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究竟有多長……于謝莞寧而言,僅十八個(gè)春夏秋冬,一生便走到了盡頭。
曾經(jīng)的她貴為鎮(zhèn)國公府嫡女,錦衣華服任其挑選,山珍海味任其品嘗,天高地闊任其馳騁。
而如今的她淪為天牢地府罪人,惟有襤褸衣衫可穿,惟有殘羹剩飯可食,惟有畫地為牢可立。
她悟不透自己為何會(huì)淪落至此?
直到那一日,一道明黃宣旨送來,方才頓悟。
罪婦謝氏貴為皇妃,卻無德善妒,殘害皇嗣,弒君謀反,現(xiàn)廢黜皇妃之位,處斬首極刑,與謝氏一族于秋末處斬。
曾幾何時(shí),謝莞寧尚為尊貴的皇妃,攜一身清風(fēng)傲骨立于大殿之上與那至高無上的帝王對峙:“謝氏一族何罪之有?”
只見那金尊玉貴的帝王高坐廟堂之上,傲睨自若地道:“你怎會(huì)不知呢?他們之所以獲罪,皆因你謝莞寧啊?!?p> 謝莞寧的孤注一擲,賭注是謝氏一族的生死,卻不知賭博從來沒有輸贏可言!
至此,她央浼:“究竟怎樣才肯放過謝氏一族?”
半晌,那高堂之上的帝王玩味十足的說:“你若跪下求朕,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朕可是心懷仁慈的帝王?!?p> 謝莞寧行至此處已別無他選,終是將所有的驕傲和尊嚴(yán)墊在膝下,以換取謝氏一族的生機(jī):“陛下,臣女求您放過謝氏一族!”
話落的那一瞬,頭頂上方響起一陣詼噱,隨后是冷語冰人:“謝莞寧啊謝莞寧,你貴為天之嬌女又如何,最終不也要對朕卑躬屈膝,俯首稱臣。既然你這般誠心,朕不妨告訴你事實(shí),你可要聽好了——鎮(zhèn)國公謝斯然通敵叛國,謀反叛逆,早已被就地處決,謝氏一族同罪論處?!?p> 謝莞寧只覺得天塌了下來,久久才反應(yīng)過來,人卻是踉蹌而起,沉聲問道:“你本就不會(huì)放過謝氏一族,即使我放下所有的驕傲和尊嚴(yán),是嗎?”
那威嚴(yán)不容侵犯的帝王似怒極了,厲聲斥責(zé):“謝氏一族矜功持寵,謀反叛逆,罪該萬死!”
謝莞寧雖悲痛萬分,卻仍抱著一絲幻想,據(jù)理力爭道:“我謝氏一族乃簪纓世家,世代忠君愛國,何來的矜功持寵,謀反叛逆?!……若真要論過錯(cuò),唯有一錯(cuò),那就是成為陛下的清道夫!”
那帝王聽后,啞然失笑:“不過區(qū)區(qū)功績,謝氏一族便敢妄自尊大,朕的帝王之位,待來日取而代之亦不足為奇!”
謝莞寧悲愴哀婉地問一句:“宋子楚,你想要的真的只是帝王之位嗎?”
宋子楚傲慢不遜的聲音落下:“沒錯(cuò)?!?p> 不過簡單二字,卻比銳利的刀鋒還狠,凌厲地?fù)袈湓谒男念^,斬?cái)嘧詈笠桓南摇?p> 謝莞寧墮入瘋魔,怒不可遏地道:“我獻(xiàn)上一切給你,我拋開所有陪你,你怎么能一負(fù)再負(fù),一欺再欺!”少頃,又視死如歸的說:“既然如此,你,便去死!”
眾人驚呼一聲:“陛下!”
御前侍衛(wèi)上前護(hù)駕,終是為時(shí)已晚,宋子楚已被謝莞寧的牡丹金釵刺傷心口,牡丹金釵掉落之時(shí),血色涌流,滿目猩紅。
宋子楚勃然大怒道:“謝氏狂妄悖逆,即刻打入死牢!”
謝莞寧悲痛欲絕,心如死灰,不再做無謂掙扎,任人宰割。
宋子楚曾是她一生的執(zhí)念,亦是一生的救贖,到最后卻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gè)笑話。原來自欺欺人的——是她謝莞寧,而他由始至終從未回頭看過她一眼。
謝莞寧余生一眼,留下的只有宋子楚的傲慢嘲諷,陳雅瀅的惻隱不忍,以及皚皚白雪染成血紅絨花。
大驪六年冬,謝莞寧與謝氏一族伏法受誅,從此上京再無鎮(zhèn)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