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陰天,有風(fēng),無雨。
葉苒希記得昨晚是林曉賀抱著她回房間的。
她拉開被子,白潔的小腿暴露在外面,似乎是感覺到冷了,索性從衣柜里拿了一條睡褲套上。
葉苒?;叵肫鹱蛲碜约菏Э氐谋憩F(xiàn),不禁難受起來,這就離譜,真的離譜。明明錯的不是自己,明明從始至終都知道錯的都不是自己。
但是。
每次都像是自己錯了一樣的。
我在家安分守己,他出去和白月光睡。
葉苒希不想再回憶這些難堪的事,深吸一口氣,將悲傷埋入心底。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走到書房,里面那張床是林曉賀自己添置進去的,小衣架也是。
果然如他所說,今天要出門,所以衣架上的衣服就一兩件。
葉苒希坐上他的小床,指尖滑過收拾得整潔的床單,上面依稀還有他好聞的薄荷香,但此刻心卻如床單一樣毫無溫度。
“寧愿委屈自己住書房也不愿與我在同一個房間嗎……”
葉苒希將頭埋在了枕頭里,頭發(fā)凌亂地散落在床單上,書房里傳出了一個女人的抽泣聲,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枕頭上。
葉苒希用手去擦,眼淚卻還是一直在流。
為什么呢……
為什么停不下來呢……
葉苒??刂撇蛔⌒闹械目鄲灒瘋?,痛苦,這么多年來,她好累。
她不記得自己在書房哭了多久,仿佛有一分鐘那么少,又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遙遠。
高中時期的自己瞞著所有人喜歡一個少年,課桌上寫著他的英文縮寫,課本里寫滿了他的名字。
有時候,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勇敢一點,就可以使他回頭看自己一眼,可自己的手,卻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自己,太可憐了。
想當(dāng)初,高中時期的葉苒希對林曉賀說過的話屈指可數(shù),但葉苒希還是喜歡他了整整3年
開學(xué)第一眼看到他就對他心動,從此眼里再也看不見別人。
但林曉賀好像從來都看不見葉苒希。
她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默默的學(xué)習(xí),默默的關(guān)心別人,默默的……喜歡著別人。
她承認,在聽到林曉賀有女朋友的時候自己是很難受的,但因為不敢表達,只能默默的悲傷,葉苒希自己也不懂,為什么喜歡是這么悲傷的?即使悲傷到滿身傷痕也要繼續(xù)默默的喜歡。
為了林曉賀,葉苒希放棄了自己的前途,高二選文理科那年,她不顧全部人的反對,選了理科,到最后,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理想的大學(xué)也沒考上,喜歡的少年也找不到了,上天像對她開了一個玩笑。
葉苒希對林曉賀航永遠是義無反顧。
單向奔赴。
葉苒希起身,來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三明治放進微波爐加熱,臉上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
“比起這些小事,能嫁給他,這個在學(xué)生年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fā)生了,這已經(jīng)是上天對我最大的仁慈了,我哪敢再去渴望他的愛?!比~苒希坐在椅子上自我安慰。
葉苒希并不認為自己會得到別人明目張膽的偏愛,所以她喜歡寫小說,她筆下的人物皆是別人的珍寶,而她自己,卻想都不敢想。
葉苒希在初中是一個多么耀眼,多么驕傲的女孩啊,她認為當(dāng)時的自己可以去天下摘下星星,真的,只是后來天亮了,梯子因為謠言沒穩(wěn)住,她摔下來了,從此,葉苒希沒有勇氣去看星星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個家的時候,林曉賀還是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
那天晚上,林曉賀穿著白色睡衣,頭發(fā)上還沾著水,葉苒希注視著他,微微一愣,他這是……哭了嗎?
下一秒,林曉賀就把時萱擁入懷中,頭發(fā)上的水珠滴落在了葉苒希的肩上,冰冷地滴進葉苒希的心里,卻聽不見回聲。
葉苒希不敢動,整個人,一動也不動,手也無力地垂在那里。
林曉賀像是失去思想一般,越抱越緊,嘴里不停地嘀咕著,葉苒希不愿聽,也不敢去聽,就這么由著他抱著。
如果你有念念不忘的人,就不應(yīng)該來招惹我的啊,都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但是我們都沒有回響,你就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嗎?哪怕只是一眼。
林曉賀抱了一分多鐘,頭腦才逐漸清醒,他煩惱地揉了揉額頭,神色淡然,他看了眼時萱,露出笑容:“沒有嚇著你吧?”
“沒有啊?!?p> 林曉賀看了看她手里的睡衣,知道她也要去洗澡,便不再擋在門口:“你進去洗吧。”
“好?!?p> 待廁所的門關(guān)閉,葉苒希無力地靠在墻壁上,眼神里什么都沒有,一片虛無縹緲的世界。
一滴淚水不爭氣地從眼眶掉落,從臉頰滑下,滴在了她的手上。
好累啊,這所謂的苦盡甘來不過只是名分罷了,一個可以陪伴在他身邊的理由而已,但是能不能就當(dāng)可憐我一下?。课也幌胫懒謺再R的心里是什么,真的不想,也不敢。
葉苒希洗的很快,她出來后,李沐航正好剛剛上床,葉苒??戳丝此赃吙罩拇蹭?,問他:“我今晚睡主臥?”
林曉賀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說:“不會有人新婚第一晚就分居吧?”
葉苒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鉆進被窩,然后躺下,全程連貫,卻緊張的心跳加速,不敢看旁邊的人。
林曉賀好笑地盯著她的臉,伸手捏了捏,葉苒希被他的舉動震驚到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握上了他的手,還拿下來細細打量一番。
突然意味身長地“啊”了一聲“林曉賀?!?p> “嗯?”
“我突然發(fā)現(xiàn)!”
林曉賀的心一緊。
“你的手好好看!”
林曉賀被說的苦笑不得,這女生這么總不按套路出牌,她為什么突然要夸我手好看?
廁所門前的小插曲不一會就被兩人拋之腦后,開始研究一個“人生哲理”:為什么林曉賀的手那么好看。
兩人說了大半天,結(jié)果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
林曉賀不知道為什么。
好家伙,等于白問。
葉苒希有點困意襲腦了,拍了拍旁邊人的肩問道:“林曉賀你困嗎?”說完又補充道:“林曉賀你什么時候回去上班???”
林曉賀對上葉苒希求知的小眼神回答道:“明天就回去?!?p> 葉苒希長長地“哦”了一聲,看了眼鬧鐘:21.25也不怎么晚嗎。?
葉苒希作為一個經(jīng)常熬夜頭禿寫文作者,寫通宵那都是家常便飯了。
林曉賀關(guān)掉了燈,把葉苒希擁入懷中,把她嚇了一跳,但葉苒希沒有掙脫。
林曉賀緩緩解釋道:“你放心,我不碰你。只是抱著而已。”
“嗯?!?p> 葉苒希的夜晚本寂靜冰冷,但今晚她應(yīng)該可以睡個甜夢了。
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樣的,一個自信且優(yōu)秀的人,初中那會,她算的上是別人的偶像,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迷人的魅力,即使并沒有出眾的顏值。
但是那時的葉苒希,她有驕傲的資本,一個干凈利落的女學(xué)霸,是那么的博人眼球。
但是,如此美好的人卻因為家庭的關(guān)系遭人非議,她開始受人排擠,自己張揚的尊嚴被人踩在了腳下,她記得很清楚,從高處突然墜落到低谷的感覺,好像一切全都是她的錯一樣。
夢醒。
葉苒?!鞍 绷艘宦?,重重地從床上坐起來,雙眼睜大,看外面早已陽光爛漫。再爛漫有什么用,又照不進自己的心里。
葉苒希扭頭,卻不見林曉賀的身影,她伸了個懶腰,看見床頭柜上貼的紙條,字跡清秀:“我先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記得加熱”
葉苒希不自覺地嘴角上揚,然后起身洗漱換衣服。
在吃早飯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10點了,自己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去醫(yī)院探望一下林曉賀?
葉苒希覺得非??梢?,于是在把碗碟洗完后,撥通了林曉賀的電話,沒過多久,對面接起:“怎么了?”
葉苒希坐到沙發(fā)上,說:“我中午來醫(yī)院和你一起吃飯吧?!迸滤煌?,又帶了種懇求的語氣說:“可以嗎?”
林曉賀笑了笑,說:“可以,你上3樓來就行,我辦公室怎么走,你可以去問前臺。”
“嗯?!?p> 葉苒希正要掛電話,林曉賀溫柔地說了句:“路上小心?!?p> 葉苒希一驚,心中的小火花蹭蹭往上涌:“好的好的好的!”
他這是在擔(dān)心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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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苒希不想再往下想了,好像那天就是個命運的分割線,那天就像是一個上天送給她的一多曇花。
曇花一現(xiàn)過后,都是遺憾,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