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前行,直到四更天才在一片曠野處稍作休息。
方下馬,楚臨云便朝著最為僻遠之地去了,不必說,擺明了是在避著行在最末端的蘇隱。
瑾喜想說不必如此,又不敢開口,只得追上去,將如霜的事情說了一說。
不過是尋個話題緩和氣氛,哪知楚臨云一聽,竟是擰了眉毛。
“你是說,在蘇姑娘找你之前,如霜姑娘就已經(jīng)見過你?”
“是啊。”提到如霜,瑾喜臉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她走到我跟前,掏了二兩銀子,說瞧著喜慶,硬是要買我手中的大紅燈籠。”
那日,不知楚徠云是哪根筋不對,放著自己的心腹不用,非得使喚瑾喜去給他辦事。給了一個大紅燈籠,讓瑾喜拎了去墨橋河,說是要給一個穿玄衣戴帷帽,很是涼薄的女子。
楚徠云是這么吩咐的,瑾喜也不敢不這么做,所以,當如霜出現(xiàn),要買那個燈籠的時候,瑾喜拒絕了,拒絕得徹徹底底的。
“她好像有些舍不得,但也沒為難我,還對我笑了?!闭f到這里,瑾喜面上的笑容更濃了,仔細看去,竟還有些羞澀,“當時,我鼻子流血了,她想也不想就遞了手絹給我止血?!?p> 為什么會流鼻血,不必說了……
“所以……”楚臨云薄唇抿緊,“燈籠呢?”
人家姑娘有心遞上手絹,不雙手去接,怎么表示對人家的尊重?
燈籠嘛,當然是順手遞給人家姑娘拎著的。
當時還有好多人都看見了,眾目睽睽之下,人家姑娘還能拎了燈籠跑了不成?
楚臨云唇角凝出一抹笑,“楚徠云重傷,問題就出在那個燈籠上?!?p> 換言之,那個燈籠決計是被如霜做了手腳。
“什……什么?”
瑾喜嚇得花容失色。
所以說,楚徠云出事,就因為那燈籠入過如霜的手?那么,這筆賬是要算在他的頭上?不不不,他是楚臨云的人,這筆賬,只會算在楚臨云身上。
“完了完了?!辫矁傻罎饷家豢?,都快哭了,“七公子要是有事,世子爺一定會殺了我們的?!?p> 楚臨云二話不說,噌的拔出了手中的長劍。锃亮的劍身在火光映照下,陰寒瘆人。
“爺,您要棄車保帥我同意!”瑾喜咚的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可我還年輕,若是允許,我可不可以再掙扎掙扎?!?p> 楚臨云不管瑾喜哭得多傷心,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食指與中指并彈過劍身,噔得一聲回響。
“走?!背R云淡淡的說。
走?
楚臨云說話的語氣不對。
瑾喜回頭一看,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背后站了十來個黑衣人,人人手持利刃,面巾擋面,唯留一雙眼睛沉沉的盯著楚臨云。
來者不善。
此地只有他們二人,連個幫手都沒有,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瑾喜有自知之明,像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拖后腿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瑾喜一溜煙兒的跑了。
有楚臨云擋著,那些人有心阻攔瑾喜也攔不住,瑾喜很快便跑出了包圍圈子。運氣也是好到了極點,甫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的主仆二人。
“蘇姑娘!”瑾喜驚喜的叫了一聲,激動得聲音都是抖的,他抹了一把臉,慌慌張張道,“有殺氣!不不不,是有人要殺我家……”
爺字還沒出口,一陣玄色的風已經(jīng)從身側刮了過去。
風過,只余一抹冷香。
蘇隱穩(wěn)穩(wěn)落在人群中央,楚臨云的旁邊。她負手而立,看著楚臨云凌空而起,手起劍落,將人一劍穿心。
楚臨云的武功自是不必說的,即便幼年時候,能打贏他的人也屈指可數(shù),如今,招式千變,收尾利落,看似云淡風輕的作態(tài),每一出手,對方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人倒身落,欣長的身子又落回到地面,轉身看蘇隱時,手中長劍自然而然的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
“我能應對。”楚臨云說。
“我知道你能?!?p> 蘇隱相信楚臨云不會將這幾個嘍啰放在眼里。
可是……
“我就是要親手了結了他們!”
長袖一動,只見一把折扇落出,纖手握住折扇,輕輕一甩,折扇立即變?yōu)槿唛L劍。那劍只有指甲粗細,通體雪白,唯劍鋒一抹紅,呈蝎尾形狀,白是玄鐵寒,紅是烈火毒。
蘇隱一招云中飛燕,身子又輕又柔,風吹落花般,輕輕松松就飛到了半空中。
手指微動,長劍似是得了指令一樣,朝著一人的命門而去。
那人驚愣過后慌忙躲避,以手中的長劍作擋,未曾料到,長劍陡然轉了方向,直沖了他的腦袋。
看著細弱無力的長劍,只有那人曉得是如何的氣勢洶洶,就如那握劍的女子,看著消瘦羸弱,手中的力卻能硬生生的將他的頭顱斬下。
頭落到地上,目眥盡裂,眼睜睜看著自己尚未倒地的身子鮮血噴灑,在這暗夜里綻放開一朵嫣紅而陰森的花。
這女子,也忒狠。他想。
而后,身子轟然倒地,還狠狠抽搐了幾下……
蘇隱不過一招,就將所有人都震懾住了。眾人看著腳尖點地,輕輕立在頭顱跟前的玄色身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身子,連連往后退去。
有人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要……”
要如何,終究沒有機會說了。
鮮血飛濺到手上,白皙的手指更白,嫣紅的鮮血更紅,紅與白相互襯托,妖冶不可方物。
“一人傷他,我殺一人,天下人傷他,我殺盡天下人。”蘇隱沉沉的笑,“傷他……哪怕只是想想,都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