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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林

第六章 相處

晚風林 李青嵐 4867 2021-03-12 13:31:20

  雨落和溫不羨回到宅子里時,老康已經(jīng)等了多時了,好在鍋里水沒有燒干,灶下的火勢也被老康減小了,看來老康也是懂點燒火做飯的。

  雨落不知該怎么和小姑娘說,有可能她的蕭爺爺已經(jīng)死了,那些尸體當中不知是哪一個。只能先把溫不羨帶到廚房,情知也瞞不了多久,邊做飯邊想怎么和她說。就不讓老康搭手做飯了,先讓他陪溫不羨去玩耍會。

  好在這戶人家火灶不少,可以一邊煲湯,一邊炒菜,還有蒸飯。三管齊下,節(jié)省了一部分時間,不過等做好飯,差不多已經(jīng)接近傍晚,看這天色估計一會就要掌燈了。

  冬天天色黑的早,雨落先把燈給點上了,等擺好桌椅,上好飯菜,天光已然擦黑。然后喊老康,溫不羨過來吃飯,不然一會湯涼了。

  雨落先去看看那女子醒了沒,如果醒了,順便喊她吃飯。進到屋里才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摸了摸被子的溫度,已經(jīng)不太溫了,看來起來有段時間了。便出去問老康有沒有看到那個女子,老康說也沒看到,雨落有點擔心,讓老康陪溫不羨先吃。自己出去找,她身上有傷,怕她待會萬一又遇到那些殺手,鐵定打不過。

  雨落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影,不知怎地有點揪心,雖然素不相識,但一個姑娘家?guī)е鴤蝗徊桓娑鴦e,也叫人放心不下。

  忽然雨落又想到一個地方,便去那處和老康一起掩埋尸體的地方看看。

  拐過一處斜坡,果然看見一個黑影,瞧身形正是那女子,獨自佇立在墳冢旁。雨落放慢腳步,慢慢走近,走到她身側時,停下了腳步,然后對著墳冢又鞠了一恭。氣氛很安靜,雨落不知該說著什么,看今天她的情緒,有可能這些人是她的親朋好友,覺得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不適合說。兩人久久的佇立著,寒風凌冽,彼此無言。月亮已經(jīng)從東邊升起,月色如霜,映照著白雪,萬籟無聲,只有山林,和幾十座墳冢,更添了一股冰冷孤寂感。

  雨落幾次欲言又止,還是那女子打破了沉默,對著雨落拘了一禮,抱拳說:“多謝壯士今天相救,雖說大恩不言謝,但相救之恩,不敢相忘,以后若有差遣,愿為公子效犬馬之勞,以報救命之恩。”。

  雨落聽她此言,連忙回了一禮:“姑娘言重了,我也是恰好路過,說明姑娘福大命大,我也只是盡了一份江湖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點道義。”。

  此刻月光的角度恰好照著那女子,借著月色,雨落看那女子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不久,不過眼神里,已經(jīng)不見了悲哀,更多的像是那種一往不懼的堅毅。這種眼神以前在從軍的那幾年,在戰(zhàn)場上見過,那種向死而生,不退不懼,帶著心中的仇恨和毀滅,哪怕肉斷骨裂,也要將敵人斬盡殺絕。

  雨落很想問她今天那些殺手是誰?為何要追殺她?

  “姑娘可否方便告訴我,今天那些殺手是誰?為何要追殺你?”。

  那女子眼神里閃過悲痛和仇恨:“恩公莫要問了,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仇恨。我們一再的躲避,他們還是不想讓我們存活在世。真的惡毒,果然是無情……的殺手?!?。

  雨落聽出來她語氣里有個微頓,然后改了口,知她不愿說,便也不好問了。

  便只好說,姑娘節(jié)哀,又說自己做了一點飯菜,問她可否吃點飯,補補氣血,也好保重身體。那女子本無胃口,但又想到只有養(yǎng)好身體才能有能力復仇。便和雨落一起走回宅子,路上雨落又問了那女子的名字,竟然是國姓,姓趙,名懷玉。

  雨落聽到“趙懷玉”這三個字,感覺這名字好熟悉,一時沒想起在哪聽過,即將走近宅子的時候,才一拍腦袋。這不是當今圣上子侄輩的排字么,難道她也是皇親國戚?竟然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一個皇親國戚為什么會被追殺?

  回想一下她剛才的那些話,心里一動,加上今天老康發(fā)現(xiàn)的那封信,只覺得一股可怕的念頭在心頭蔓延。如果真的是的話,我們這些人,恐怕也會難以脫身,甚至可能會被……雨落實在不敢想象,這樣的話,這將有可能是人生生涯中,最后一件案子,甚至這件案子都將破不了。雨落開始覺得,這件案子,有可能是一場陰謀,一場滅頂之局,大家都已是局中子。雨落看著趙懷玉走進了宅子,她在這場局里,屬于什么?這件事恐怕要趕快和易楓回合了。

  兩人進入宅子,準備吃飯,老康和溫不羨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飽了。

  溫不羨看見雨落回來,連忙招手:“大哥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來,我們都吃飽了。大哥哥也不陪我們吃,不過呢,你的手藝還不賴,味道還可以。”,雨落見她夸自己,走到她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多謝羨羨夸獎,我有點受寵若驚了,我還怕我做的不好,不對你口味呢,現(xiàn)在我就放心了?!薄?p>  溫不羨連忙說?。骸皩谖?,對口味。”,突然她腦袋一歪看著雨落:“大哥哥,蕭爺爺他們一家呢,以前吃飯大家都一起,可熱鬧了,今天怎么沒見他們呀,就我和這個哥哥一起吃,好冷清呀!”,雨落見她問起也是一愣,心想該怎么和她說,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實情,害怕一個小姑娘要是承受這種傷痛,屬實過于殘忍,只能是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趙懷玉聽到溫不羨問蕭爺爺,看著她,想要說什么,突然瞥到雨落在使眼神,便一下了然,沒有開口說話,看看雨落怎么糊弄過去。

  雨落想了一個說辭開口道:“你蕭爺爺他們去……去走親戚了,可能過幾天回來吧。”。

  趙懷玉看著雨落說瞎話,面不紅,氣不喘的,看樣子有可能是慣犯了,估計經(jīng)常撒謊說不定。趙懷玉也只能幫著雨落圓謊了,也說道:“你蕭爺爺他們出遠門走親戚,吃好吃的了,他們回來可能給你帶回好玩的東西。”。

  溫不羨欣喜的問:“真的嘛,好期待?!?p>  趙懷玉順著話茬:“是呀,是呀,你就安心等著吧,可要乖乖的喲?!?,雨落聽她如此說,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溫不羨滿是喜悅的,奔奔跳跳,手舞足蹈了一下。然后安靜的坐下說:“我很乖的,你放心了,等蕭爺爺他們回來,你們一定要和他說,羨羨最乖了,這次可沒淘氣喲?!?。

  雨落他們三個一起點頭道:“一定,一定,我們會和你蕭爺爺說的?!薄?p>  說完這些話,雨落和趙懷玉才開始坐下吃飯。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兩人默默地吃著,本想說笑一下,找點氣氛,可是大家除了溫不羨,心情都懷揣著沉重。仿佛天上的月色也感覺到了什么,突然暗淡,一團黑云略過,遮住了月光。外面村子里,一片黑漆漆,萬籟靜寂,無聲無息。

  當月光再次從云朵里露出臉的時候,不知它有沒有發(fā)現(xiàn),在它即將露出的時候,有無數(shù)條黑影隱沒。就像是夏日的蝌蚪,跳進碧水里,游弋幾下,便沉入水底,無隱無蹤,水波不興。

  雨落和趙懷玉吃完飯后,雨落起身開始收拾碗筷,趙懷玉身上有傷便讓她先歇著吧,自己和老康來就行。

  趙懷玉身上滿是血污,衣衫未換,一身狼狽。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是看著他倆忙前忙后,覺得自己在旁邊坐著,也坐不下去,便也幫忙端了幾個碗盤。剩下的就是雨落刷碗洗筷,趙懷玉閑著無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狽樣。

  雖然這么多年幾次死里逃生,風餐露宿,江湖漂泊,各種慘樣都經(jīng)歷過,早已習以為常。但是終究是女孩子家家,愛美之心都有,她也不例外,看著自己這身污漬,不知怎的覺得有點太不講究干凈了。便去打了一盆水,去里屋凈洗,然后找找有沒有可穿的衣衫換上。

  而老康在逗弄著溫不羨玩耍,老康真的是哄女孩子有一把手,連小孩子都會哄得開懷。時不時逗得溫不羨咯咯發(fā)笑,兩個人你追我逐,蹦蹦跳跳的。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各忙各的,其樂融融,很像是一幅家庭幸福美滿的畫面。不知是不是三個人已經(jīng)忘記了身在江湖,竟然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上。全然不曉得,危險已經(jīng)悄悄來臨。

  又是一團黑云遮住了月光,無數(shù)條黑影,趁著夜色,悄悄的向他們的宅子移動,形成一個包圍圈。有的走著走著,一閃,隱藏在暗處不見,埋伏在必經(jīng)之路,有的繼續(xù)不停,迅疾而又快速的往大宅子移動。

  當月光再度露出臉的時候,那些黑影又不見了,悄無聲息,清寒靜寂,仿佛剛才什么都沒出現(xiàn)過,一時安靜的連夜梟聲都無。

  雨落干完活,從廚房出來,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腰,活動一下筋骨。今天做的事情,比過去幾個月都多,又是埋尸,又是做飯刷碗的,就差洗衣了。干這些閑碎的事,感覺比打架辦案都累??上攵?,那些在家燒火做飯,洗衣,帶孩子的阿娘,阿婆們是有多累。以后呀,自己要是有媳婦了,絕對不能讓她干這些瑣事,好媳婦要用來疼,燒火做飯什么的,還是讓男人來做吧。

  雨落做完一套舒展運動,才發(fā)覺好安靜,他們人呢,正要開口喊他們。突然看到內堂里,老康安靜的坐著,懷里抱著溫不羨。

  仔細一看原來溫不羨睡著了,可能是玩的累了吧。走近老康他們,只見老康一邊輕手拍著溫不羨,一邊輕聲哼著歌謠。雨落做了一個手勢,指著溫不羨,張口做出嘴型。無聲的問老康:“小姑娘睡啦?”,老康點點頭:“是呀,你看這小姑娘好乖呀,突然自己也想生一個了?!?。

  雨落看著他嘴型說出的話,翻了翻白眼,無聲的說:“你可得了吧,就你,天天各種浪騷,你都始亂終棄了多少好姑娘。想要嫁給你的又不是沒有,可你就和別人處不多長時間,就不理人家姑娘了。每天喝花酒倒是在行,到你負責任的時候,人就不見了?!薄?p>  老康看著雨落這樣說他,要不是抱著溫不羨不能起身,早就給了他一記暴雨梨花了。只能沖雨落,惡狠狠的做了一個猙獰的鬼臉,齜牙咧嘴。

  雨落看著老康窮兇極惡的干瞪眼,又不敢起身的樣子,給了老康一個得意的眼神,口里發(fā)出一個無聲的“哈哈”。

  兩人說笑完以后,雨落低頭看著老康懷里的溫不羨,只見她睡得甚是香甜,小臉圓嫩紅潤,潔白細膩,煞是可愛。長長的睫毛,掛在緊閉的雙眼,隨著呼吸,微微的波動,惹人愛憐。此刻這幅場景,又安詳,又寧靜,兩個大人,靜靜地看著一個小女孩熟睡。不敢打擾,不敢亂動。時光仿佛都被吸引了,停下了腳步,似乎像是保留了畫面,久久的不見改變。

  趙懷玉換完衣服從里屋出來,就見堂上的兩人,一立一坐,一動不動的,仿佛在盯著什么。心下甚是奇怪,順著他倆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溫不羨睡著了。卻見老康抱著她,也沒蓋什么東西,一下便覺的,男人就是男人,連小孩都不懂怎么照顧。走過去伸手想要從老康懷里接過來。老康見她要抱溫不羨,欲要不讓,覺得這樣會把溫不羨驚醒的。

  趙懷玉沒好氣的輕聲說:“讓我把她抱到里屋,蓋上被子。你這樣讓她睡覺,也不給她蓋東西,睡死了容易害冷風寒?!?。老康見她這樣說,突覺臉上微微一熱,訕訕一笑,把溫不羨輕手小心翼翼的交給了她。

  趙懷玉接過溫不羨,將她抱進里屋,小心的放在床上,脫去鞋子,蓋好被子。仔細的掖了掖,確認蓋嚴實了,才從里屋出來。

  老康把溫不羨交給趙懷玉抱進里屋后,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雖然一個小孩不重,抱久了,還是覺得蠻拿捏人的。然后又坐下來,便和雨落探討今天遇到的這些事情和發(fā)現(xiàn)。

  兩人通過談論和分析,覺得這些事,這案子,恐怕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劫案那么簡單了。說不定,其中隱藏了太多的秘密和陰謀。就像信封里提到的那件事,曾經(jīng)是不是發(fā)生過,那人又是誰?今天見到的死人和這件事又有什么關系?什么人這么殘忍,竟然殘殺了一村的人?

  現(xiàn)在有兩條線索,一條是今天老康遇到的那個老嫗??梢钥隙ǖ氖?,老嫗不是這里的人,但也不是殺害這里村民的兇手,不然不會放著滿屋子的尸體去給老康開門??梢越忉尩氖牵蠇灲o老康開門,又突然襲擊老康,可能就是想把老康引進宅子,顯然也對老康的身手也了如指掌,確信老康會躲過。

  現(xiàn)在懷疑,有可能那封信,就是老嫗放在這里故意留給老康的。那老嫗的輕功顯然不在老康之下,當世能躲過老康的眼睛,還能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恐怕沒幾人。這人絕對是個頂尖高手,又會是誰?來自何處,屬于哪種勢力?

  另一條線索便是趙懷玉了,一個女子,在冰天雪地里,被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追殺,這本就讓人奇怪。而且她那個姓氏,和名字,懷玉,懷玉,懷玉,念著念著,兩人突然對望了一眼。

  當今圣上其實挺讓同情的,至今生了八個孩子,五子具夭,長女亦夭。

  現(xiàn)如今,也只有體弱多病的二公主,和身體康健的三公主佑寧還在膝下承歡。按照當今皇族,所生子女,起名規(guī)章之禮。男性是單字,為礻字旁的字,如圣上的長子溫王趙禔,次子悼隱太子趙祐,三子昌王趙祇,四子信王趙祉,五子欽王趙祈。而女性便是雙字,第一個字是懷字不變,第二個字,便以斜玉字作字,如長公主趙懷珂,二公主趙懷璞,三公主佑寧公主趙懷琦。

  而趙懷玉,名字里也有個懷字,名字的第二個字,卻是直接用玉字作名。她究竟和當今圣上有什么關系,為什么頂著一個像是皇親國戚的名字?為什么那些殺手要追殺她?一會等她出來,需要找個機會問明白了。她和這個案子,這個秘密又有什么關聯(lián)?有太多的疑惑需要等她出來解答。問明白了,或許這個案子有可能就可以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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