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分鐘前漆黑的隔間內(nèi)
“你說這些給我聽……”
我傾斜著嘴角,上下牙磨動了兩下,
“并沒有依據(jù)?!?p> 坐在我對面的無序,那青春洋溢的笑臉,卻好像掛在了一個活得比我還長的老臭心靈表面。
“信不信自是由你,他們都稱你老前輩,我想,我這點只言片語,也很難干擾到你的判斷?!?p> “那是自然……”
他語氣中的調(diào)侃被我捕捉到,我的威壓在他面前形同虛設(shè),不由得欲圖將此人早些鏟除,若是袍澤還則罷了,若為對立,必是勁敵。
“你可不要認(rèn)為,你向我亮出這毫無意義的徽章,就不用遵守游戲規(guī)則……”
“那是自然,還請“窺老前輩”出題?!?p> 我有些懊惱,不光是他“詼諧”的語氣,更多的是我像個老頑童,拉著后輩陪我做他們不喜歡的實驗,抑或是無力感,仿佛我早就知道結(jié)局,面前這個男人,將不會被我這隔間束縛住,永遠(yuǎn)不會。
“啪-”
燈光瞬間熄滅,隔間回歸了最初的黑暗,
“那……你拿起這蠱……”
我看了一眼桌子,桌子上的蠟燭還有一半左右,正燃著,他馬上神會,用左手拿起了蠱,也沒有看里面有幾個骰子,便搖了起來。
我愣了一下,舒了口氣,或許,他并不是一絲不茍,不過,心中卻莫名一緊,若是區(qū)區(qū)魏市長都可以觀察到的簡單細(xì)節(jié)他會疏忽,并不能直接代表他自身的能力,如若擁有透視物體的眼睛,又像我一樣可以于黑暗中看清事物,則這招將對他無效,接下來,他在我面前,閉上了眼睛。
“讀心?!”
我一驚,他仿佛知道我正在想什么,我一瞬間有些許慌亂,但幾乎同時我已排除多數(shù)雜念,放空了頭腦。
“請你告訴我,這骰子的結(jié)果,共有多少種點數(shù)搭配?!?p> 我問出了這三年來我屢試不爽的問題,越是自認(rèn)為聰明的天才,越容易敗在簡單的問題上。
“我想,答案是,我想有多少種,便有多少種?!?p> “什么?……”
我眉頭剛一皺,他卻先動了,蠱被瞬間向上揚,里面的骰子均被甩到了天上,如我所見他一直閉著眼睛,手中亮出的明晃晃的東西,是那把武士刀!
拔刀,劍影劃過,收刀,骰子落在放于桌上的蠱里,
“恕我冒昧,將它切碎,若你骰子上本就有點數(shù),則也應(yīng)已被拆散,所以,想必現(xiàn)在,只有一種點數(shù)搭配,那就是,”
他睜開眼睛,
“沒有點數(shù)。”
我頭頂三條黑線,看著面前被無序鋒利的武士刀切成十四面的“六面骰子”,用力屏住了呼吸,多年來我德高望重,任重道遠(yuǎn),重要的是從未感受過火冒三丈的感覺,未曾想今日,竟被如此之人戲耍,
“你這是作何!”
我拍案而起,尖銳的叫聲傳入他的耳朵,卷起的胡須隨著我身體的顫抖而上下擺動,他卻仿佛置若罔聞,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他不是傻子,應(yīng)是感受得到我的殺意。
“你想即刻制裁于我,我不作阻攔,不過,或許你更愿意回答我一個問題?!?p> 他的話語有些夾雜著妖言惑眾的混淆視聽,不過,那會是什么問題?哦服了,我竟然真的好奇了,那就正中他下懷,
“哦?請說。”
“謝謝……”
他還是在笑,我依舊想把他的笑容想象成圖謀不軌,可客觀上看去,那就是一個陽光男孩最純真的笑容。
“來自志異傳說的一個老問題:一輛蒸汽火車將經(jīng)過一座很長的橋梁,而橋梁上的鐵軌已被砸斷,若繼續(xù)向前駛?cè)?,將整車跌入萬丈懸崖,不可能有人生還……”
志異傳說……那是人類所信仰的什么……哲學(xué)道理嗎?我不禁有些好奇,這無序明明是來自不知名的矮行星,卻如何懂得這么多“人類思維”。
“但這時,您所在的地方,正好有一個變向軌的開關(guān),可以在懸崖前,讓列車強行改變軌跡,駛向一旁多年未通的野路,如若此般,車輪將與年久生銹且雜草叢生的鐵軌摩擦,緩緩?fù)O?,全車人幸免于難。
不過……那條野路上,有兩個正在蹲著玩耍的孩子……”
這個故事……若同為人類而言,很難選擇,不過他想問我的選擇?在我看來,人類與我是不同的生物,且我此行任務(wù)便為收取人類多余的靈魂,我的出現(xiàn),對他們而言,是個“意外”,是不屬于“注定”的存在,在這種事情上,我也不需要干涉所謂“命運”,對這些人類的審判,既省去了“親手殺人”之罪名,又達(dá)成了我的目的,何樂而不為?
“如果那輛列車中,坐著一名你曾親手拯救過的女孩呢?”
此話一出,我渾身如觸電般麻木,腦海中雜亂無章的畫面閃過,我捕捉到其中一幀,是我從近乎要凍住的下水井口,抬出來的小姑娘,她是誰?
“你……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答案對我很重要,因為這些怪夢已經(jīng)困擾了我三年之久。
“哈哈,只是,道聽途說,我是個旅行家,在這點上,你大可相信我?!?p> 他笑了兩聲,而后笑聲逐漸減弱,至笑容收起,他眼睛向下看著,好像,他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
“所以,窺,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
我猶豫著,一個老人猶豫,則代表著他大概率會做出錯誤的那個選擇,可是,什么才是錯誤呢?
“我會救她,救那趟列車?!?p> 我慢慢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真可笑,明明剛剛還在宣揚什么人類的命運不該去干涉,現(xiàn)在卻因為私欲而違背,難道自己也變得骯臟惡臭了嗎?
“那我繼續(xù)問,如果那兩個孩子,有其中一個……”
他眼神好像突然游移了一下,恍惚而閃動,短暫停頓后,他遮遮掩掩地吐出幾個字,
“是你自己呢?”
我的大腦如同被攪拌車掠過……將我的記憶收割……又用另一種形式傾瀉于我……頭痛欲裂……我的世界仿佛在顛覆……哪邊是真實的……我視線模糊……向后傾倒……癱坐在椅子上……我低著頭……對面的無序仿佛并沒有走……他在看著我……
再次醒來時,我面前已經(jīng)是剛進(jìn)門的北國官員,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好像戴著高帽,之前好像沒戴,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剛剛頭很疼,做了個夢。
清醒后,我眼神一冷,無序想必已經(jīng)離開,我也不會再留在這個地方,今晚我將一改往日作風(fēng),除掉所有進(jìn)入隔間的人,回收他們的靈魂,然后離開這里,我要用剩下的任務(wù)時間,破晰我的夢境,那奇怪的夢,究竟是誰在“干涉”這里?
我清了清嗓子,
“您好,未事先作聲明便突然出現(xiàn),實屬叨擾。若想拿到寶藏,閣下需要和我再賭一次,并回答我一個問題……”
此時賭場大堂
身穿白西服的服務(wù)生少年被眾人圍住,只見少年身前躺著一名男子,看樣貌來自虹國,穿著破布,衣衫襤褸,形同乞丐,身體僵直,面部有多處淤青和血腫,已經(jīng)沒了氣息,脖子上正向外涌著鮮血,
“這……還真不是我干的,就……”
眼睛發(fā)直的翎聲音也有些顫抖,
“呃……”
圍住他的大多是些虹國的名媛闊太,她們有的手中抱著一只打扮精致的犬類生物,有的舉著“手機”在拍著什么。
“真沒想到!這小子看著一表人才,內(nèi)心卻如此狠毒!”
濃妝艷抹的厚唇女子用黑色絲手套掩住她尖酸的表情,
“這樣的人如若不受到應(yīng)有的審判,那我真的要懷疑是不是我們?nèi)祟惗际チ送樾??!?p> 人群用唏噓來贊詠這個世界的“道理”之聲。
“各位還請讓開……”
從人堆之中走出一名紳士,他面色凝重,戴著黑皮手套,咄咄逼人的虹國太太們見到他,也無不避讓幾分,
“樊外交官……這……”
酒店的管理層---面色諂媚的北國人,彎下腰對著面前挺拔身軀,如果有張紙,他估計很想寫下“畢恭畢敬”四個字送給面前這位作為“全球最大金主”的代表。
“這是我國偷渡到貴國的罪犯,本應(yīng)帶回國執(zhí)行槍決……”
隨著樊外交官淡淡地話音一落,突然的劇情反轉(zhuǎn)讓周圍的“觀眾”一片嘩然,死刑犯,那一定犯下了滔天大罪,
“那他也是罪有應(yīng)得,死刑犯早晚也要死,那我覺得這個男孩也是有情可原?!?p> 說話的還是那個厚唇女子,她的話鋒并沒有偏移一貫的尖酸,那矛頭如同一顆小草,生長在高高的墻壁之上,隨著風(fēng)向的改變,它的身體也會被吹向不同的地方。
眾人有的點頭,有的淡淡一笑,好像對人群中的風(fēng)浪嗤之以鼻,殊不知,她們自己也身處這大浪中。
“不過……”
樊外交官看向眾人,舉手示意人群停止躁動,
“虹國的罪犯,侵犯的是虹國的法律,在北國境內(nèi)應(yīng)受到保護(hù),將其遣送回國,這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這位先生,”
他轉(zhuǎn)頭看向大氣都不敢喘的翎,翎愣了一下,看向這張帶著微笑卻有些詭異的臉,
“看您的面貌,也不是本國人吧,還請你隨我們走一趟,你可以在路上做出詳細(xì)的解釋,當(dāng)然,如果你可以頂?shù)米∥覀兊摹坝^眾”一次次施加的壓力,你也可以選擇在這里解釋,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畢竟,在“大浪”面前,沒人會在意早晚會傾覆的小船到底是正著開,還是倒著行駛……”
“他的話語,好像在為我解圍……”
翎這么想著,他稍作思考,點了點頭。
“好了各位,該玩的繼續(xù)快活,我們會與北國警方對接,是死是活都將犯人押送回國,請各位放心,卑以自牧,含章可貞,我們政府,永遠(yuǎn)會做“正義”的事,所有作奸犯科之人,也定會被我們繩之以法!”
樊外交官的聲音變得高亢,金碧璀璨的大堂燈光在他面前也遜色了幾分,人群中逐漸出現(xiàn)了掌聲,
“淚目!”等叫好的歡呼聲相繼傳出,整個賭場被一種氣息籠罩,那氣息很令人著迷,會忍不住為其高歌:“萬歲……萬歲……萬萬歲……”
翎看向vip室的方向,站在門口的,是莊家,他表情很平靜,眼神之中有一半擔(dān)憂,又摻雜著期望,
“窺前輩這是……”
翎轉(zhuǎn)念一想,朝那個方向苦笑了一下,使了個眼色,看來之后的一段路,要分頭行動了。
打飛的老鼠人
如果看到這里依舊看不懂的話,不要著急,我怎么會那么輕易讓你們看懂呢?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從序章再看一次,這一遍,請仔細(xì)讀每個字,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