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扮女裝
“入夢？”
“桐素把你一送到這你就一睡不醒了，任我和她怎么喊就是沒反應。好在蛇匕也沒示警，想來沒什么性命之憂。桐素猜測，這或許就是獨屬于你們花仙的術(shù)法——入夢。”他扔了野草，眉梢一挑，“哎，你可是芳名遠播的梅花仙子，還需要我來解釋什么是入夢嗎？”
梅湄素來是個不愛修習操練的，花仙們的仙術(shù)仙法，她一向是仙位里頭傳下來能直接施展的就直接施展，需通過涉獵才能知曉學會的就臨到需要了再了解、再學。
從前她沒入過夢，又怎會提前知道什么是入夢呢？
當然，這樣的話她自不會同眼前這位陰曹地府的仙君說，畢竟有損于梅仙和西池的形象——雖然現(xiàn)在沒了仙位，她已不曉得自己還算不算個名正言順的梅仙。
“咳，不全然，不全然。過去是明白的，只是打那日差點羽化，有些記憶就遺失了，”梅湄笑著解釋道，“還請子冉君不吝賜教?！?p> 子冉君輕笑了一聲：“也不是什么密辛，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梅湄回憶道：“……東……林？”
少時跟隨先任梅仙祭奠梅仙始祖的時候來過，印象是模糊了，但這濃郁的不亞于她那滿苑清梅的香氣做不得假。
“還沒癡傻——”子冉君笑道，“入夢，就是后裔們到了先祖安眠的地方，會因為強烈的情緒波動或精神不佳而被先祖遺留的仙澤纏繞，從而進入一場似真非真的夢境?！?p> “……這夢真實再現(xiàn)了先祖一生里的重要事件，既是先祖對后輩的考驗，也是尋找過往真相的好方法?！?p> “……入夢者，會成為夢境中的一員，輕則陪先祖走過數(shù)載時光，重則走完一生。更有甚者，會成為先祖經(jīng)歷事件中的一個人，切身感受這些往事?！?p> “……可惜如此一來，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他瞥了梅湄一眼，隱約有點擔憂，“就會陷入這無比真實的夢境里，反反復復輪轉(zhuǎn)，永無盡頭?？v使掙脫了，也難保不會因為歷歷在目而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孰真孰假。你呀——”他指了指蛇匕，“要感謝它、桐素，”又指了下自己，“和我，不然就迷失在里頭咯?！?p> 梅湄被他這個樣子逗得差點笑出聲來，險些忘記自己剛剛到底經(jīng)歷了何等慘痛的過去。
“你們梅仙嘛，一向是被眾花仙捧在手心里的，別說是你，便是往屆那些梅仙估計也沒真的入夢過，否則關(guān)于梅仙如何惹了妖族、以至于被下了詛咒一事為何至今沒個說法？這件事，在你們梅仙始祖的心里應該算是個頂頂緊要的事了吧，應該會在入夢里重現(xiàn)的?！?p> 子冉君捏了個決，將二人匡進結(jié)界里，免得哪位仙家路過聽到什么不該聽的，但神情卻極輕松，仿佛不過是嘮家常。
“……若非你丟了仙位，又不明原因地進不了西池、去不了梅苑，無法得到有效的療養(yǎng)，何至于被桐素帶到這東林修整，還被所謂的‘入夢’乘虛而入，差點困在里頭？”
沒有說法嗎？
梅湄心里衡算了一下，確實，沒有人同她說起過梅仙始祖究竟是如何被下的詛咒。
許是梅仙始祖羽化前并沒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知繼任者，而“入夢”又太過兇險，歷任梅仙都不敢輕易嘗試，生怕和詛咒沖突，提前羽化了去。再或者，原也沒有梅仙像她這般無用，連仙位都丟了，以至于精神力匱乏到能被“入夢”侵襲。
梅湄低下了腦袋，自責地撥弄著裙擺。
“跟在天淡仙子身邊的感覺怎么樣？”
“天淡……仙子？”梅湄緩緩重復了下這個名字，夢境里的情景剎那沖撞腦海，引得她太陽穴一蹭一蹭地跳著痛，“不是……仙君嗎？”
“仙君？”子冉君吃了一驚，轉(zhuǎn)瞬又笑起來，“可真有趣，今日我不僅知道你們西池的梅仙丟了仙位，還目睹了花仙入夢的全過程，甚而又聽了一樁秘聞——大名鼎鼎的梅仙始祖天淡仙子，竟是位男扮女裝的，仙君？”
從前，她只曉得花仙們尊稱她的老祖宗是“梅仙始祖”，而東林里的始祖青冢前立的是無字碑，直到今時，在子冉君的口中，她才知道這位梅仙始祖還有個名字，“天淡”，正合她夢中的經(jīng)歷。
梅湄迷糊了。
假如說梅仙始祖指的是開天辟地的第一位梅仙，而花疏仙子被天淡仙君算計，以至于祖宗青冢盡毀，往后所有的梅仙傳承都始于天淡仙君，那么天淡仙君的確可以勉強稱得上是“梅仙始祖”。
但男扮女裝，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見梅湄一臉困惑、不再言語，子冉君猜測或許對方也不知內(nèi)里詳情，便道：“你先談談入夢后的情況吧，說不準我還能推出一二。早在你入夢的這段時間，桐素已經(jīng)把有關(guān)于梅仙始祖天淡仙……君的故事大體講了一遍，雖然未必是真，但你的版本和桐素的版本加在一起，前后串一串，總比生想硬猜更有說服力?！?p> “她講了什么？”梅湄緊張追問。
“和詛咒一事無關(guān)，”子冉君就勢仰倒在林地上，別有一番愜意快活，“不然我也不會說這件事至今沒個論斷了，她只提了提你們西池典籍里有關(guān)于梅仙始祖羽化前后的記載?！彼蜓矍七^來，嬉笑道，“怎么，她沒告訴過你？還是……你在吃桐素的醋？‘怨’她將這西池的秘聞告訴了我一個陰曹地府的——‘外人’？”
桐素會把西池的秘聞告訴面前這個她好像不大看得慣的十殿轉(zhuǎn)輪子冉君？
梅湄想到桐素揮鞭子抽人的模樣，不禁一笑，八卦的心蠢蠢欲動，只是礙于梅仙的矜持，沒有在第一時間追問，而是本本分分地將入夢后發(fā)生的事兒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那些單靠言語實在無法描摹的心緒，她一想就難受，也說不了，只能略過。
“這樣啊——”聽完梅湄的描述，子胥君一笑，“那我們輸仙力助你脫困還真不是時候，應該讓你繼續(xù)沉浸其中，把這故事經(jīng)歷完才對，這樣梅仙始祖是如何被下的詛咒也能分明了?！币娒蜂乜聪蛩?，子冉君低頭活動了下掛在腰間幾乎被草掩埋的判官筆，“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