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書人瞪大著眼睛,手中折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見臺下茶客稍微平復(fù),又才說道:“賈似道罪行鑿鑿,我不必說,各位看官也都知道,今天說一說大伙不知道的?!?p> “好,說來聽聽,如今他已死,劉先生你不必怕?!迸_下茶客有人說道。
這說書的劉先生聽言,撇了那人一眼,先是冷哼一聲,才又說道:“這位公子說話,老夫就不愛聽了,什么叫如今他死了才不怕他,就是因為朝廷中像公子這般模樣的人太多,才會導(dǎo)致賈似道專權(quán),朝廷危難?!?p> 一般說書人都是隨著茶客的意,這位劉先生倒好,說著說著竟然嗆起茶客來。
那個公子也知道自己失言,默不作聲,聽說書人劉先生繼續(xù)道:“朝廷還是大有忠臣不畏權(quán)貴的,今天我們來說一位十五年前的吏部尚書吳潛大人,當(dāng)初吳潛大人在韃子為了他們的狗屁汗位狗咬狗時,便力主出擊,打韃子一個措手不及,可惜當(dāng)時賈似道剛剛坐上相位,他深怕有將領(lǐng)在大戰(zhàn)中建功立業(yè),取代了他,賈似道便死活不讓出兵,當(dāng)時理宗皇帝也是糊涂。聽了他所言,不然我趙宋,何至于此?!?p> “……,可憐吳潛大人,因為力主出擊,在朝堂上與賈似道大大的爭辯了一番,可惜了,可惜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吳潛大人最后被貶往循州,賈似道并授意循州知州將吳潛大人毒死??蓱z忠骨埋荒野,奸相依舊笑朝堂。”
說到此處,說書人劉先生,重重的嘆息一聲,看了看臺下眾人。斜眼看到茶館中進(jìn)來三人,一老兩少,老者頭須皆白,肩上一方木匣,格外顯眼,那一身的黑衣,看不出質(zhì)量好壞,手中牽著一頭驢,已經(jīng)進(jìn)到店中。
茶館老板見了,連忙上前阻止:“老先生,牲口我們有后院可以喂養(yǎng),這里專門喝茶解乏的?!闭f著連忙讓小二過來將驢牽走。
老板見老者也好說話,寬心許多,抬頭看見老者身后一男一女,心中暗暗吃驚:“天下竟然有這般模樣好看的女子?!毕啾戎拢悄凶訁s要遜了一些。感覺不是如何能配得上那女子。
說書人劉先生坐的高,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老者身后的女子,心想:“必定又是江南哪家的千金了?!?p> 他接著說道:“天地有法,善惡有報,誰會想到,有誰會想到,十五年后,賈似道在丁家灣沒有了之前的運(yùn)氣,被韃子大敗,將朝廷最后的家底敗光了?!?p> “唉,我等也倒是祝愿賈平章大人能夠再有一次好運(yùn),能將韃子大軍擋于江北,可惜,可惜呀!也只怪他平時壞事做盡,這回可好,朝廷多少人指望著賈似道大顯神威,扶社稷之將傾,奈何,大敗也!可憐小皇帝與謝太后,如今被虜去了北方,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多半也是赴了徽、欽二宗后塵…?!?p> 說書人劉先生,說到最后,語氣悲鳴,進(jìn)店那個貌美的女子仔細(xì)聽著,句句說到了她心坎,甚是悲傷。
“……,轉(zhuǎn)過來繼續(xù)說那賈似道,有道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十五年前吳潛大人被他暗害與循州,十五年后,他兵敗丁家灣,我大宋一十三萬男兒的性命呀!這回如何能饒得過他,終于被貶往循州,哈哈,他還未達(dá)到循州呢,在漳州,有義士鄭虎臣。將其錘殺,嗚呼哀哉,痛快,痛快。想起一詞,喚作《長相思》,誦于各位看官聽:…?!?p> “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樂復(fù)憂。西湖依舊流。
吳循州,賈循州,十五年前一轉(zhuǎn)頭。人生放下休?!?p> “好~”,臺下茶客齊聲喝彩。
有人高聲說道:“賈似道甚是可惡,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就該讓他受韃子踐踏之苦,慢慢死去?!?p> 又有人說:“我看是咋們官家無能,理宗皇帝,度宗皇帝,盡然都讓賈似道作威作福,不加于管束,才會有今日之禍?zhǔn)隆!?p> “沒錯,理宗無能,度宗更甚?!?p> “天下是他趙家的,這回可好,分崩離析也。”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我等還是求告祖宗,保佑章炎皇帝能重整江山吧!”
“唉,七歲孩童罷了,如之奈何?!?p> “慎言~,慎言~?!?p> 眾人討論不休,突然有人怒道:“荒唐,天下均是亡于你等之手,如今韃子大軍壓境,社稷危難,你們不思如何保國,卻在這里風(fēng)言風(fēng)語。還敢非議先皇,還懂不懂禮法,當(dāng)真以為沒有人治你們了嗎?告訴你們,韃子若到,尸橫遍野,有志氣的,就應(yīng)給上陣殺敵。”
眾人大驚,驚恐看去,見店中一名青年,手握青鋒,七尺之軀,正怒視眾人。
說書人劉先生連忙和事道:“公子不必動怒,這些都是玩笑話?!闭f著下了臺來,走近那個青年,抱拳行禮。
青年仍然憤慨道:“天子官家,也是你等能用來開玩笑的么?”
說書人劉先生咧笑著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實在欠妥當(dāng)。公子說的不錯,元庭韃子若到,我們?nèi)绾芜€有性命!”
嘴上說著,心中卻想:“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官威?!?p> “寧哥哥,別生氣了,大家說說罷了,不妨事?!?p> 沒錯,進(jìn)店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兮兒、葉長寧、莫歸藏三人。
趙兮兒起初聽大家議論自己父親無能,是很不高興的,雖然她也知道自己爹爹治國無方,但是也容不得旁人議論。
葉長寧拍桌怒起,呵斥眾人,也幫她解了氣了。此時反倒是她勸葉長寧寬心起來。
不說眾人哄散,莫歸藏一言不發(fā),只管喝茶,葉長寧怒氣未消,重重一拍桌面,氣呼呼的坐了下去。
趙兮兒叫來老板問道:“老板可知道這里去福州還有多久能到?”
茶館老板微驚:“姑娘還去福州,聽說那里還在兵荒馬亂,可不安全。”
趙兮兒看了看莫歸藏說道:“沒事,如今哪里還有安全的地方呢?”
茶館老板道:“姑娘說的也是,也不知道我這小小的茶館還開得了幾日,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p> 趙兮兒有些歉然,天下大勢,終究不是普通百姓能左右,也只能逆來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