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市。
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灰白色的云層又厚又重，壓得極低，好像一道屏障一樣將月光和星光全部阻隔。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四通八達的道路，空氣中沒有一絲風，讓人覺得異常沉悶，就連吸進肺里的空氣都仿佛夾雜著硝煙的味道。
楊啟航駕駛著車輛，心中的憤怒之火熊熊燃燒著，使他無所畏懼。
右腳肆無忌憚地踩著油門，那輛即將退休的小轎車咆哮著沖向開發(fā)區(qū)大唐發(fā)電廠。
隨著速度提升，它在路上掀起一陣狂亂的氣流，車身劇烈地抖動著，在車內(nèi)響起沉悶的呼嘯聲。
游戲機卡在手機支架上，此時屏幕正亮著。
趙曉明的夢境還在繼續(xù)。
楊啟航雙手緊握方向盤。雖然心中怒火翻騰，但是卻沒有勇氣點下趙曉明夢境的觀察選項。
江湖中有規(guī)矩，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
人在江湖，趙曉明違反了規(guī)矩，唯有血債血償。
楊啟航控制車輛微微減緩速度。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李陽的電話。
號碼剛撥通，李陽就接了起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禮貌且不含情緒。
“您好，我是李陽，您請說?！?p> 楊啟航嘴角斜翹起，冷靜道：“你說的東西在我手里，已經(jīng)綁定了我的靈魂?！?p> “嗯，我猜到了，您繼續(xù)說。”
楊啟航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咬著牙道：“我現(xiàn)在要去殺一個人?！?p> “好的，您注意安全。其它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大膽去做?！?p> 楊啟航掛掉電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氣。
此事再無后顧之憂！
血海深仇終須報，畏首畏尾非豪杰。
大丈夫，當殺人，一言不合，就讓他血濺五步。
僅僅幾分鐘的功夫，天空越發(fā)陰沉，云層中開始孕育出一絲絲雷霆，看樣子即將有一場寒雨。
古語有云，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這種天氣，正適合殺人。
楊啟航心中打定主意。他重新將油門踩死，車輛轟鳴著，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
在距離楊啟航車后不遠處，李鑫駕駛車輛遠遠跟著楊啟航。
李悅坐在副駕駛，看著手機監(jiān)控畫面中正在移動的紅點發(fā)呆。
她伸手摸索著將座椅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角度，輕聲道：“他看樣子是要回廠區(qū)了?！?p> 她靠在座椅上，接著好奇道：
“大哥有什么指示？”
李鑫一只手拉過安全帶，鄭重道：“楊啟航要去殺人，大哥要你負責收尾。”
李悅“切”了一聲，滿不在乎道：“殺人，就他？需要我們幫忙嗎？”
“咔嚓！”
李鑫將安全帶扣好，隨口道：“有心算無心，殺個人比殺頭豬都容易！你當他是三歲小孩？
系好安全帶，我們先回去看看紅蜘蛛溜了沒?！?p> 在李悅系好安全帶的功夫，車內(nèi)響起了有節(jié)奏的旋律聲。
“逮蝦戶，我只踩下油門加速，你就完全跟不上我靈活的腳步……風馳電掣是我態(tài)度……”
李鑫微微調(diào)整坐姿，猛地將油門踩到了盡頭。
強烈的推背感使李悅有些暈眩，她轉過頭，怒視著李鑫。
李鑫嘴角含笑，肌肉緊繃，目光冰冷。
今晚，注定要殺人。
楊啟航一邊開車一邊留意游戲機的好友列表。
趙曉明還在夢中。
楊啟航此時已經(jīng)逐漸冷靜，在他的想法中，趙曉明已經(jīng)是個死人。
“嗖～”
一輛黑色的轎車超過楊啟航，瀟灑而去。轉眼間就不見蹤影，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動聽的音樂。
“逮蝦戶……我只踩下油門加速……”
楊啟航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盤上。他咬牙切齒地抬起右腳然后再次用力將油門踩死。
他的這系列操作對這輛車沒有任何作用，它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不斷向前。
這一條路上，被李鑫超過的除了楊啟航以外還有一輛白色面包車。
它慢慢悠悠地前進，對疾馳而去的黑色轎車視而不見。
面包車的駕駛位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壯漢。
他全身肌肉虬結，四方臉，大光頭，雙手寬大且布滿了老繭。
他穿著緊身牛仔褲，黑色衛(wèi)衣緊緊貼在皮膚上將他的身材勾勒的更加棱角分明。
“嗡～嗡～嗡～”
突然，兜里的手機發(fā)出一陣震動聲。壯漢拿出一部老式諾基亞手機接通，并按下了免提鍵。
面包車里響起了一道成熟的男聲。
“喂，向明，最近怎么樣？”
被稱作向明的壯漢平靜道：“嗯，還好?！?p> 男聲道：“你還是這臭脾氣，一點也沒變。
好啦，不說你了。最近曇花有沒有給你發(fā)布任務？”
向明平靜道：“嗯，有?！?p> “咦，還真有？說說？”手機中傳出的聲音好像有些驚訝。
“李家大公子，李星。”
隨著向明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了沉默。
在之后的十多秒內(nèi)，手機中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向明也不掛電話，他面無表情，認認真真地開車。
“向明？”
“嗯。”
“你還記得加入曇花多少年了嗎？”
“十年?！?p>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讓你加入曇花嗎？”
向明陷入沉默。對方再次開口道：
“其實，我還有個孩子，今年和你一樣也是30歲。
不過，他在小的時候就被殺害了，那一年他才15歲。
醫(yī)生說是中毒而亡，后來我查出下毒的是一個叫紅蜘蛛的殺手。
我也不知道誰是幕后黑手，總之這些年我報復了許多人，只要有嫌疑，那就統(tǒng)統(tǒng)去陪葬。
所以，我就派你加入了曇花，希望你可以進入組織高層，幫我查查紅蜘蛛到底是誰！我要殺了她！
這一等，就是10年?！?p> “對不起老板，我……”
向明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對方鄭重道：
“向明，我這邊有幾條消息你記一下。
紅蜘蛛已經(jīng)接受刺殺李月的任務！她今天下午出現(xiàn)在天南市開發(fā)區(qū)大唐發(fā)電廠！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xiàn)在就在天南。
我要告訴你的是，天南市的李月和李星是假的，他們是替身。李家放出替身是為了清除內(nèi)奸，下午的時候，長安只許進不許出，封鎖了四個多小時。
李家既然把戰(zhàn)場設在天南，那里必定已經(jīng)布好了天羅地網(wǎng)。
現(xiàn)在，紅蜘蛛落入了網(wǎng)中?！?p> 向明沉默，對方接著道：“你還記得曇花給你的承諾嗎？
我告訴你，干夠15年就可以退休是個騙局。據(jù)我調(diào)查，曇花這個組織可以追溯到前朝，這么多年就沒有成功退休的先例，紅蜘蛛就是前車之鑒。
所以，紅蜘蛛已經(jīng)眾叛親離，這次她必死！我要你提著紅蜘蛛的人頭回來見我。
我要將她挫骨揚灰！”他說得咬牙切齒，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他情緒中的濤天恨意。
由于情緒波動，手機中傳出了沉重的喘息聲。幾秒鐘后，對方繼續(xù)道：
“你也30歲了，該結婚了。
回來以后，做回趙向明找個老婆好好過日子吧！
從此以后，這個世界上將沒有武狀元武斌。
我的恩情，你還完了！”
趙向明嘴角上揚，眼神詭異，面帶譏諷。他平靜道：“好！”
對方鄭重道：“祝你好運，我等你回來！”
話音剛落，對方就結束了通話。
趙向明也就是武狀元武斌低頭將手機收起來。再抬頭時，大唐發(fā)電廠已經(jīng)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