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生死不棄
云清兮正在逐步感受死亡的來臨，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迅速從她手中奪過了那小青蛇，甩在了一邊，再聽得鐘心愛叫了一聲“百里哥哥”。云清兮睜開眼睛，見到心愛之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上官天衡替她擦了擦眼淚，道：“不是告訴過你嗎？你做什么，我都陪你。你要選在今日死，我也就在今日陪你共赴黃泉。”云清兮道：“你何時來的？”上官天衡道：“你前腳出去，我后腳就跟了出來?！比缓螅α诵?，道：“總算知道你瞞我什么了?！?p> 他扭頭看了看鐘心愛，道：“你把那幾棵草毀了吧?！?p> 鐘心愛看著他救下了即將赴死的云清兮，又和她再次許下生死諾言，心中氣憤，道：“也好，毀了這幾棵草，就只有大伯手里的解藥能讓你活下去了。”說著，就伸手去抓。
云清兮忙朝著鐘心愛甩出一根銀針，鐘心愛來不及閃躲，手上被針刺到了，她忍著疼痛，把月初、月中、月尾草拔起來，捏在手里。云清兮見了，道：“鐘姑娘，請你留下藥草，云清兮感激不盡！”
上官天衡卻拉著云清兮，道：“如果找不到火舌草幫你解毒，我也決不會服半月花的解藥。清兮，咱們不離開岳州了，明日，明日，我們就去千丈崖接著找火舌草。”
鐘心愛見上官天衡始終不理自己身上的毒，只顧著云清兮的生死，心里再難忍受，道：“找不著的，三星堡找了五年，山前山后，山上山下，還有附近的山谷、森林，都去過了，就是沒有，她沒有活路的，百里哥哥，她死定了?！闭f著，便嘻嘻地笑起來了。
上官天衡聽到這里，眼中幾欲噴火，看著她，道：“那這些草也就沒用了?！闭f完，一掌擊出，將鐘心愛手中的草盡數(shù)毀去。
云清兮見上官天衡竟自絕生路，毀了辛苦找來的草藥，怨氣、怒氣一時涌上，又是一口血吐出。上官天衡見狀，心里恐慌，忙把剩的一顆招魂丹給她服下，又要給她輸送真氣，云清兮抓住他的手，道：“不要，不要，不要動用內(nèi)力了，你會毒發(fā)的，去找?guī)煵赴??！鄙瞎偬旌庋壑泻瑴I，道：“好、好，去找大姑姑，走。”說著，抱起云清兮翻墻而出。林家的院子只剩著鐘心愛一人在那里發(fā)呆、悔恨。
上官天衡進(jìn)了賀宅，大喊道：“姑姑，快來救清兮，她毒發(fā)了?！鄙瞎蠃i英和慕容祥本來在屋里說著話，聽見上官天衡的喊聲，趕緊來看。
上官天衡把云清兮抱進(jìn)屋里，放在床上，上官鵬英催發(fā)內(nèi)功，為她壓制冰蠱曼陀羅的毒性。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云清兮才緩過來，上官鵬英也是氣力透支，面容泛白。
慕容祥問道：“云師妹為何會突然毒發(fā)？”上官天衡便把剛剛碰上鐘心愛以及自己半月花毒未解的事情說了一遍。
賀文正原來也以為月初、月中和月尾草是可以解冰蠱曼陀羅之毒的，現(xiàn)在知道那些草原來是要幫上官天衡解毒的，心里不滿，向上官天衡道：“百里恒，都是因為你，才耽擱了這么多天，否則說不定那火舌草早就找到了?，F(xiàn)在我也不管你們上官家的事情，明日我就帶人到城外千丈崖去找火舌草?！?p> 云清兮剛有所恢復(fù)，聽到此話，心中又氣血翻騰，咳嗽起來，上官天衡扶著她，道：“怎么了？還是難受么？”云清兮向賀文正道：“賀大哥，火舌草也許根本就找不到。但是師伯母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求你再幫幫忙吧！”
賀文正見她因為自己剛剛的氣話又動氣，心疼道：“好，好，我?guī)兔?，我明日接著去朱雀門找他們商量對策。你不要擔(dān)心了，好好養(yǎng)身子吧！”
上官鵬英見云清兮性命不保，還在擔(dān)憂自己的事情，從身上掏出一卷帛書來，放到云清兮手上，道：“這是《若水心經(jīng)》的心法和招式，明日，你若感覺好點兒了，我便教一教你?！痹魄遒庀胱约盒悦槐ＯΓ@心經(jīng)又是一等一的武林秘籍，忙退回去，道：“師伯母，若是要教我一些心法，我肯定要學(xué)的，只是這帛書珍貴，我實在不能接受?！鄙瞎蠃i英又塞給她，道：“你好生拿著，有衡兒在你身邊，一定沒事的?！?p> 上官天衡心里又為難起來，為了清兮，他必須留在岳州，可是，大姑姑和表哥又必須趕緊離開才行。上官鵬英知道他的難處，道：“衡兒，你和清兮留在岳州吧，等賀賢侄和木大小姐確定了行程，我和祥兒離開就好?！?p> 上官天衡道：“可是……”上官鵬英截斷他的話，道：“沒有什么可是，清兮的性命要緊。等我和祥兒離開后，再放出咱們一起出城的消息，這些江湖人士就不會再像現(xiàn)在這樣盯著岳州城了。”
看著云清兮已經(jīng)無事，大家也都各自回房間休息，只有上官天衡留了下來。
他送出眾人后，見云清兮已經(jīng)躺下，只是側(cè)著身子，頭朝里面。他坐在床邊，知道云清兮還在生自己的氣，搖了搖她的胳膊，道：“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就是一時沖動，要不你起來打我一頓出出氣吧?！痹魄遒庖膊淮罾硭蛔灶欁缘亓鳒I。
上官天衡見她不說話，接著道：“老蛇怪沒給解藥，其實就是怕我搗亂，影響他配什么起死回生藥。只要我不去打擾他，他肯定不會讓我死的，要不他怎么跟大師父交待。”云清兮聽了，起身，道：“當(dāng)真如此嗎？”
上官天衡見她情緒好轉(zhuǎn)，道：“當(dāng)然。他肯定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給我送一次藥，保證我性命無憂。這樣，咱們呢，先找火舌草，等解了你身上的毒，再去找那三棵月草，左右老蛇怪不會看著我死的?！?p> 云清兮道：“那若找不到火舌草呢？”上官天衡道：“怎么會先不打呢？”云清兮哭道：“三星堡已經(jīng)找了那么久了?！鄙瞎偬旌獾溃骸澳鞘撬麄冞\氣不好，我覺得三星堡來千丈崖的時候，那草肯定還沒長成，種子還在土里呢。等咱們找的時候，那草一定會破土而出，撲騰著葉子跟咱們招手?！痹魄遒饴犞L聲繪色的描述，“撲哧”一聲笑了，道：“就你想得好?！鄙瞎偬旌獾溃骸安皇俏蚁氲煤茫聦嵰惨欢〞绱说??！彼娫魄遒馄铺闉樾α?，心里十分開心，道：“好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起來跟大姑姑學(xué)習(xí)《若水心經(jīng)》。我去把自己的被褥搬過來陪你?！痹魄遒獾溃骸拔乙呀?jīng)沒事了，你在自己屋里睡就好。”上官天衡道：“可我有事。”云清兮疑惑，道：“你有什么事？”上官天衡道：“我怕自己半夜毒發(fā)，所以得有女神醫(yī)在旁邊才安心?！痹魄遒饴犃耍溃骸坝趾詠y語了?！闭f著，便蓋了被子躺下。
次日，吃飯后，賀文正到朱雀門去找木芳晴、林若彤，上官鵬英開始教云清兮《若水心經(jīng)》深厚的內(nèi)功心法。云清兮悟性好，加上有金蛇夫人教過功夫，所以自己照著帛書也能練習(xí)。
趁著閑暇，上官鵬英又問了上官鵬程是否解毒的事情，上官天衡便把云清兮配制解藥的事情說了，上官鵬英知道上官鵬玉沒有給上官鵬程解藥，心里又是一陣痛苦。
上官天衡此時對父親和姑姑之間的恩怨并不關(guān)心，他更在意的是大姑姑離開岳州后的打算，便問上官鵬英：“姑姑，等離開岳州城，您和表弟要去哪里呢？”這是他昨晚就想問的，可是當(dāng)時人多，云清兮又需要休息，所以便先放下了。上官鵬英想了想，道：“先去舒州吧。”
舒州，是天柱山，也是敬鬼教所在的地方。上官天衡聽了，道：“還要去敬鬼教嗎？表哥肯定不愿意去的?！鄙瞎蠃i英也是一副愁容，道：“不上敬鬼教了，只在舒州城內(nèi)找一處宅子，安頓下來?！鄙瞎偬旌庾詮闹来蠊霉门渲普谢甑さ哪康氖菬捴破鹚阑厣幒螅睦镆恢痹谙胫绾我?guī)勸，可又怕觸及大姑姑的傷心事，想了一想，還是要說出來，便道：“姑姑，人之生死，自有天定，有生必有死，然死生不可逆，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上官鵬英聽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先是一怔，隨后笑了笑，道：“你都知道了？家里的這幾個孩子，你最聰明，境遇也最坎坷。你如何猜到的？”上官天衡想到答應(yīng)過賀文正不會說出他的身份，便道：“之前在春江鎮(zhèn)跟’三才通’在一起的時候，聽他提到過只言片語，那時沒怎么在意，后來您配制招魂丹的事情出來后，才聯(lián)想到的。”
上官鵬英“嗯”了一聲，道：“在春江鎮(zhèn)的時候，咱們幫黑面閻羅療傷后，他告訴我，赤金蛇正在配制起死回生藥，需要我的幫忙，藥一旦配成，就可以復(fù)活你姑父。我明知道起死回生是妄想，可就是……就是抵不過這誘惑?！?p> 看著大姑姑聲淚俱下的樣子，上官天衡道：“您只是太過思念姑父了，況且您并未幫敬鬼教做什么害人的事情?！?p> 上官鵬英道：“這幾日，我常夢到你姑父，覺得他好像從未離開過。他的尸身一直在冰棺里躺著，我不舍得下葬，這些年，我在竹林中待著，每日總會和他說話，每日也總想著我們以前的點點滴滴，越想越走不出來，以致生出了起死回生的念頭。”
上官天衡道：“姑父，他在天有靈，必然不想看到您這么痛苦，您還有表哥。姑父一定希望，您和表哥一生都開開心心的。”
倆人正說著話，見賀文正從門外回來，慕容祥也過來了，上官鵬英趕緊擦擦眼淚。
賀文正告訴大家：“木芳晴已經(jīng)向母親說了出城祭拜亡父的事情，秦素清也同意了。明日，云大哥會事先躲進(jìn)木芳晴和林若彤乘坐的馬車，等馬車從宅子前經(jīng)過時，會借口取畫停下來。到時請慕容夫人和慕容兄扮作我的書童，出去一道送畫。林姑娘會想法支開后面的隨從，云大哥趁機出馬車到我這宅子里來，慕容夫人和慕容兄也趁機進(jìn)到馬車?yán)?，隨木大小姐出城?！?p> 上官天衡道：“這計策聽起來倒是沒什么問題，靠著朱雀門千金這一層身份的掩護(hù)，必然沒有人敢搜馬車?！庇窒蛏瞎蠃i英道：“姑姑覺得還有什么問題嗎？”上官鵬英搖搖頭，道：“沒有了，依計行事吧?！贝蠹乙捕紱]什么意見，只覺得明天過后，不知何時才能想見，心里都難免傷感。
回房間時，上官天衡見賀文正手里仍有一卷畫，道：“出門時，帶了兩幅畫，回來時只這一幅。不知木大小姐是留了鬧市圖還是山水畫？”賀文正道：“留了鬧市圖?！彼肫鹉痉记缫姷紧[市圖時驚喜的樣子，心中奇怪，道：“你怎知她喜歡這鬧市圖？”上官天衡道：“你就別問這個了，若是有空，以后就多去拜訪一下朱雀門?！辟R文正道：“我去拜訪朱雀門做什么？我還要去給云姑娘找火舌草呢！”上官天衡見他提起云清兮一副歡喜的樣子，心中醋意橫生，掄起拳頭來，賀文正見狀，忙溜進(jìn)書房去。
慕容祥送母親回房間，見上官天衡要去看云清兮，叫住他，道：“你也覺得母親該去舒州么？”上官天衡一聽，大驚，支支吾吾道：“剛剛……剛剛……”慕容祥道：“你和母親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母親……母親怎么會真的認(rèn)為世上有起死回生藥？”
上官天衡看慕容祥難受的樣子，安慰道：“姑姑只是太愛姑父了，因思生疾。以前我也不知道，這種愛到底會有什么力量？直到遇上清兮，我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愛得深了，是真的會發(fā)狂的。”
慕容祥道：“我不懂，你不要同我講這些。我只問你，母親說要去舒州，你也同意么？”上官天衡道：“同意。大姑姑又不去敬鬼教，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哪里去不得？況且，現(xiàn)在舒州可比別的地方更安全。”
慕容祥道：“罷了，都是我做兒子的沒有照顧好母親，以后我好好陪母親，不讓她再這么孤單了。只是，舅舅的養(yǎng)育之恩怕是報不了了?！?p> 上官天衡道：“這時候，你不去他面前論什么親戚，就是報恩了。”慕容祥想了想，道：“也是。舅舅如今想做天義盟盟主，可不能有勾結(jié)魔教的長姐和外甥。我們真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該為難了。”
倆兄弟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