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與小鎮(zhèn)里的袁先生一同離去調查,留下宋余安一人在小鎮(zhèn)里瞎逛著。
宋余安無聊的走在大街上,四處溜達,一轉頭,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孩。
先前在沉醉樓被金樓主趕出來的那個戲班少年林齊,正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宋余安心里沒來由蹦出來個想法,就是想要悄悄跟在少年的身后。
少年林齊看起來悶悶不樂的,低著腦袋徑直往前走,對周圍事物都不感興趣,想必是先前在沉醉樓被金樓主趕出來出糗的緣故吧。
一直來到一處三條河流交匯的小盤口,少年林齊這才停下了腳步。
宋余安仔細打量了眼前那一處在河中央的高臺,看著高臺上“明祥殿”三個大字,覺得有些奇特。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林齊轉過身來,警惕的看向那一直跟著他的宋余安,坡帶鄉(xiāng)里口音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要跟著我?!?p> 宋余安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只是略微輕松的回答道:“別誤會,你應該能夠感受到我跟著你沒有惡意,只是對你有些好奇罷了?!?p> 宋余安先前跟在少年林齊身后的時候并沒有刻意的去隱藏自己,反而更像是讓林齊帶路一樣,跟著他在城里兜兜轉轉,所以被少年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是意料之中,當然宋余安也不在意被發(fā)現(xiàn)會怎樣。
“對我好奇?”少年林齊有些疑惑,反問道。
宋余安點了點頭,笑道:“先前在沉醉樓看見你被那美女老板娘趕了出來,于是打聽了下你的消息,知道你是戲班的花旦對吧?!?p> 被宋余安揭出糗事,林齊面色通紅,似是覺得有些丟臉,不自覺哀嘆了一聲,不過還是點頭承認了。
宋余安心里有些覺得有趣,這少年看起來與自己同樣大小,但是可能是幼年開始就呆在戲班的緣故,所以心智還不太成熟,看起來有些憨憨的,就跟秦箏那小子一樣。
不過宋余安可能沒有想到,不是別的少年少女過于單純,而是在十六十七歲這個年紀里,像宋余安這般經(jīng)歷過兩世懂事的人才是另類好吧。
其實宋余安與少年林齊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沉醉樓里,兩天前的那個晚上,宋余安就跟著霍老來過了“明祥殿”這個地方,當時天色已晚,四處無人,只有林齊與一個中年男子一同在臺上唱著戲,霍老就帶著宋余安躲在一處隱秘的角落里,一同欣賞著。
那個時候宋余安看著林齊的表演,情緒竟是不自覺的跟著少年一同起伏著,就像是入了迷一般,臺上的曲調歡快,宋余安就跟著歡樂,曲調低沉,宋余安就會有些打抱不平。
宋余安知曉這是林齊他們修煉的功法的效果,要知道宋余安成為千古大帝那么久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因為情緒的變動而失態(tài)了。
所以宋余安這才對著戲班少年有些好奇。
“能讓我再看一次你唱戲嗎?”宋余安有些突兀的問道。
那少年林齊先是有些意外,倒是也沒有拒絕,反而邀請宋余安來到了明祥殿內。
明祥殿前院是個位于三條河流中央的演戲臺子,后院則是一個大的平臺,平臺后有些許小木房,這里是平日里戲班的人練習與吃住的地方。
林齊來到了平臺的正中間,從旁邊的架子上拿起一桿紅袖長槍,有些害羞的說道:“那我就給你表演一曲《沙場報國》吧?!?p> 看得出來林齊有些緊張,畢竟這是第一次除了戲班以外有人主動想要看他唱一場戲,林齊其實有些高興,就像是覺得遇到了知音的那種感覺。
宋余安靜靜的待在一旁,看著平臺中央的少年揮動著手里的長槍,嘴里念念有詞的唱著一出將軍只解沙場為國死,壯士凜然城池守天下的好戲,宋余安只覺得心里跟隨著戲曲越來越興奮了起來。
沒錯,這少年一定是學了什么特別的功法,能夠通過唱戲的方式調動起周邊人的情緒。
宋余安進一步證實了心里的猜想,整個人卻是早已身臨其境一般,大喊一聲:“我來陪你?!彪S后從旁邊的架子上再次取出一根長木棍,兩步躍到那正唱戲到高潮的林齊身前,一棍遞出。
林齊不慌不忙,手中紅袖槍向前刺出,與宋余安的長棍于半空中相抵,似是覺得有人相陪興趣更高,林齊頓時來了感覺,先前的緊張也已全無,唱戲越發(fā)誰心所欲,情緒也越發(fā)的高昂起來。
兩人的兵器碰碰撞撞在半空中,就如同那真正的沙場上,兩方勢力的主將互相試探著。
宋余安在興歡之中仔細打量了林齊的實力,確實是個練家子的武夫,應該是筑基期七八層的實力,于是宋余安把自身實力也壓在了筑基期,與林齊打的有來有回。
林齊不光是能夠調動起其他人的情緒,槍法也是用的一絕,就光是槍法來說,宋余安壓在同等境界下,竟是隱隱有些被林齊壓制著。
地法武技—細雨游蛇
宋余安心神一動,一道武技從心而出,頓時,宋余安手中的長棍被裹上一層綠色光芒,仿佛幻化為一頭青蛇般,竟是能夠從各種刁鉆的角度攻向林齊,林齊先是一驚,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艱難的抵擋住那青蛇的偷襲,轉攻為守。
這道“細雨游蛇”的武技是宋余安在樂天福地通過第九層考驗是得到的獎勵,是一門能夠晉升為仙法的武技,這本來是一把劍譜武技,如今被宋余安用副脈《大玄遒》功法使用出,就如同一條真真的青蛇般,讓人防不勝防。
雙方陷入了沙場上真正的廝殺,誰了沒有再留手,林齊的槍法配合著慷慨的情緒,迸發(fā)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與宋余安的青蛇死死纏繞在一起。
曲終,人散
…
伴晚時分,
宋余安與林齊并肩坐在平地上,兩人相識而笑,明明互相認識才不到三四個時辰,此刻卻像是從小玩到大的摯友一般。
林齊笑得很開心,先前在沉醉樓那邊的委屈全部都拋到腦后了。
他的師父也就是明祥殿的林班主從小教他唱戲,也教他修煉,林班主跟他說過,他們習得的這門功法,就是講究的一個“情”字,這個情不只包含著男女之間的愛情,而是代表著一種情緒,把情緒融入到槍法之中,方能事半功倍,戲班的人把這種情緒稱為“魂”!
這就是像看戲一般,如果你把自己帶入了戲里的角色,那么你的魂就會跟著戲里的那位角色而動,如此才能夠體會到戲中的喜怒哀樂。
當然,林齊跟林班主學的槍法也是戲班從祖上傳下來的,主張千變萬化,順著魂的變化而變化,令人琢磨不透。
如今看出來宋余安能夠欣賞自己的戲曲,跟著他的情緒而融入其中,就像是知音一般,林齊頓時就覺得宋余安很親近了,他能夠感受出來,在小鎮(zhèn)里看戲人中能夠領會到這種情緒的,其實并不多。
而宋余安是覺得這種感覺極其妙哉,體會著戲里角色的人生,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
“余安兄”就在這時,林齊開口叫了聲,打斷了宋余安的沉迷。
“我想麻煩余安兄一件事”林齊接著開口道,宋余安有些好奇,示意他接著說。
“你也知道了我跟沉醉樓金玲小姐的事情了吧?!?p> 宋余安點了點頭,這件事情鬧得整個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了,他很難不清楚啊。
“我是進不去那沉醉樓了,但我想要麻煩余安兄進去幫我傳句話給金玲可以嗎?”林齊渴求的看著宋余安,宋余安后背一涼,實在受不了一個大男人這般哀求,只好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林齊湊到宋余安的耳邊,說著些什么
…
蒼潭鎮(zhèn)沉醉樓,宋余安徑直走了進去,在店小二的招呼下找了個靠近樓中央表演臺子邊上的座位,隨便點了些飯菜,就準備等那金玲小姐出來了。
等到金玲小姐按時出場彈奏古琴時,宋余安假借著敬酒的名義,冒著被旁人誤會為是大流氓的風險,湊到了那美麗少女的身邊,少女本能的往身后躲去,卻是被宋余安一句話就給吸引到了。
“噓,是林齊叫我給你傳話的。”
聽到林齊兩個字,金玲的眼里有了一些光彩,竟是主動往宋余安那邊靠過來一點,確保自己不會漏聽什么。
“林齊要我告訴你,今夜子時,他會在老地方等你。”
宋余安話音剛落,就被幾個趕來的店小二聯(lián)手抬著甩出了樓外。
樓內,彈古箏的少女心不在焉,難得的彈錯了幾個音弦。
…
午夜子時—
小鎮(zhèn)南邊一家最漂亮的院子里。
院子里面很干凈,沒有什么雜物,一顆掛花樹扎根在左邊墻角,掛花樹底下是一座棕紅色小亭子,三座魚池交叉相連,各個細流都匯合起來,光是跨越魚池的小橋都是有四座,從掛花樹下那已經(jīng)堆積了不少的樹葉可以看出,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少年林齊正在這里等著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宋余安破天荒的陪在他的身邊。
林齊走到那原本是魚池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里不僅沒有了之前的大紅鯉魚,甚至連水都給放干了,不管怎么說,這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美麗了,林齊不經(jīng)心里感慨。
這里原先是小鎮(zhèn)內最有錢的那戶人家的豪苑,只是幾年前這戶人家聽說是在京城當了個挺大的官,于是舉家搬遷到了京城,因為走的急,這里也就空閑了下來,大門鎖死,沒有什么人回來到這里,被林齊偶然發(fā)現(xiàn)一次后,覺得景色幽閉自在,就當做了他和金玲經(jīng)常相見的“老地方”。
就在這時,大門旁一處墻邊破碎的小洞口,一位妙曼的少女絲毫不顧姿態(tài)的竄了進來。
“林齊哥哥!”
少女有些激動的喊道,連忙小跑過來抱緊了眼前的林齊,林齊也滿心歡喜,兩人緊緊相擁。
宋余安在旁邊看的有些尷尬,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fā)光一般,心里想著是不是要遠離他們。
金玲抬頭有些擔心的看向林齊,眉頭微皺,問道:“林齊哥哥,今天我?guī)煾邓龥]有打疼你吧。”
林齊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沒有受傷,一點皮外傷對他這種從小就學戲的根本不算什么。
金玲好似有些猶豫,低頭沉思了許久,這才鼓起勇氣,抬頭含情默默的看著林齊的眼睛,溫柔的說道:“林齊哥哥,要不你帶著我離開這座小鎮(zhèn)吧,就你和我,我們私奔?!?p> 等到林齊反應過來,他的臉色瞬間通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懷里的女孩,女孩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寫滿了愛意,林齊此刻只想就這么一直抱著她,永遠不分離。
平日里在沉醉樓接客時,金玲雖然依舊是平易近人,但是身上會散露出一絲冰冷的氣息,只要不是那種不會瞧人眼色的傻子,都會知道這個金玲姑娘一定是一個高傲的人,可并不是那種清純好騙的傻女孩。但是估計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個聰明的女孩,此時居然在一個唱戲小子的面前,擺出了一幅小鳥依人的姿色。
天色很美,晚風吹起了院子里的那顆桂花樹,一片片花瓣飄蕩在兩人的身邊,沉寂在那片沒有小魚兒的池塘里,了結一生。
桂花樹下,少年少女緊緊相擁,宛如那民謠里的牛郎與織女,許久思戀著對方卻無法相見。
唯有宋余安在他們的身旁,尷尬的頭皮發(fā)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這時,一聲陌生的聲音打斷了這溫馨的場景。
“好一對才子佳人妙郎妙女?。 ?p> 宋余安三人趕忙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此時在院子通向內室的臺階上,有位打扮華麗的中年男子正側躺在那里。
中年男子一身錦繡依裟,看起來身份極為不俗,面容保養(yǎng)的也是極為不錯。
林齊把金玲拉到身后,眼神緊緊的看向那位中年男子,在那男子開口說話之前,自己居然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而那中年男子卻絲毫不在意,他緩緩走下臺階,看著宋余安他們三人,緩緩說道:“不過你們闖入了我家里來,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俊?p> 林齊正想要開口反駁,這家院子已經(jīng)荒廢許久了,怎么會是你家院子,就在這時,他懷里的金玲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開口。
而后金玲走到了林齊的身前,對中年男子施了個禮,歉意道:“抱歉,我們并不曉得這家院子里的主人在家,我們這就離去?!?p> 說完,金玲扯著林齊往外走去,經(jīng)過宋余安身邊時還拉了他一把。
“站??!”
一聲吆喝聲響起,只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大門面前,堵住了宋余安他們出院子的路線,中年男子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道:“來都來了,就別急著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