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得深吸一大口氣啊,給我使勁兒吸!使出餓死鬼投胎吸奶的勁兒!”
孟醒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催促道。
他找了間沒人的小練習(xí)室,正在用謝語人教自己的方法,有模有樣地,給胡羅羅上課。
隔著胡羅羅身上那件淺藍(lán)色的純棉T恤衫,孟醒用歌詞本輕輕戳了一下他小腹稍稍往上一點的位置。
令孟醒失望的是,他并沒有感受到胸腔內(nèi)滌蕩著的充盈氣息。
胡羅羅小臉憋得通紅,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焦急反駁道:“我使勁兒了醒哥,真的,我卯足了勁兒吸的?!?p> 孟醒嘆了口氣:“老弟,不是哥說你,你這肺活量不行啊。”
胡羅羅聽孟醒這么說,一臉垂頭喪氣,喃喃低語道:“哥,不瞞你說,我肺活量確實不行。學(xué)校組織體測的時候,我們班男生肺活量輕輕松松上2500,我都快憋成氫氣球了,才勉強上2000,哎!”
然后,他貼到孟醒耳邊,頗為難為情地說:“我們班男生可壞了,他們還給我取了個外號,叫窩囊肺?!?p> 窩囊肺?!
他們班男生的嘴開過光吧,也太會形容了吧!
孟醒剛想張嘴咯咯大笑,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可是給胡羅羅上課的小老師,必須嚴(yán)肅。
他竭力控制住放肆的笑聲,繼續(xù)給胡羅羅上課。
這次,孟醒決定摒棄剛才那種強行灌輸?shù)奶铠喪浇虒W(xué)模式,準(zhǔn)備采用聯(lián)想啟發(fā)法。
孟醒幽幽說道:“你想象一下,你正置身家里的廚房,灶臺上有一口大鍋,鍋里燉著你愛吃的,香噴噴的紅燒肉,芳香撲鼻,你忍不住走到鍋前,深深吸了……”
他還沒說完,就見胡羅羅滿臉苦澀,連連搖頭:“哥,我實在想象不出來?!?p> “為什么?”
孟醒不解。
“因為,我不愛吃紅燒肉?!?p> 胡羅羅挺直了身子,兩手叉著腰,斬釘截鐵,理直氣壯地回道。
孟醒有些微微崩潰,他扶了扶額,擠出一抹尬笑,耐著性子問道:“那你喜歡吃什么?”
“我喜歡吃鍋包肉,那顏色,那香氣,絕了!”
胡羅羅不假思索回道,說完喉嚨一動,看樣子是把自己說饞了。
“行吧行吧,你想象一下,鍋里全是大塊大塊的鍋包肉,芳香撲鼻,你忍不住來到鍋前,深吸一口氣……”
在孟醒循循善誘下,胡羅羅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借著這股蕩氣回腸的綿長氣息,把主題曲高潮部分的高音,勉強飆了上去。
雖然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優(yōu)美動聽,可至少不會像之前一樣,一唱高音,就引來大院萬狗齊吠了。
好歹解決完唱歌問題,孟醒又準(zhǔn)備用獨門絕技——“音樂故事秀”,幫胡羅羅記憶紛繁復(fù)雜的主題曲舞蹈動作。
孟醒站在胡羅羅正對面,讓他不要眨眼,好好看小孟老師的示范。
右手五指分開,掌心向內(nèi),舉到胸前,不疾不徐,上下?lián)u晃,如花間蝴蝶,優(yōu)雅振翅。然后這手快速落到胸膛上,鏗鏘有力地拍打了兩下。
“看見沒,這個動作,叫做——五把巨鎖,難不住我!”
接著,左手比出“Ok”的手勢,直立著的三根手指,輕盈貼臉而過,最終定格在嘴角,眼神則直勾勾看向前方。
“看見沒,這個動作,叫做——三百塊錢,何時還我!”
孟醒化身謝語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你發(fā)現(xiàn)了沒老弟,我這些動作的名稱,跟上次小狗尿尿,墳頭蹦迪那些,完全不一樣了?!?p> “上次我教你的那些,只能應(yīng)付簡單的動作,遇上主題曲這種高難度,就歇菜了?!?p> “現(xiàn)在,我給改良了!你看,我把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兒,編成一個個小段子,每個段子對應(yīng)一個舞蹈動作,這些小段子連貫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p> “你可以跟我一樣,也把這個主題曲編成一個音樂故事秀,這樣就好記多了!”
胡羅羅被孟醒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他第二次見識孟醒的大型魔幻現(xiàn)實主義音樂故事秀了。
胡羅羅感覺自己又被雷劈了一次。
他苦著一張臉,四肢綿軟無力,癱坐在地上,語氣頗為哀怨:“醒哥,你說得我都懂,可你的故事都是根據(jù)筍絲做的事兒編的,你有現(xiàn)成的素材啊,我可沒有筍絲?。 ?p> 孟醒還沒想好該怎么安慰他,胡羅羅就長嘆一口氣:“哎,這也太難了,要不是為了我爸,我都想退賽了。”
“為了你爸?”
孟醒一臉疑惑。
雖然跟胡羅羅交情匪淺,可胡羅羅從沒主動在孟醒面前提過自己的家庭。
孟醒以為他不愿意說,也很有眼色地從沒主動問過。
“嗯?!?p> 胡羅羅點點頭。
現(xiàn)在,胡羅羅對孟醒已是頗為信任,就放下防備,敞開心扉,湊到孟醒跟前,一臉認(rèn)真地給他講了講自己的故事——
華夏東南沿海處,福省,沛城,就是胡羅羅的家鄉(xiāng)。
胡羅羅的爸爸,胡楚淇,自幼就是個文藝boy,又會唱歌,又會彈手風(fēng)琴,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風(fēng)靡華夏的頂級歌星。
雖說胡楚淇能唱會跳,模樣也不錯,可他的命并不是很好。
他差一點就考上了音樂學(xué)院,又差一點就考進了當(dāng)?shù)馗栉鑸F,又差一點考進了當(dāng)?shù)仉娨暸_。
迫于生計,胡楚淇只好暫時放棄自己的音樂夢想,跟幾個好哥們合伙做起了生意,開了一家小型針織廠,主要生產(chǎn)棉襪子。
經(jīng)過胡楚淇近二十年的辛苦經(jīng)營哥摸爬滾打,生意做得有模有樣,他家生產(chǎn)的襪子遠(yuǎn)銷A國,很受A國人歡迎。
胡楚淇靠著賣襪子,積攢了不菲身家。
胡楚淇在商海浮沉多年,根本無心追逐當(dāng)年的音樂夢想,這是他最大的遺憾。
于是,他把沒能實現(xiàn)的夢想寄托在了獨子胡羅羅身上,希望胡羅羅變成超級偶像,替自己在舞臺上閃閃發(fā)光。
胡楚淇有個多年好友,看這幾年選秀市場火熱,就在沛城開了家專門培訓(xùn)練習(xí)生的公司,叫做“音符跳動”。
胡楚淇把兒子送進了好友公司,讓他白天上學(xué),晚上接受全方位的唱跳培訓(xùn)。
沒想到胡羅羅唱跳還沒學(xué)夠半個月,啥都沒學(xué)會的時候,就趕上PICK 103招募練習(xí)生。
陳導(dǎo)來音符跳動挑人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奶萌可愛的胡羅羅,覺得他能狂吸親媽粉。
胡楚淇看兒子有火的機會,半哄半騙,把一臉茫然的歌舞廢柴胡羅羅推上了這個可怕的舞臺。
講到這里,胡羅羅滿眼委屈,盛著亮晶晶的淚水:“醒哥,你只知道你為了別人的夢想在這努力,你不知道,我是為了我爹的夢想努力??!”
說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一嗓子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