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詐死
夏婧觀二人神情,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沒戲了,自以為拯救了將軍的幸福,心滿意足的跑去打山泉水。
此地山風清涼,完全感覺不到盛夏的悶熱酷暑,但比山風更涼的是對面男子的眼神。他陰惻惻地問:“你居然跑去給人家當妾?”說完,屈起三根手指往容宛舒的額頭就是一個暴栗。
容宛舒沒有躲,額角紅了一片,淚眼汪汪地喊了一聲“二哥”。
容宛承頓時就后悔了,又拉不下臉來哄,否則自己兄長的威嚴何存,更是想讓她長長教訓。
雖是這么想,接下來的語氣好比春風過境,輕柔得有些瘆人。
“知道錯了嗎?二哥也不是怪你,但是這么大一件事,怎么就不能和家里商量商量?你要是真有心為國效力,難不成父親母親還會攔著你不成?”
攔是肯定會攔的,他們要是提前知道妹妹存了這念頭,寧可將她關(guān)在家里一輩子。保家衛(wèi)國由他們?nèi)菁业哪袃籂奚銐蛄?,妹妹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一想到這幾年她在南陽所吃的苦頭,容宛承心尖都泛疼。
當時,母親甚至以性命要挾父親,讓他在妹妹被送往南陽的途中趁機找人替換,卻被父親言辭拒絕了,父親說:“大隨生死存亡之際,舒兒能以國家大義為先,是容家的光榮?!?p> 事已成定局,就算是皇后也沒有辦法。
容宛舒想起自己離開時的情形,心下黯然。當時不過十五歲,明明害怕得不行,仍舊愿意主動前往南陽。
徐陽城不會知道,她獨自前往宮里請旨的那一次,已經(jīng)用盡了畢生的勇氣。
可最后換來的是什么,家破人亡,尸骨無存。
大隨,還值得去效忠嗎?
“二哥,對不起?!?p> 容宛承很是欣慰:“你想通就好,我還真怕你死腦筋,要費一番功夫你才肯走呢?!?p> 容宛舒交給左新榮的信里,并沒有明說讓父親將自己接回去,生怕節(jié)外生枝,只是哭訴自己在南陽的苦楚和對家人的思念。
她料想父親會派心腹來瞧一瞧,萬萬沒想到,是二哥親自來了。
容宛舒想起左新榮,正色道:“二哥,南陽接應(yīng)你之人,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容宛承一眼看穿她的擔憂,涼涼的笑容里帶著一絲狠戾:“現(xiàn)在是知道,往后么,就不好說了?!?p> 被送往南陽的貢女,私自逃走,是死罪一條,甚至會連累全族。
容宛承看似溫文爾雅,實則行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威脅到家族的事,該滅口便滅口,絕不含糊。
容宛舒點點頭,知道他應(yīng)當都安排好了,“剛才那個丫頭,對我還不錯,別傷她性命?!?p> ……
林間鳥鳴不絕于耳,深澗流水潺潺。美景當前,夏婧不由多逗留了小片刻,沒想到就是這會兒的功夫,等她回到竹屋前,已經(jīng)是一片火海。
聞訊的僧人趕來滅火,一桶又一桶的水往里澆,但只是杯水車薪,屋外成排的林子被高高躥起的火星殃及,一同燃了起來,霎時間火光沖天,寧靜的后山已成了煉獄。
夏婧扔了水壺往里沖,被僧人一把攔住。
“施主,進去就出不來了?!?p> 夏婧忍不住大哭:“我家主子還在里面啊?!?p> “阿彌陀佛,佛主會保佑的?!?p> 直到每一寸草木都燃燒殆盡,燒無可燒,火勢才逐漸停歇下來。
眼前的情形讓所有人不寒而栗,滿地的灰燼中,兩具干枯沉黑的骨架靜靜地躺著。
僧人們已經(jīng)在原地雙手合十,念起經(jīng)文。
夏婧淚眼朦朧地走上前。
她雙腳不停地顫抖,尸身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甚至辨認不出到底哪一位才是容宛舒。
……
皇宮里歌舞升平,席間觥籌交錯。
男女分席而坐,女眷們與男臣以簾幔隔開。祁進是朝廷重臣,他的坐席緊靠著太子。
不知為何,他今日內(nèi)心十分不安,有些心不在焉,太子喊了兩次才回過神。
“殿下?!?p> 太子沒有怪罪他的怠慢,只是好奇,什么事能讓大將軍魂不守舍,笑著問:“在想什么?”
祁進搖了搖頭。
太子一臉神秘地挨近:“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太子沒再說別的,端起酒盞與他碰了碰。
淑寧已經(jīng)求了父皇,等會兒當眾賜婚,他就要成為駙馬了。
筵席至半,肅文帝坐在高堂,對四周推杯交盞、輕歌曼舞的熱鬧場景一覽無余,似欣慰似感嘆:“南陽能有今日盛況,多虧了祁將軍?!?p> 皇上發(fā)言,群臣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女眷們也都不再談笑,唯有淑寧紅了臉,心臟撲通撲通地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那一邊,被點了名的祁將軍起身行禮,謙虛道:“臣惶恐,南陽能有今日,是因為皇上的英明?!?p> 朝廷重臣們絕不會錯過這么一個溜須拍馬的機會,異口同聲地附和:“皇上英明。”
肅文帝那張臉滿是歲月的痕跡,即使掛著笑容,那一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刀,不怒含威,令人不敢直視。
他笑呵呵道:“朕老了,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祁將軍今年都二十四了吧?如今天下太平,該娶妻生子了啊,否則,老夫人面上不說,心里肯定責怪朕了?!?p> 祁進心里咯噔一下,皇上絕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下一瞬,已經(jīng)有后妃笑著道:“皇上,臣妾有個主意?!?p> “你說看看。”
“咱們的淑寧公主芳齡十六,還未婚配呢,與祁將軍站在一處,還真是郎才女貌,不可多得的一對璧人?!?p> 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來,是這層意思。在場的大多人都恍然大悟,目光不由紛紛投向女眷那一邊的淑寧,隔著輕紗,他們自然也看不到人,只能順著方向看個人影。
女眷們紛紛向淑寧公主投去羨慕的眼光,也有不少命婦小聲地跟祁府的老夫人和二夫人道喜。
二夫人是發(fā)自心底的高興,這淑寧公主雖然生母早歿,但皇上對她的寵愛程度,就連太子都被比下去了,日后他兒子的地位肯定水漲船高,更上一層樓。
相比之下,老夫人就沒那么歡喜了,更多的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