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配藥
上官天衡和賀文正牽著馬穿過集市時,上官天衡道:“在林姑娘家中時,我不是有意要說什么’四才通’的,你別往心里去?!边@話倒是讓賀文正有些意外。上官天衡接著道:“你放心,你和你師父的事情,我決不會透露半個字?!辟R文正道:“我知道你不會泄露出去的,云姑娘說了,當(dāng)日在春江鎮(zhèn)一品樓時,你就猜出師父是假死,當(dāng)日不說,以后自然也沒說的必要?!鄙瞎偬旌獾溃骸按笳煞蛞谎约瘸?,駟馬難追?!辟R文正道:“師父說了,你這人雖然跟著南詔笑面狂學(xué)的不太正經(jīng),看著玩世不恭,又經(jīng)常胡言亂語,但骨子里卻是一個正直向善的人,比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強上百倍?!鄙瞎偬旌庑α诵?,道:“沒想到,尊師竟如此夸贊我?!?p> 倆人正說著話,只見不少四門的弟子,也向岳州城外而去。只聽其中一人道:“師父命咱們?nèi)罩畠?nèi)一定要將這榜文貼到各座城池、各處官道上,不能耽擱七日后的天義大會。”上官天衡想起父親曾跟自己提起的建立天義盟的事情。兩人走到城門口時,見許多人正圍著一處城墻在看什么。賀文正上前詢問,一人道:“四門要聯(lián)手江湖各路英雄,一起對付敬鬼教,希望看到榜文的大小門派還有有志之士加入天義盟,并于六月十五,也就是七天后,來岳州參加天義大會?!辟R文正心道,看來這就是四門弟子出城的緣由。
他見上官天衡在小攤旁買干糧,對榜文上的事情毫不在意,走過去,道:“你早知道榜文上的事情嗎?”上官天衡道:“對?!辟R文正又道:“你并不打算參加,是嗎?”上官天衡道:“門檻太高了,攀不上去?!辟R文正以前聽“三才通”說上官天衡武藝超群卻不慕名利,也不爭強好勝,還不太相信,和他相處后,才發(fā)現(xiàn)確實如此??伤€想再看看上官天衡是不是真的對名利一點都不動心,又道:“你身負絕學(xué),若想成一方霸主……”上官天衡一個包子塞進他嘴里,道:“本人只有燕雀之志,不思高飛,不慕長空,賀大才子不用再費心試探。”賀文正暗道,好聰明的人,只這一句話,便能猜透我的心思。
二人出城后,策馬向麒麟山而去。
云清暉和清兮在林家收拾一番后,林若彤、木芳晴陪著他們來到天命堂。天命堂和朱雀門同在一條街上,門林若彤和木芳晴回朱雀門。伍威雄將云家兄妹迎進門,繞過行醫(yī)坐診的大堂,進到后院的藥廬來。云清兮在藥廬內(nèi)轉(zhuǎn)著來回看各種藥材、藥具。云清暉向伍威雄道:“這藥廬,以后只有我與舍妹能進來,當(dāng)然,配制招魂丹時,伍堂主你也可以在場?!蔽橥鄢趼牭迷魄鍟煵辉试S自己進藥廬很是生氣,后又聽得允許自己觀摩配制招魂丹的過程,心道,此番有求于他二人,不得不先低頭,好歹能看著他們配藥,以自己的聰慧,一定能夠?qū)W會,便道:“賢侄能來,已經(jīng)讓我很榮幸了,這藥廬如何用,自然該由賢侄來定?!?p> 云清暉聽他這樣說,也不想表現(xiàn)得失禮,道:“多謝伍世叔了。咱們明日開始配藥,如何?”伍威雄見云清暉語氣變得委婉了,也客氣道:“好,那兩位賢侄先忙吧。”說完,便離開藥廬了。伍威雄心里猜測著,云家兄妹這么神秘,多半是為了配制冰蠱曼陀羅的解藥,自己現(xiàn)在為保住在岳州城的地位,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學(xué)會配制招魂丹,所以對云家兄妹在藥廬做什么也沒太在意。
云清兮和云清暉在藥廬內(nèi)熟悉一番后,商量著得先從上官天陽身上取血才行。云清暉便到朱雀門去找機會,恰巧碰到上官天陽出門閑逛。云清暉待他進了巷子,突然出現(xiàn),一陣迷煙把他放倒,取血回來。上官天陽醒轉(zhuǎn)后,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要怎么向別人說,心里疑惑,害怕有賊人盯著,便又回了朱雀門。
云清暉把上官天陽的血帶回天命堂的藥廬,兄妹二人便開始測試毒性,研制毒血成分。第二天,伍威雄一早就來到藥廬,云清暉將一切準備停當(dāng),在藥廬中間拉了一扇門簾,云清兮在另一邊繼續(xù)研究“一歲愁”,云清暉則在這一邊配制招魂丹。伍威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云清暉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一點。云清暉一上午將配制招魂丹的上百種藥材按入藥方式分了十類,每一類中每一味藥材都用秤稱好了,然后囑咐伍威雄,一類蒸,一類煮,一類水泡,一類日曬……,蒸煮要五分熟,水泡要變色,日曬則不能剩半點水分……三日后再進行下一過程。
到了日子,云清暉從每類藥材中取出一味來,混在一起,再一起放入提前準備好的酒壇中,向伍威雄道:“用文火慢慢來烤這酒壇,里面的酒沸騰后,就停下來,再往里加入半兩烏風(fēng)蛇蛻讓酒壇慢慢變涼。”伍威雄接過酒壇,問道:“那這其余的藥呢?”云清暉道:“沒有用了,每一類藥的藥性相近,放在一起,只是為了加強所用藥的藥性?!蔽橥鄣溃骸霸瓉砣绱耍澳且涣U谢甑?,我聞到了上百種藥材的味道,可自己配出來后,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對。果然還是三位師兄學(xué)識淵博?!痹魄鍟煹溃骸懊魅諟蕚浜们嚆~鼎?!比缓笙崎_門簾去幫云清兮。
云清兮這幾日一直在藥廬中研制“一歲愁”的解藥,剛剛才有所突破。她喜笑顏開,向云清暉道:“哥,你去一趟林姐姐家吧,之前我從大云山采回來的雪顏花,種在后院的墻角,你幫我?guī)н^來吧?!痹魄鍟熆戳丝此?,又把手搭在她的脈搏上,道:“這兩日冰蠱曼陀羅是不是發(fā)作過?”云清兮道:“沒事,我壓得住?!痹魄鍟煹溃骸安荒苓@么勞累?!痹魄遒恻c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快去一趟吧。到朱雀門,找林姐姐一起去。”云清暉跟林若彤相處了些日子,男女之情也漸漸明了,聽了云清兮的話,笑了笑,道:“那我去了?!?p> 次日,伍威雄讓徒弟把青銅鼎放到藥廬前,又準備好木柴。云清暉讓他把酒壇里的酒和藥材一股腦都倒進青銅鼎中,然后向伍威雄道:“這是最后一步了,先用大火燒開,再用文火慢慢熬制,直到熬成藥漿,大概需要十二個時辰。剩下的,制成藥丸,不用我多說吧?!蔽橥勐犃耍溃骸安挥?,不用?!毕氲浇K于可以制成招魂丹了,伍威雄不禁精神大振,督促著徒弟趕快生火。
正在這時,兩個黑影從墻外突然落進,差點兒把抱著酒壇的伍威雄嚇得摔倒。原來是上官天衡帶著賀文正翻身躍進。伍威雄怒道:“你二人為何不走大門,要從墻上過來?”上官天衡不理他,徑直跑進去見云清兮。賀文正解釋道:“門外小廝,不認識我們,非不讓進,失禮了?!闭f完,也進了藥廬。
上官天衡見到云清兮,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什么話也不說。云清兮想要掙脫,他抱得更緊了。云清暉清了清嗓子,“哼”了一聲,上官天衡才發(fā)現(xiàn)他也在,趕緊放開云清兮,然后把背簍里的月尾草拿了出來,云清兮見到這花,想到終于可以幫上官天衡解毒了,激動得就要落淚。云清暉接過月尾草,放入花盆里。
上官天衡看著云清兮憔悴的樣子,道:“我這幾日是不是累壞了?”云清兮搖搖頭,道:“無事,我撐得住?!痹魄鍟煹溃骸霸趺茨軟]事?差點兒毒發(fā)呢!”上官天衡一聽,心里既緊張又難過,道:“你……你不可以為了別人不顧你自己,為了我也不行?!痹魄遒饴犃诉@話,又見大哥和賀文正都在旁邊,不禁有些害羞。
她走上前去,向賀文正道:“此番采藥,有勞賀大哥了。”賀文正進來時見云清兮和上官天衡在一處說話,也不理自己,心里有些難受,但見云清兮又主動過來和自己見禮,心里又高興起來,道:“沒事,不辛苦。”
上官天衡道:“他真不算辛苦,他只幫著找了藥農(nóng),每日在山中尋藥,行不了幾個時辰,便累得氣喘吁吁的,連座小土丘都要爬上半日,這草長在懸崖處,也是我瞧見的,當(dāng)然也只有我輕功絕頂,才能摘得到。”這話說得噼里啪啦,一點兒面子都沒給賀文正留,賀文正頓感臉上無光。云清兮道:“賀大哥,沒學(xué)過什么功夫,自然不如你體力好。若是讓你吟詩作對,你只怕也要被人笑話。”
上官天衡聽云清兮說話聲也是無力,道:“別忙活了,先去休息吧。房間在哪里?”說完,拉著云清兮向外走去。云清暉道:“哪里有房間呀?我們困了就在藤椅上靠一會兒。”上官天衡一聽,更加心疼,抱起云清兮,施展輕功,飛檐走壁。云清兮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上官天衡道:“自然是回去睡覺了。”云清兮向下看去,見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街上怎的這么多人?”上官天衡道:“明天是天義大會,武林中各路人馬如今已經(jīng)齊聚岳州,不過,跟咱們沒關(guān)系?!痹魄遒獗緛硪惨呀?jīng)很疲憊了,聽到“天義大會”雖然也好奇,但是眼下還有好多活兒要做,她也沒心思去問什么,況且和上官天衡一樣,她也從不關(guān)心這些江湖紛爭。
上官天衡一路把云清兮帶到林若彤家里,又把她抱進房間,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地上,背靠著床。云清兮這幾日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頭一挨著枕頭,就睡過去了。上官天衡看了看她秀麗的容顏,輕輕吻了一下,也打坐休息起來。
云清兮醒來時,已經(jīng)是午后了。上官天衡見她醒轉(zhuǎn),道:“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兒吃的。林大娘去城外寺廟燒香了,過兩日才回來?!眲傁朕D(zhuǎn)身離開,又道:“林姑娘回來過了,云大哥讓她把月尾草送回來了,就跟月初、月中草種在一起了。”說完,就去了廚房。
云清兮出房門,看到那三棵草長得青翠欲滴,放心了不少。她從每棵草上摘下一片葉子,悄悄握在手里。走進廚房,見上官天衡正在忙不迭地生火煮面,把自己弄得一團糟,不禁啞然失笑。走過去,把上官天衡拉起來,給他擦了擦臉上的黑灰,道:“你去外面等著,我來做?!鄙瞎偬旌獾溃骸拔?guī)湍恪!痹魄遒獾溃骸澳銜鍪裁矗烤湍軒偷姑?。”上官天衡道:“那我看著你做?!痹魄遒獾溃骸耙荒闳ヅ┎襁^來吧?!鄙瞎偬旌庵缓寐犜挼厝ヅ窳?。
云清兮見他離開后,開始打鹵煮面,把面盛到碗里時,將手中摘來的三片葉子用開水燙一下,放進了上官天衡的碗中。然后,將面端了出去,和上官天衡一起吃飯。
上官天衡不住口地稱贊面好吃,云清兮道:“一碗素面而已,哪有那么好吃?!鄙瞎偬旌獾溃骸熬褪呛贸裕锩娴那嗖硕加幸环N別致的味道,跟那個剛采回來的月尾草的味道有點兒像?!痹魄遒庑闹幸惑@,道:“你這是跟月尾草待的時間長了,聞什么味道都像月尾草?!鄙瞎偬旌膺叧赃叺溃骸坝锌赡堋!?p> 云清兮吃了兩口,怕上官天衡再吃出草藥的味道,便道:“’一歲愁’的解藥藥方,我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等會兒我到藥廬去再試一試,明天應(yīng)該可以配好?!鄙瞎偬旌夥畔峦肟?,道:“這幾天辛苦你了,為了配解藥,把自己累成這樣?!痹魄遒獾溃骸拔覜]事,療傷救人本來就是醫(yī)者的責(zé)任?!痹魄遒庾焐线@樣說著,心里卻盤算著,自己從未解過半月花毒,也不知道只靠藥草行不行,剛剛先讓上官天衡試了稍許月初、月中、月尾三草,等會兒需再想個法子,用針灸的方法看看能不能更快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