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突然被一陣哄鬧聲嚇醒的，我迅速站起來循聲望去，正看到二組的人正看見劉粵星正揮著棍子朝樓下辦公室的另一個人的頭打去。我趕緊閉眼，我能猜到這樣做的原因，但不代表我愿意看到這樣的場景，盡管是連名字都不知曉，也算是共同生死過的人。心里正起伏著，身后的哭泣聲越變越大，很快“啪”地一聲才戛然而止。

　　我回頭，只見王悅站在那個女生面前，那女生臉上赫然一道紅印，淚水還掛在臉上，睜大一雙眼震驚地看著眼前人。“夠了?！北憷觊T開了，Lucy黑著臉走進來，后面是白冼、焦明、盛凱、張彰和劉粵星。他們把門鎖死，隨便拿了貨架上的東西開始進食。

　　王悅也隨著他們的行動而行動，只留下我和那個女生站在原地發(fā)呆。焦明見狀兩步走到我們身邊用手掌輕輕碰我們的胳膊，輕聲說：“過來吃點，吃完我們好上路?！?p>　　“上路？我們?nèi)ツ膬?？”聽見此話，我才抬頭，看他圓溜溜的，忽閃著光芒的眼睛。“來，邊吃邊討論?！彼覀冏?，還找了些面包和水給我們。

　　我接過食物，機械地進食，而旁邊的女生根本就不為所動，眼眶越發(fā)紅。她突然抬手將手里的水瓶向王悅?cè)尤?，正中腦門，隨后站起來準(zhǔn)備上前。還沒跨出一步，卻被Lucy摔倒在地壓制住，而準(zhǔn)備破口大罵的王悅則被白冼遮擋住視線。

　　我看不見他此刻表情的，但應(yīng)當(dāng)是嚴(yán)肅又危險。因為王悅立刻閉了嘴。

　　“干什么？這時候內(nèi)部爭吵有用？”白冼的聲音比往常低沉，整個人陷入了低氣壓之中?！昂昧撕昧?，不要氣了，我們現(xiàn)在來聊些實際的吧，先自我介紹，然后來想想出路?，F(xiàn)在重要的是要好好活著。既然要相處，大家互相理解理解。”焦明開口說話，他一向如此溫和，還有些嘮叨。

　　“我同意。我叫盛凱?！笔紫软憫?yīng)的是黑框眼鏡小伙。

　　“我是焦明。”學(xué)長說完推了推我，我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我叫余薇薇?！闭f完，我垂下頭拿起面包狠狠啃了一口，平復(fù)下心情后，饑餓感襲來。

　　“我叫劉粵星，30歲，那個是陳萌夢，年紀(jì)不大，才23歲。他自我介紹完，順便指了指被Lucy壓制的人。這時候她才閉上眼睛，放松了身體。似是感覺到她的變化，Lucy放開她起身一挑眉：“Lucy，陳露西?！?p>　　“白冼?！蹦贻p帥氣的太子也一樣簡介，絲毫不拖泥帶水。

　　王悅盯著他，見他點點頭，這才出聲：“我是王悅。”說完她便將臉歪向一邊，自顧自吃東西。其他人則看向還剩下的那人，他手里的食物已經(jīng)下肚，面前一片狼藉，他打了一個嗝才緩緩道：“我叫張彰，其他應(yīng)該就沒什么好介紹的了吧?！?p>　　我討厭他，從他昨天對我的態(tài)度來看，也只不過跟王悅是一樣的自大罷了。

　　“為什么打死周朝旭？”陳萌夢突然發(fā)話，她的臉上依然掛滿淚水，但只是抽泣，任由淚水掉進面包。

　　“外面公共廁所里有一格里有喪尸，他被咬了?！卑踪⒀凵穹诺酱翱谟洲D(zhuǎn)回來看著陳萌夢。我的腦海里卻一直將今早看到一半的情形和昨日的情景關(guān)聯(lián)著回放，一遍又一遍，甚至有點像鬼畜視頻一樣循環(huán)作惡。

　　我無法快速從這樣的影像中解脫，于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趕忙起身沖到便利店后門邊的垃圾桶旁吐起來，一股股酸臭物涌出，直到最后吐出的都是酸水。

　　“沒事了吧。”我扭過頭，Lucy站在我身邊，輕輕搭著我的背，手里握著一瓶打開蓋子的礦泉水?！爸x謝?！蔽倚÷暬貞?yīng)，我一直都很敬佩Lucy，一個獨立自主，工作能力極強又富有愛心的女性。

　　我接過水，涮了口，又喝了幾口才感覺整個人清爽許多。

　　回到剛才的位子坐下：“抱歉?！蔽乙膊辉付嗾f什么，只是很抱歉我的狀況可能讓所有人都感到惡心。其他人我不知道，王悅和張彰的皺眉和避讓絲毫沒有掩飾。

　　“那么我現(xiàn)在提議順著這路先去附近的警局，我們?nèi)ヅ雠鲞\氣，看能不能找點武器，我還有個朋友應(yīng)該也會去那兒。之后我們再朝山上躲，至少要保證短時間內(nèi)物資充足?！?p>　　“聽你的意思是，你方案是先找你的朋友？”張彰提出質(zhì)疑，“帶著我們?nèi)チ硪粋€有可能喪尸很多的地方，出了事你付得起責(zé)任嗎？”

　　“我們需要更好的武器，那里是個不錯的選擇。”白冼解釋道，“他也有可能不在那兒，因為他最近休假，不過我覺得他應(yīng)該會去，我們是過去碰碰運氣能不能拿到好武器?！?p>　　“我們可以去超市……”不過說完張彰就閉嘴了。畢竟超市的人流量比一個片區(qū)的小警局的人口流量大多了。

　　“我們可以先進山，再派出人手來取武器嗎？”盛凱舉起手來發(fā)問。

　　“一步到位可能更好?！边@是我第一次發(fā)表意見，我想白冼是對的，鋼棍的威懾力遠(yuǎn)遠(yuǎn)不夠，一下敲擊有可能不足以阻止喪尸。盡管我害怕得要死，但是內(nèi)心燒著卻燒著想要活著的火花。

　　“那么我們先投票？”白冼詢問大家，眼神掃過所有人，“同意先去警局的人舉手?！蔽尹c點頭，舉起了手。竟然全票通過，看來白冼還是有一定的領(lǐng)導(dǎo)力，至少現(xiàn)在大家還愿意聽他的話。

　　“既然這樣，我們收拾收拾就走吧。王悅你去二組，一會兒進去找東西分兩人一組，各車留守一人坐駕駛座等著，一個小時之內(nèi)搜索完畢，沒找到也不要逗留。”白冼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哼?！蹦芸闯鐾鯋偛粷M，她還沖我瞪了一眼。我還想和Lucy一組呢，便宜你了吧。我不想理她，也站起來，將鋼棍夾在腋下，轉(zhuǎn)身去貨架上拿了面包兩三口吃完之后又拿了幾塊巧克力和三瓶水。

　　其他人也陸續(xù)準(zhǔn)備好，遞給白冼一個眼神后，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我們一行人隨他向車走去，整個過程相安無事。三輛車依次行駛在路上，綠葉和陽光都是生命的氣息，坐在后座的我情不自禁地瞇起眼睛，趁著太陽還不是很毒辣享受片刻。

　　沒多久，我們就遇到幾個獨自活動的喪尸，他們聽見汽車聲音之后扭轉(zhuǎn)頭顱試圖向我們走來，無奈車輛的速度他們跟不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幾棟樓，那原來是行政區(qū)，街上的喪尸比在路上的多了一些。

　　“前面是片區(qū)警局單獨的小土房，余薇薇，你會開車吧。”我點點頭，他繼續(xù)說，“行，盛凱你跟我進去，余薇薇你到駕駛座來，把座位放下來躺著?！蔽矣贮c點頭，看著他倆都擠在副駕駛我才從后排一步跨到前排，調(diào)整好座椅躺下。

　　盛凱有些發(fā)抖，白冼拍拍他，然后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向目標(biāo)樓房方向移動過去。他們一路上解決了好幾個喪尸，看得我只得皺緊眉頭，不適感還是充斥全身。就算看再多的影視作品，也體會不到這種真實的末日感。

　　現(xiàn)在這些人，會不會也像那些劇本里的人一樣，或變成強者，或變得泯滅人性。畢竟在生存面前，人似乎總會產(chǎn)生變化。

　　不知道他們會怎樣，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么樣。

　　但我知道我必須克服的東西很多，比如我要學(xué)會打擊喪尸，也要學(xué)會面對真實的血腥場面。比如現(xiàn)在，一陣陣腐朽的味道經(jīng)過，正值夏日，我不敢完全關(guān)閉窗戶。留出一絲縫隙，那些味道就散發(fā)而來。

　　我忍耐著想吐的沖動，緊緊握著鋼棍。我也害怕他們聞到我的味道，即便白冼已經(jīng)事先在我們車上擺放了些腐爛肉塊。我沒有問那些肉塊的來源，但也大致猜得到。腐爛到那個程度的，無非就是攻擊了周朝旭的喪尸的。

　　看著從汽車兩旁緩緩經(jīng)過的喪尸，我吞了吞口水，抬手看手表。表是盛凱的，還在路上時白冼就讓盛凱取給我了，原來是要我用來注意時間。才過了20分鐘，不知道他們在里面怎么樣了。

　　一個人留在車?yán)锏却淖涛兑舱娴牟缓?，一切都是孤獨的，一切都緩慢到如同靜止，除了喪尸經(jīng)過的時候。時間再久也不是該放松的時候，我稍稍抬起身子朝警局門口看去，依舊沒有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街上來來往往的依然是些行尸走肉。

　　我不知道我以后會不會成為它們其中的一員。但我知道我不想，我不想腐爛之后還在滿街行走，任憑風(fēng)吹日曬。如果要死，一定要是一個鮮活的模樣。

　　我這么想著又抬起頭來看一眼外面，卻發(fā)現(xiàn)有一只喪尸竟然趴在副駕駛的窗戶上向里張望，見我動了，他似乎活躍起來，張牙舞爪起來，毫無章法地捶打車窗。

　　不好，它這樣會找來更多喪尸，可我該怎么辦？下車將它的頭敲碎？可是……會不會遭到別的喪尸的攻擊，額頭冒出細(xì)汗，正當(dāng)我不知所措，猶豫萬分之時，那只喪尸的頭碎了，它緩緩倒下。

　　我終于又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除我們幾個人以外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