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逐出家門
涉及人命的事,向來都是大事,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楔子
楚明溪低下頭,從那一潭死水中望見了自己的倒影。
十七八歲的姑娘,不挽發(fā)也不梳妝,不似其他少女或是婦人擁有一頭長而密的發(fā)絲。不多不少的頭發(fā)垂落到肩膀的位置,斷裂處參差不齊,不像是經(jīng)過精心修剪,反倒像是被人用剪子或是短刀強(qiáng)行割斷,讓人只是望那一眼,心中便忍不住揣測這背后的故事,在這揣測之中,無端地生出幾分對于頭發(fā)主人的同情。
她的面容倒映在水中,像是一張慢慢展開的古軸畫卷,單看五官并不十分驚艷,組合在一起亦不驚艷,沒有明艷之美亦無英氣眉眼。仔細(xì)看下來,便是那種古畫中常見的溫婉美人,周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淡泊氣息,整體的存在感并不太強(qiáng)。
在她的面前,是爬滿青苔綠葉、磚塊破損、足有一丈的高高,徹底隔絕了她從內(nèi)向外望的心思。
在她身后,破舊院落空曠冷清,偶爾有幾只云雀路過,停留在被雨水大風(fēng)洗刷多年的屋頂上短短一瞬,又展翅飛走。
楚明溪對這樣的環(huán)境并不感到陌生,年幼之時,自己和家人所居住的環(huán)境和現(xiàn)在相差無幾,可當(dāng)時的他們身處偏僻小鎮(zhèn),如今她所在的楚國之內(nèi)最為繁華最為安穩(wěn)的都城,天子腳下,權(quán)貴遍布之地。
一陣喧嘩聲由遠(yuǎn)及近,門外侍衛(wèi)恭敬問好的聲音最為清晰,隨之是破舊木門被推開之后吱呀聲不斷的極大聲響,再之后便是三五個人從外走入的腳步聲和毫不忌諱的說話交談聲,這一系列與眾不同的聲響讓她轉(zhuǎn)過了身子,偏頭看向迎面走來的人。
那人比她年長幾歲,眉眼之中與她有幾分相像,整體間卻比她多了幾分英氣,臉頰一側(cè)有一道一寸長的疤痕,并未有損于她的容顏,反而襯得她多了幾分威嚴(yán)。頭頂并無尋常女子所珍愛的發(fā)髻釵環(huán),僅有一個玉冠,高高的將頭發(fā)豎起,就連那一身華貴衣裙,也是簡短利落的裝扮,與來人的脾性與手段極為符合。
楚明溪瞥她一眼,眼中并無見到熟人的驚訝與欣喜,只是平淡地喚道:“長姐?!?p> 女子打量她半天,忽而悲傷地一嘆,聲音哀傷:“三妹,多年未見,你竟消瘦至此,我看著心中難受?!?p> 石子落入水中,尚且激起漣漪,這關(guān)切的話語落在楚明溪這邊,卻只得到一片沉默。對方見她久久不語,徑直走上前來,輕拍她的肩膀,抿唇低語:“這些年母親常念起你,早早催促我推掉手中事物,今日一過便讓我來找你,母親說——”
楚明溪將手揣在袖子里,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笑意,幾分嘲笑幾分冷然,乍然接過話去:“只要我肯認(rèn)錯,便接我出去?”
楚元華放在妹妹肩膀上的手逐漸用力,面上悲切之色不減,話語中卻多了幾分勸誡的意味:“若非你三年前犯下大錯不愿悔改,也不至于被幽禁在此等荒涼之地。如今三年已過,母親愿意接你回家,重享榮華,未來你的出路如何,都在于你自己?!?p> 楚元華語氣加重:“三妹,你可要想好再回答?!?p> “母親還是寬容公平,愿意給別人選擇的機(jī)會,”楚明溪拿掉肩膀上的手,用最為溫柔的語氣說出最冷的話:“若是我不認(rèn)錯,又當(dāng)如何?”
楚元華驟然收起笑臉,雙眉挑起,冷然看向她:“若你執(zhí)意如此,我們家也容不下你,這天大地大,你自尋出路吧?!?p> 楚明溪立即轉(zhuǎn)身回屋收拾東西,挽著陪自己住在破舊院子里多年的好友蕭云舟大步往外走,仿佛她面對的不是被掃地出門,而是一次輕松愉快的踏青,走之前還不忘對長姐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告別。
渾然不顧身后之人難看至極的臉色。
院內(nèi)有人心中不舍卻不阻攔,院外有人策馬而來擋住去路。
馬上少年稚氣未脫,騎馬未至身前,便是一聲低喊:“三姐!不要走!”
眼看少年下馬,楚明溪上前兩步,忽而一把揪住對方耳朵,輕聲細(xì)語:“以后別學(xué)著戲班子涂脂抹粉唱戲了,你沒有這個天賦?!?p> 小少年呼吸一滯,拳頭緊了緊,終究將手放了下來,一把抱住她,聲音哽咽,眼中隱隱有淚花泛起:“三姐,母親并非真要趕你走,你的封號她一直留著,在外人眼中你始終都是母親的女兒,與我們并無分別。”
日思夜想的親人終于出現(xiàn),楚琟犯了脾氣,抱住姐姐便不肯撒手,即便是長姐勸阻,他依舊一動不動。
楚明溪一時間覺得眼眶隱隱濕潤,喉嚨似乎被什么堵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不似尋常家族兄弟姐妹眾多,眼前這兩個皆是兒時相依為命的至親之人,如今一家人不必再受貧困之苦,卻要在最榮耀的時刻分別。
挽留的心總就留不住要走的人,少年不得不放手,走到長姐身邊,悵惘地看著最小的姐姐騎馬離去。
這一去山高路遠(yuǎn),何時才是重逢時?
淚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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