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外面?zhèn)鱽礓冷罏r瀝落雨聲。
嬌兒撐傘走過長長回廊,來到了勤政殿內(nèi)。
“皇上,梅府來了人,好像說梅大人病倒了。”嬌兒說道。
正趴在窗欞上看落雨的宋染月愣怔,轉身看過去,嬌兒重復了一遍,宋染月眉頭更是緊縮。
“朕記得前段時間梅大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嬌兒頷首,“梅府的人說是這兩日突然病倒了,找了好多大夫查看都不見起色,今日梅大人不知怎么的話都快說不出了,說著自己臨死之前一定要再見皇上一面。”
聞言宋染月眉頭緊鎖,她也記得之前梅子勛還神采奕奕,不可能現(xiàn)在就變成這個樣子。
梅子勛是自己改革最重要的一步,必須要去確保周全!
想清楚之后,宋染月沒有片刻停留,徑直朝著宮外去,遇到了正打算進宮的沈讓。
沈讓沒有詢問離開皇宮的緣由,只是解釋皇上單身出宮不安全,非要在身側保護,這讓宋染月莫名想到了之前的霍輕洲,他也是如此寸步不離護著自己。
登上馬車后,沈讓才詢問匆匆出宮的緣由,宋染月如實告知。
“這兩天確實是聽說了梅大人病倒地事情,只是沒想到一切都這么快?!鄙蜃屢娝稳驹卤砬槟?,自己也眉頭緊鎖起來。
很快到達梅家,宋染月和沈讓匆匆進去,就看見了早已在門口等待的一個女子。
女子款款來到宋染月面前,欠身之后說道:“皇上請隨民女進去?!?p> 宋染月疑惑不解地看向沈讓,她并不記得梅家除了梅青青還有其他女眷。
“這應該是梅大人姐姐的孤女?!鄙蜃尳忉尩?。
宋染月了然,加快步伐去見梅子勛。
推開沉重的門,看見梅子勛奄奄一息的樣子時,宋染月說不出心中的震驚,立在原地詫異不已。
“之前還好好地,怎么忽然就變成了這樣?”宋染月加快步伐進去詢問。
梅子勛艱難地睜開眼睛,手在半空中虛晃,宋染月過去握住他的手。
“梅大人一定要好起來,你不是說還要幫朕治理江山嗎?現(xiàn)在你若是不在了,朕如何能夠治理好江山?”宋染月是真的不希望梅子勛有事。
梅子勛清廉了一輩子,什么也沒有得到,到頭來既然還要被病痛折磨,他自己都認為肯定是自己上輩子造了孽,才會忍受人世間這么多的痛苦。
就在他彌留之際,皇上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情真意切,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咧嘴笑了起來。
他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垂死掙扎的聲音,讓旁邊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淚目。
梅家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氣氛實在是太壓抑。
“老爺,你有什么想說的話就趕緊說吧。”梅夫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梅子勛這才想起來什么,捏著宋染月的手勁兒更大了一些,微微頷首張嘴說道:“皇上才情卓絕,肯定能夠治理好江山,即便沒有微臣,也一樣可以名垂青史,成為一代大家。”
這還是頭一個人對宋染月說出名垂青史這樣的話,之前哪些人即便是看在她現(xiàn)在的改變諸多夸贊,卻也說不出這種話。
她苦笑起來,“愛卿何須如此?朕以前德行不端,怎么擔得起名垂青史的美名?只希望后人不會戳脊梁骨才是。”
梅子勛費力的搖頭,“不會有人一輩子都不犯錯,皇上早已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肯定能夠有所成就,只是微臣沒辦法親眼看見了?!?p> 短短一句話就好像是要了梅子勛的命一樣,他的喘息聲更大了一些,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可能是不行了。
梅子勛這時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極為重要的事情,招招手,之前的女子過去蹲在他榻前。
“微臣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是微臣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講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交給皇上,希望皇上能夠幫忙照顧?!?p> “此乃家姐的孤女,今年十五歲,是個可憐人,除了讓她進宮,微臣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希望皇上務必能夠答應下來?!?p> 面對梅子勛的祈求,宋染月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若是答應了,就必須要幫梅子勛護好這個姑娘,若是不答應下來,梅子勛怕是死不瞑目。
糾結片刻后,宋染月點頭,“梅大人放心,朕一定會幫你好好照顧她?!?p> 梅子勛等待良久的也不過是這么一句話,自己的女兒已經(jīng)沒了,姐姐的女兒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他安詳?shù)拈]上了眼睛,屋里所有人都嚎啕大哭起來,沈讓護著宋染月暫時出去。
沈讓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想了想說道:“皇上其實也未必需要真的答應下來,想必……”
“既然答應了就必須要做到?!彼稳驹碌拈_口說道。
沈讓明白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么,很快那個女子盈盈而來,在宋染月面前欠身。
“皇上若是不想招惹我這個麻煩,可以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直接離開,我絕無一句怨言?!迸又惫垂吹乜粗稳驹抡f道。
宋染月挑眉,倒是沒想到這樣的女子竟然有這么大的魄力,輕笑一聲后說道:“朕既然已經(jīng)答應梅大人,就不會后悔,你只需要好好地陪在這里,之后隨人進宮就是了?!?p> 說到這里宋染月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女子叫什么名字,詢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直勾勾的看著宋染月,好像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半分不情愿,卻一無所獲,咬咬牙后告知自己的名字,“趙雪瑩?!?p> 離開梅家,沈讓側目看向宋染月,“皇上真的打算充盈后宮嗎?”
宋染月皺眉,覺得沈讓這話委實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也沒有多想,只是輕輕地點頭,“或許皇宮是她的庇護,可皇宮也有可能是墳墓。”
這話實在是有些不能說,即便是皇上說出來也會觸及避諱,跟隨一起出來的季文生在旁邊一個勁兒咳嗽,宋染月看見哈哈大笑,她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這樣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