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嵩陽鐵劍
楚天第一眼看人，第二眼看劍，第三眼又看人。
他本不認得這人，但認得這口劍。
劍是烏黑的，烏黑如墨，沒有什么光華，但森冷的劍氣卻比閃電還攝人。
楚天因為認得這口劍，因此也便認得了這個人。
昔年百曉生兵器譜上排行第四的劍，并非荊無命的劍，也非飛劍客阿飛的劍，而是嵩陽鐵劍。
嵩陽鐵劍郭嵩陽是個了不得的人，他是李尋歡的朋友，但死于荊無命的劍下。
眼前這人不是郭嵩陽，而是郭嵩陽的表弟郭定。
郭嵩陽死后，嵩陽郭家便再無人出來行走江湖。
倒不是嵩陽郭家自嵩陽鐵劍郭嵩陽隕落之后，便就此沒落。
事實上郭家即便郭嵩陽死后，仍舊是嵩陽一帶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無人敢招惹。
而是因為德高望重郭老太太下達的命令：若一身劍術修為比不上昔年的嵩陽鐵劍郭嵩陽，便沒有資格在江湖上行走。
郭老太太給出的理由很簡單：連郭嵩陽這樣的武功都死了，你們行走江湖還不是一樣被殺？
雖說嵩陽郭家子弟不少都想反駁郭老太太的觀點，可郭老太太卻吃了秤砣死了心，以至于將近二十年，嵩陽郭家仍舊沒有一人涉足武林。
郭定是唯一一個。
郭定不但踏足武林了，而且也得到了昔年郭嵩陽的嵩陽鐵劍。
雖說郭定在江湖上行走才不過一年，但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南宮世家南宮遠卻連郭定的一劍也擋不下，因此郭定也便從此名動江湖。
江湖上也再一次出現(xiàn)了嵩陽鐵劍。
楚天沒想到會遇上嵩陽鐵劍，更沒有想到會碰上郭定，而且還是在這種尷尬微妙的情況下。
他們兩人并沒有在屋外爭論或者開口，而是不約而同徑直來到了樓下客棧后院。
他們幾乎同時停下，一停下，郭定便已開了口。
郭定道：“剛才那位是不是丁靈琳丁姑娘？”
“不錯。”楚天淡淡道：“你是為她而來？”
郭定道：“她消失不見了，有人請我?guī)兔φ宜??！?p> 楚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那個人是誰？”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之中已浮現(xiàn)了一個名字——葉開！
飛刀傳人葉開，請郭定找丁靈琳的，不是葉開又是什么人呢？
不過郭定并沒有給出答復，他只是淡淡道：“這和你并無關系?！?p> 楚天望著郭定。
他盯著郭定看了半晌，也沉默了半晌，忽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隨后慢慢點了頭，道：“的確是誰找丁靈琳，這和我并沒有關系，不過你卻和我有一點干系?！?p> 郭定不是個多嘴的人，可這句話他不得不問。
“我們有什么關系？”
楚天道：“我本來不認得你這個人，可我認出了你的口劍，這便是昔年兵器譜上排行第四的嵩陽鐵劍，而你則是現(xiàn)如今嵩陽鐵劍的主人郭定。”
郭定沒想到楚天居然認得出嵩陽鐵劍，不過也并不奇怪，嵩陽鐵劍二十年前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小李探花李尋歡也曾不止一次說過，當年他和郭嵩陽一戰(zhàn)，兩人平分秋色，誰也沒有法子勝得了誰。
在如今這個江湖之上，李尋歡的話簡直比圣旨還管用，沒有什么人會懷疑李尋歡的話，即便是李尋歡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李尋歡是個值得欽佩的人。
也正因如此，江湖人一提起嵩陽鐵劍便會想到小李飛刀。
雖說嵩陽鐵劍已將近二十年沒有現(xiàn)身江湖，可仍舊極少有人不知道。
郭定淡淡道：“那又如何？”
他很看重手中的嵩陽鐵劍，這對于他來說，不僅是一段榮耀，而且也是和堂哥郭嵩陽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
楚天道：“你既然是郭定，那么我們之間或多或少有些關系，因為我正是荊無命的弟子?！?p> 郭定神情未變，可一雙眸子已出現(xiàn)了血絲，身上更散發(fā)出逼人的殺氣。
只有想要殺人，且準備殺人的人，才會有這種變化。
江湖中人提起嵩陽鐵劍郭嵩陽，除了會提起小李飛刀李尋歡以外，還會提起一個人，那便是奪命劍客荊無命。
因為郭嵩陽便是死在荊無命的劍下。
這是一筆血仇，雖說嵩陽郭家從未派人前來報仇，可這筆仇嵩陽郭家是一定會討還的。
江湖上許多人都知道，楚天也一樣知道。
楚天沒有被郭定身上的殺氣所震懾，他的眼中甚至因此展露出了極濃郁的戰(zhàn)意。
他望著郭定，淡淡道：“許多人不明白郭老太太為什么要限制嵩陽郭家子弟行走江湖，可我卻知道，郭老太太當然不是因為害怕郭家子弟在外面技不如人，丟了嵩陽郭家的面子，郭老太太會這樣做，只不過是想為嵩陽郭家培養(yǎng)一位超級高手，殺了奪命劍客荊無命，為郭嵩陽報仇雪恨。”
郭定沒有否認。
他靜靜望著楚天，如同盯上獵物的虎豹，現(xiàn)在雖然沒有任何動作，卻已展現(xiàn)出了極恐怖的壓力。
等他一旦有所動作，那么必然是一擊斃命的。
楚天能感受得出郭定身上的殺氣以及流露出來得可怕壓力，郭定算得上是他出道江湖遇上最厲害的高手，不過楚天并不害怕。
他有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內(nèi)仿佛天生便有一種瘋狂的血液因子，亦或者說因為修煉了屏風四扇門大法，以至于他變得十分好斗，遇上強敵，只能令他興奮。
如今，遇上了郭定這樣的強敵，楚天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要以郭定為踏腳石，突破進入屏風四扇門大法的第二扇門，他在第一扇門卡了許久，他想迫切進入第二扇門。
現(xiàn)如今郭定出現(xiàn)，這便是極好的機會。
其實郭定在將楚天當作獵物的時候，他也看得出楚天似乎也已將當作獵物。
他也有一種感覺，兩人是非交手不可。
楚天的聲音已響起。
“如今你已知道我是荊無命弟子，為何還不出手？”
劍懸掛在腰間，只要郭定愿意，隨時可以拔劍殺人。
但現(xiàn)在還沒有。
郭定冷冷道：“我要殺的人是荊無命，而不是荊無命的弟子?！?p>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一向是江湖人的準則。
恩怨分明也一向是郭定所堅持的東西。
他雖然對楚天動了殺心，但沒有出手，因為他的仇人不是楚天，而是荊無命。
他并沒有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楚天露出了佩服之色，但戰(zhàn)意更濃了。
他望著郭定道：“你本不應當讓我曉得你想殺荊無命，你要殺荊無命，便只有先殺我?！?p> 他剛說完，便已感覺到郭定身上的殺氣一下子濃烈百倍。
楚天當然明白郭定已不再控制殺心，兩人已非戰(zhàn)不可。
楚天嘴角笑意更濃，望著郭定那張黝黑平凡的面孔，一字一句道：“若你連奪命劍客的弟子都殺不了，又如何有資格殺得了奪命劍客?！?p> 這句話就如同一把火，將炸藥徹底引爆了。
本不想拔劍的郭定，忽然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