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音樓的包廂內,蘇子衿側躺在柔軟的塌子上,手里把玩著一只精致的酒樽,臉上洋溢著愜意的笑容。
兩位女子依附在他身旁,溫柔的侍奉,時不時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柳徹則是坐在一旁撫琴,琴聲如潺潺流水,清澈悠揚。和房間里的場景格格不入。
柳徹依舊是一身藍衣,衣服很寬松,領口很大,胸肌若隱若現(xiàn)。烏黑的頭發(fā)披散著,濃眉大眼配著絕美的唇形。他神色淡然,仿佛眼前不是一片腌臜,而是高山流水。
他身上散發(fā)著溫文爾雅的氣質,與生俱來的舉止從容,溫和有禮。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蘇子衿放下酒樽,擺手讓兩個女子退下。
兩名女子剛走房門便被猛然推開了。聞人冽披著黑色的斗篷,眼神里止不住的怒意。
“五皇子來了。”柳徹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隨后繼續(xù)彈琴。
蘇子衿只是暼了他一眼,話都沒說。他現(xiàn)在殺了聞人冽的心都有。
“堂堂苗疆三王爺,殺個人還能殺錯?”
聞人冽率先發(fā)難,本以為今天會傳來聞人止遇刺的消息,他知道聞人止有些武藝,一旁還有赤霄保護,即便蘇子衿搞不死他也能讓他受傷吧,沒想到早上起來鋪天蓋地都是北燕太子遇刺的消息。
北燕太子在南寧遇刺,幸虧手下眾多,若是真有什么三長兩短,那就是國事,搞不好兩國還要打起來。他蘇子衿是收了誰的好處要挑起兩國戰(zhàn)火嘛?
“呵?你叫本王去刺殺聞人止,提供的虛假情報,害得本王損失慘重,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好意思來責問我?”
“虛假情報?你刺殺北燕太子,與我給你的情報我有什么關系?北燕是使臣來訪,你打不過怪我給你的情報?”
琴聲突然婉轉,氣勢磅礴,柳徹閉著眼仿佛完全聽不見他們的爭吵,只是沉浸在琴聲之中。
“本王殺的是誰本王不清楚?你說聞人止是沈家血脈,有些武藝,那是有些武藝嘛??他一個人屠了我同行的近乎所有高手,也只挨了一刀。他們幾個合力攻擊,我都無法抵擋,你跟我說這是有些武藝?”蘇子衿將手上的酒樽捏的粉碎,眼底的憤怒毫不掩飾。
“呵?你說聞人止一個人殺了你苗疆所有高手?”
聞人冽好像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之前他的侍衛(wèi)都曾刺傷過聞人止,就是因為那次刺殺,赤連綽才把赤霄安排在他身邊保護。
“不然你以為那么多尸體哪來的?你說,這皇城之內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不會有人來救他,半路殺出的北燕太子你又如何說?我埋伏在后的人被他盡數(shù)絞殺,派出幾百精銳,回來的就只有本王自己,你們南寧真的是好算計!”
近日苗疆時局動蕩,自己想借南寧勢力統(tǒng)領苗疆,他南寧想的卻是扶持殘王,將苗疆收入囊中!
“三王爺,你說聞人止一個人殺了你所有精銳就已經(jīng)夠可笑了,竟然還說危難時機是北燕太子派人相救,后面你是不是要說,真正遇刺的是聞人止,北燕太子只是冒名頂替?”
“就是北燕太子冒名頂替!”害得自己損失這么大,還敢說本王可笑?
聞人冽已經(jīng)開始質疑苗疆的三王爺為什么會有這么大名氣。
北燕太子和聞人止看起來和睦,實則針鋒相對。年少奪父愛,來使幾日,先是解鎖,再是三番兩次的聯(lián)姻。這種情況北燕會派人來救他?
還冒名頂替?遇刺是什么好事嘛?需要北燕太子搶著認領?
如若蘇子衿說,北燕太子也是去刺殺。兩隊人馬相遇了,大打出手他還可能會相信?;蛟S事情本來就是這樣,這個什么苗疆王爺只是不敢承認。
悠揚的琴聲接近尾聲,柳徹慢條斯理的起身對著聞人冽鞠了一躬:“眼見未必為實,五皇子恐被蒙蔽,還是先回吧,不送?!?p> 他雖表面恭敬,說話卻是比蘇子衿還要強硬。
“哼!”聞人冽拂袖而去,還留下一句:“三王爺,我們的合作就此作罷!”
一早起來聽到被刺的是北燕太子已經(jīng)很煩了,還要聽他們滿口胡言,就這還要整頓苗疆的皇位?
“柳卿,你怎么看?”蘇子衿倚靠在塌子上,揉了揉太陽穴,神色有些疲憊。
“看樣子聞人冽所說并非虛言。”柳徹坐在桌案對面為他添了一杯茶。
“你意思本王說的是假話?”蘇子衿聲音冷了幾分。
“王爺自然都是真話?!绷鴱貙⒉柰频教K子衿面前。
“只是王爺?shù)恼嬖?,和聞人冽的認知不同?!?p> 他用筆蘸了茶水在桌案上畫了一個淡淡的墨圈,又在旁邊滴了兩滴清水。
“現(xiàn)在看,從十年前布局就已經(jīng)開始了,北燕太子展炙與聞人止從來不是敵人,甚至可能是好友。”
他用扇子兩墨圈和其中一滴清水連了起來,淡淡的墨水留下一條細長的痕跡,清水只有一點點墨跡,不仔細根本看不清楚。
“聽聞南寧太子是沈家血脈,武學天賦極高,可他的老師只有赤連綽一人,并沒有人教他習武。正常人都會揚長避短怎會避重就輕。亦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別人教他習武。”
“他第一次遇刺受傷,便有了赤霄保護,之后的化險為夷眾人亦會認為是赤霄動的手。他甚至不需過多掩飾。”
“人們的固有印象很難打破,眼見未必為實,若不是王爺昨夜一戰(zhàn),就連我也覺得南寧太子不過是皇權爭奪的犧牲品。”
蘇子衿眉頭微皺,盯著桌案上隱隱相連的兩滴水。喃喃著:“若是為了隱藏聞人止的武功,展炙冒名頂替似乎就說得通了?!?p> “恐不僅如此。王爺?shù)纳矸葑蛞贡惚┞读?,既是遇刺怎會放虎歸山?展炙功力與王爺不相上下,再加上聞人止合力將王爺留下也不是難事?!?p> “頂多傳言變成苗疆三王爺在南寧京都遇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更不會暴露自己武功的秘密??伤麄儏s放王爺走了。而且昨夜刺客的尸體中并沒有苗疆人?!?p> “明知道本王會暴露他的秘密,卻還是放本王走了,哈哈,有意思。他是篤定了即便本王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嗎?”蘇子衿將蘸了毛筆的茶水一飲而盡。
柳徹淺笑一聲道:“看來王爺已經(jīng)懂了?!?p> 蘇子衿將茶杯放下,推開窗戶,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的眼睛有些斑駁,卻沒有用手遮擋。
“聞人冽啊聞人冽,以后你的會不會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呢?”
之前的陰郁一掃而空,他眺望著遠方,現(xiàn)在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