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秦子昱有所反應,陳沔詞已經(jīng)不再管他,轉身安排人處理這里的后續(xù)事宜。
沈念垠讓人留了活口,是李燾的心腹之一。
陳沔詞孤身而立,冷冷看著李燾的尸體。
前塵往事仿佛是大夢一場。
夢醒了。
她也老了……
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衣袖,將她從紛紜的思緒之中拉回來。少女微微仰著頭,擔憂的望著她,“母親,我們回家吧?!?p> 還好,她還有斯如。陳沔詞心念微動,眼里漸漸露出溫柔,她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語氣很輕,“好,咱們回家?!?p> 少女身后的少年也望過來,神色略顯緊繃。
對上她的目光,少年抿了抿唇,頗為不自然的垂頭不再看她,還將滿是鮮血的手往后藏了藏。
陳沔詞瞧著他那副緊張的樣子,心下忽覺好笑,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這么可愛呢,“阿隰也回家?!?p> 宿隰一愣。
洛未微偷偷晃了晃他的袖擺,他才反應過來,垂首,睫毛輕顫,“好?!?p> 洛未微左手牽著陳沔詞,右手牽著宿隰,頗有點人生贏家的味道。
沈念垠大為無語,偷偷握住了銀脂的手,“阿脂,你看那個臭小子,我為他籌謀著將人娶回來,結果他一副要入贅的架勢,真是丟人!”
銀脂:“……”
她頗覺好笑,之前在暗閣時,她看少年清冷可憐肖似自己死去的兒子,出手幫過兩次,不想少年就被沈念垠惦記上,各種安排給他危險的任務;這會兒倒好,沈念垠這酸不溜秋的語氣,倒真像個被兒女冷落的空穴老父親了。
但男人神色憤憤,她只得安慰他,“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沈念垠:“……哼。”
?。?p> 日朗集結大量船只,來勢洶洶,駐扎在海邊的軍隊與之里應外合,助其登上陸地,而后裝扮成日朗軍隊的模樣,與之一齊破關而入。也有部分不明所以的士卒,剛提出反對意見,就被滅口。其他人嚇得不敢說話,只乖溜溜聽命。
倒是幾個聽陳氏家主的話偷偷暗查李燾的陳氏子弟,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后趕緊溜了,得以逃出生天。他們的信傳到陳家主時,他也剛好收到了妹妹陳沔詞的信,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他第一時間派人去接護軍營中的陳氏子弟。
中年男人看著天外暮色,良久悠悠嘆了口氣。
老管家許多年不見他露出如此神色,不禁問,“老爺為何嘆氣?”
男人垂首提筆,“替我約見三皇子吧?!?p> 老管家一愣。
男人頭也不抬,“興久必衰。陳氏,也到時候了?!?p> 只可惜,極盛是在他手上,極衰也將在他手上。
他不該違背祖令的。
中庸之道,才是長久之計。
老管家聽得心驚膽戰(zhàn),顫顫巍巍的下去了。
?。?p> 秦子昱連夜傳信給皇帝,向隔壁郡借了三萬人馬。
皇帝有意培養(yǎng)他做繼承人,封他做驃騎大將軍,臨時指揮三軍,又從朝中調(diào)了幾名沙場老手帶兵兩萬去給他助陣,一批批軍資醫(yī)療物品也陸陸續(xù)續(xù)朝江南而去。
秦子昱率兵頑強抵抗三天三夜,丟了兩座城池,才將勉強控制住事態(tài)。
他疲憊至極,這才勉強有心神去管李葦葦。
他還惦記著她父親的逝世,他已經(jīng)將事情報告給皇帝,皇帝勃然大怒,已經(jīng)褫奪了珉南王的封號,昭告天下他的罪行,還要取他九族之性命。好在他及時給皇帝說了此事中李燾之外的王妃和兩位小姐與此事毫無關系,且在揭露李燾罪行中出力甚多,皇帝這才按下不表。
但李燾是李葦葦世上唯一的血親,李葦葦雖然平常嘴巴硬,但到底是女孩子,他擔心她想不開。
他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
李葦葦不僅驗尸了得,醫(yī)術也是一絕,特別是對付那些刀傷箭傷,一套手術下來,生生將人從鬼門關救回來,眾人感激涕零,她也一時間成了戰(zhàn)場上的活神仙。
秦子昱來找她,看到她忙得火熱。看到他來了,還要他搭把手,指使他干活更是自然而然,一點沒有他所想的什么自怨自艾悲痛欲絕。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眾人看她熱情、感恩、又敬服的目光,秦子昱不禁啞然失笑。
從什么時候起,他竟然開始把她當普通女孩下意識保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