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冷峻的人
周娜娜的臉色一瞬間凝固住。
這是醫(y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一大早，店里正好客人，宋時雨花錢跟老板包了場，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店門會掛上“不營業(yè)”的牌子。
連咖啡師和服務員也都去后廚了。
這個角落只有他們兩個人。
冬天，氣溫很低，但今天出了太陽。
金色的陽光仿佛蟬翼一般薄，照在宋時雨英俊而淡漠的臉上，周娜娜一時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感覺到了危險的鋒芒。
只是這危險的鋒芒轉瞬即逝。
宋時雨說：“直接說吧，你們這次過來，想要做什么?！?p> 他不想和一個破壞了他家庭的女人虛與委蛇，哪怕她心中懷有愧疚、懺悔，態(tài)度充滿了歉意。
事實的結果是他和他的母親受到了傷害，他的童年和少年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別說一滴眼淚，一整個海洋的眼淚都無法讓他釋然。
周娜娜有些慌張地擦了擦眼角，說：“我、我們就是聽到老宋出車禍的事情，所以才著急趕過來?！?p> “他已經成植物人了。”宋時雨說。
周娜娜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聽說了，就是……”
她又哽咽了。
宋時雨其實有點疑惑，他疑惑的事情有兩點。
第一點，他竟然沒有一丁點的同情對方的感覺，一丁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就算眼前這個女人過分到破壞了他的家庭，破壞了他的父母，但按道理說，人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即使面對自己的仇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仇恨。
宋時雨也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百分之百硬心腸的人，面對周娜娜的哽咽也好，眼淚也好，按照他往常的情緒，即使最后理智會告訴這個人不值得同情，在那個瞬間，他的心中還是會有同情的。
面對周娜娜，他沒有任何同情，當然，其實也沒有他想象中那種恨之入骨的憤怒。
他面對著她，竟然有一種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的冷漠感，就好像是——
我就這么看著你演戲。
宋時雨疑惑的第二點，周娜娜到底想要說什么。
兩個人坐在這里這么久了，零零散散的東西說了一些，卻沒有一句有實質意義的。
道歉是他不想聽的，流眼淚也是他不想看見的。這些在他看來都實屬沒有意義的舉動，讓他心中生出煩躁的情緒。
宋時雨不想再這么耗下去，直接問：“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這一次你過來，有什么想法，直接說，我的時間很緊張，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p> 宋時雨的態(tài)度讓周娜娜露出了一剎那的錯愕之色。
她咬咬牙，說：“我想把老宋接到我那邊去照顧。”
……
“這是件好事吧?！甭贩墙镆宦牐⒓凑f，“這不正好給你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嗎？”
宋時雨搖頭，嘆了口氣，“我媽不同意。”
“不同意？為什么？”路非斤震驚地問。
宋時雨說：“不知道，不肯說，就是不同意?！?p> 他的神色透出些許疲憊。
兩個人坐在車內，路非斤看著宋時雨，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
“阿姨，她是不是還舍不得叔叔呢？”他小心翼翼地問。
路非斤拿不準宋時雨會是什么反應。每一次提到他媽和他爸的關系，宋時雨的脾氣就會變得暴躁。
宋時雨搖頭，沒吭聲。
路非斤：“其實，如果阿姨真不愿意讓他們把叔叔帶走的話，也省了些麻煩，你想想，叔叔和阿姨現(xiàn)在也沒有把離婚手續(xù)辦了，名義上還是夫妻，如果讓人把叔叔給帶走了，這怎么算？這看顧費誰來出？后面很多的程序都是要阿姨親自跑才能跑得動的，那個女人名不正言不順，得給阿姨添多少麻煩?！?p> 路非斤這是在勸宋時雨了。
宋時雨擺擺手，示意路非斤不用再說了。
路非斤就閉上了嘴。
“但說句心里話啊，老宋?！甭贩墙镒扉]上沒有幾秒，又說了起來，“如果那個女人愿意接過這活兒，我覺得無論對你還是對阿姨，都是好事，要不然就算你請了一個護工在那兒看著，還是會有很多的麻煩事?！?p> “我不相信那個女人?！彼螘r雨忽然說。
“什么？”
“我不相信她就是想要把宋兵帶走這么簡單?！彼螘r雨說，“她不可能不嫌他是個麻煩，她兒子馬上要讀高三，要高考，這個時候把人接回去，她一個人還有賺錢養(yǎng)家，哪來的精力去照顧宋兵？”
“話是這么說?！?p> “而且，我今天見到她，雖然她表現(xiàn)得沒有任何破綻，一直掉眼淚，難受，傷心，可說真的，我不相信那是真的?！?p> 路非斤遲疑了一下。
“我知道你也許會認為，我是因為她是小三才這么覺得，我也沒有什么證據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不過，在這件事上，我必須謹慎點?！彼螘r雨說，“其實哪怕我媽同意，我也不會同意，既然他還沒有跟我媽離婚，不管怎么說，那個女人都沒有法律上的權力把人帶走，她已經把人從我家奪走了這么多年，就讓她也嘗嘗這個惡果吧?！?p> 路非斤從宋時雨的聲音里聽出了幾分報復般的快意。
就在這時，路非晶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而且，震動了一下還不停，緊接著又不停地震動好幾聲。
路非斤有些詫異地拿起手機來，查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誰突然臨時拉個群，把他拉了進去。
這個群正在以極快地速度刷屏，很多人都在群里面發(fā)言。
很多平時從來不在群里發(fā)言的人也都冒了出來，正在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
可想而知，他們正在討論的這個話題有多爆炸。
——網上有人爆料說宋時雨他爸在外面養(yǎng)了一個小三，還生了一個兒子，這件事你們聽說了嗎？
——真的假的？
——我其實之前就聽家里人聊過，但沒想到是真的。
——爆料說今天還有人在醫(yī)院看到宋時雨和那對小三母子了呢。
——@路非斤不是宋時雨很熟嗎？你知不知道？
路非斤看明白他們在討論的是什么事情以后，有些無措地抬頭。
宋時雨轉頭看向他，車窗外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幅陰沉而冷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