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予楓一動不動,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徹底出神。
雅致的眉,清潤的眼,清晰的睫毛沿著眼瞼在眼尾形成好看的弧度,他淺淺一笑,原本柔和的面龐竟顯出幾分惑人的風情。
童予楓臉紅了。即便沒有鏡子,可從他那雙眼睛里,她也能看到自己臉上越來越驚慌的表情。以及耳邊控制不住的砰砰心跳聲。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好半晌,童予楓臉上的熱意才徹底散掉。
反觀罪魁禍首,謝行舟卻一副什么事情都不曾發(fā)生過一般,臉上神情甚至稱得上愉悅。
她一路跟著看著,此刻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謝行舟這人,看著像一匹羊,可骨子里卻是個十足的狐貍。怪不得能跟蔣逍何這般虎狼性子的人交朋友,看來都是一類人。
灼熱的視線一直凝聚在后背,即便不回頭,謝行舟都能感受到。
“都找到差事了,怎么還一臉不開心的模樣。”他腳步停了下來,狀似疑惑,隨后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變。
“還是……怪我剛剛弄壞了你的……”謝行舟看向她的脖頸處。那里現(xiàn)在一片光滑平坦。
剛剛在濟世堂,他撕掉的是自己用于偽裝的假喉結(jié)。
一想起方才那個場景,童予楓又是一陣耳熱。
“不應(yīng)該嗎,你剛剛都害我在人前出丑。”她順著話語接下,一點都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的色令智昏。
其實當時濟世堂里留下的人并不多,可謝行舟看上去相信了這個理由。
“嗯……”他撫著下頜,做思索狀,“那我給你賠禮道歉,可以嗎?”
賠禮?
話落,她從頭到腳掃了他一遍,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謝行舟這下笑了,眉眼十分舒展:“不急,讓我先想想,這賠禮可得有誠意。”
說著,他很有深意的看了眼對方,隨后踏步走入拐角的暗色區(qū)域。
地方的影子短暫消失又重現(xiàn),童予楓盯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個禮物可能沒那么容易拿到手。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兩日謝行舟沒有絲毫動靜,可童予楓倒也不在意。
她每日辰時出門,酉時回府,看著心情特好。容喜瞧著,第一次懷疑這干活比玩樂更讓人開心。
一連幾日如此。
當童予楓又一次酉時回府時,卻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容喜。
“童姐姐?!比菹惭奂猓吹饺诉M來一下便湊了上去。
童予楓險些被她撞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穩(wěn)住身子,挑眉道:“誒,今日不用精進武藝了?”
自從蔣逍何回府,容喜便不常待在東閣。但凡哪邊出現(xiàn)點生病受傷的事,她都會去瞧著,沒事兒的時候也要去精進一下武藝。
一天十二個時辰,能見到面的,大概也才兩個時辰。雖說是在東閣里當著差,心卻不知飄到了哪處。
“童姐姐?!比菹怖L了音,一副被戳中心思的羞怯模樣。那眼神,幽怨的很。隨后便將視線求救般投向身后的人。
“話可以一會兒再說。先吃飯吧,容喜都等你許久了。”謝行舟淡淡開口。
到底是誰一直要等著的。
容喜立刻忘記了是誰幫她解的圍,很不贊同的投去了一記眼神??芍x行舟跟沒看見一樣,掃了她一眼,淡定地吩咐人將菜再拿去熱一下。
周圍再沒有其它下人,這句話自然是對著一個人說的。
容喜愣了一下。再看謝行舟,終于接受了自己被人利用又再被嫌棄的事實。只是臨出門時那略顯委屈的神情,實在有幾分可憐。
童予楓很不厚道的笑了一會兒。直到聽到動靜,這才轉(zhuǎn)頭看向靜坐許久的謝行舟。
他正在斟茶,動作流暢舒展,一如初見時的從容。
上前坐下,她順勢道謝接過他遞來的茶水。
“怎么特地過來了?”
茶水的溫度正好,她一連喝了兩杯。問他時,想起往日這個時辰他應(yīng)該還是在處理公事的。
除了濟世堂和臨江樓的事務(wù),謝行舟還繼承了靖國公生前的各類財產(chǎn)。雖然有可靠的主事得以信賴,可他也需定期查看了解賬本,再加之年關(guān)清算,他可并不算清閑。
想來是很渴,童予楓又喝了一杯,仰頭間脖頸上的喉結(jié)滾動的很明顯。
謝行舟目光停留了片刻,斂眸間,從腰際取出一只簪子來。
“上次的賠禮,你看看?!?p> 有些意外地撇了他一眼,童予楓接過,很仔細的看著。
通體瑩白,觸手溫涼。簪頭雕飾有精致的花團,尾端弧度圓潤,并不尖銳。整體簡單雅致,是男女都可佩戴的款式。
這禮物很合她眼緣。
“謝謝,我很喜歡。”她笑著,眼睛里倒映出很明亮的光。
晚飯是兩個人一起吃的。
這次不用謝行舟提示,容喜上完菜后很心領(lǐng)神會地溜走了。是以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
周圍十分安靜,童予楓小口吃著菜,借著喝湯的空隙看對面的謝行舟。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發(fā)現(xiàn)謝行舟真的很守禮制,就像現(xiàn)在,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整頓飯到現(xiàn)在除了細微的碗筷摩擦聲,一點別的聲音都沒有。
童予楓并沒有覺得這樣不好,只是,同樣的行為,他給人的感覺好像……更賞心悅目。
秀色可餐。
童予楓突然間就想到了這個詞。她無聲的抿唇,卻不想這樣子剛好被人看到了。
謝行舟一向不喜人服侍,如今對方明晃晃的視線投在他身上,想忽視都難。
一時四目相對。
“吃好了?”謝行舟率先開口,那坦然的神情似乎對方才的情況一點都不介意。
“嗯”童予楓悶聲應(yīng)著,起身時卻看見外面有點點亮光。
原來是到了上元節(jié)。
夜空下,只見無數(shù)只孔明燈正緩緩上升,儼然成了錦州城的一道風景。
花園里。
謝行舟和童予楓約定一起放孔明燈。
當童予楓換回女裝趕到時,看到謝行舟正在做燈籠。
旁邊站著同樣要放燈的容喜和蔣逍何,不過看樣子她們已經(jīng)是做好了。
“誒,沒想到滿城聞名的謝大夫居然不會做孔明燈?!笔Y逍何難得抓住這樣的機會,笑的一臉得意,“這樣吧,我教你,至于那個酒錢……”
“每月照付?!睕]給他說完的機會,謝行舟立即就拒絕了他。那情狀,惹得一旁的容喜都笑出了聲。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摸了摸鼻子,蔣逍何一陣尷尬。正郁悶時,卻一眼看到了走過來的人。
他轉(zhuǎn)眼又笑了,似故意一般,“你這人,不會就不會,逞強做什么?!?p> 說著他就要拿走謝行舟面前未完成的燈籠,可剛碰到便被一只手按住。
“誰說他不會的?!?p> 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童予楓順勢拿過那燈籠,很快做好遞給了看向她的謝行舟。
蔣逍何:?
這是公然作弊!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童予楓。隨后又掃了眼謝行舟。最后恍然大悟般,十分刻意的點了點頭。
好的很,好的很。不愧是謝行舟看上的人。
“燈籠很好看?!逼ばθ獠恍Φ脑u價了這么一句,蔣逍何徹底退出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