酒,說:“可以,作為交換,你當(dāng)退出我國邊境?!?p> 暗夜帝思忖片刻,說:“可以,但也不能讓朕撈不到一點好處不是?!?p> 君無痕倒酒的手停了下,說:“你想要什么?”
暗夜帝說:“朕要你們的金銀財寶,每年需要供奉這個數(shù)字。”
暗夜帝伸出五個手指,君無痕緊皺眉頭,說:“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我勸您啊,還是好好想想吧!”
“二十萬兩金!不能再少了。”暗夜帝思忖說。
君無痕說:“可以,另外再加十年停戰(zhàn)!”
暗夜帝心知暗夜國也需整頓,在與敵廝殺時,自己人卻先打起來了,這是何道理?
暗夜帝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了。
這次的談話很順利,攝政王帶回了十年止戈,并拿回了城池。一時間聲名大噪。
天啟元年夏末,滄州水畔議和之事被納入史冊,攝政王以身護國,深受百姓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