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紈绔之間若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通常都會私底下約一架,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這也是關隴貴族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傳統(tǒng),畢竟是胡人血統(tǒng)嘛,從最早的摔跤變成械斗那也是在與時俱進。
但有一點就是家將家丁不得參與其中,做為一個家族的仆奴,若是動手打了另一個家族的嫡系子弟,無異于是在打人家顏面,那么同樣的報復手段別人也會出現(xiàn)在自家小郎身上,如果是這樣,那雙方很容易就會結下死仇,從而影響到整個家族的對外策略。
所以當史懷壽指著段瓚鼻子喝罵挑釁的時候,周圍的家將都知情識趣的往后退了幾步,好騰出場地讓自家少爺折騰,只要性命無虞,他們是不會干涉的,何況出手幫助這也是對自家少爺在另一層面的一種侮辱。
但跟隨段瓚一起押運銅錢的家將卻沒有辦法往后退,因為剛才他們已經知道這鄉(xiāng)下小院里居然還住著一位公主,若是驚擾到了公主,那可是大罪,皇家才不會管你什么規(guī)矩,哪怕他們也是關隴世家中的一員。
“段瓚!你什么意思?!還想讓下人幫手不成?!”
竇奉節(jié)從人群里跳了出來,論武藝,今日他們這一伙人就數(shù)他最好,見段瓚居然不講規(guī)矩,就準備站出來與他對峙。
段瓚皺眉,他也不想當眾丟了面,可汝南公主就在旁邊,待會若是打起來拳腳無眼,傷了公主怎辦?到那時候老爹非得扒了自己一層皮不可…
于是小聲沖李真說道:
“公主,要不你先回屋,待外臣料理了他們,再來向公主請安?!?p> 李真一聽他們要打架,連忙跑到人群中間攔住,大聲說道:
“不許你們打架!”
話一出口,讓所有人都愣了愣。
史懷壽那邊壓根不知道李真的身份,只倒是哪來的丫鬟,紛紛出言調笑起段瓚來,說他是個沒膽子的慫貨,還要躲在女人后面…
其中應國公武士彟的小兒子武元爽言辭尤為犀利:
“段瓚,你要是不敢跟哥幾個交手,好說,只要你跪下來磕頭認錯,再保證以后見到我們兄弟繞道走,那小爺今日就放你一馬,但你若是死鴨子嘴硬,今日不但你要挨揍,這模樣俊俏的小丫鬟也要陪哥幾個消消火…”
武元爽說完便叉著腰笑了起來,公鴨般的嗓音再配上那副猥瑣的表情,讓段瓚怒火中燒。
“我干你娘的?。 ?p> 段瓚再也忍不住了,操起旁邊已經喝光的水壇子就朝武元爽頭上砸去,同時整個人也如同一頭野牛般撞進了人堆里!
劉仁實暗叫不好,連忙讓家將們護衛(wèi)住李真,自己也拎著一塊板磚大吼著沖過去幫段瓚忙…
一場混戰(zhàn)在所難免,云叔又驚又怒,剛才武元爽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落在他耳朵里,當場就想上去把武元爽劈成兩半,可又擔心給自己少爺惹來麻煩,只得護著李真往后退去。
院子里一團雞飛狗跳的混戰(zhàn)打得熱鬧,而房頂上的李靖也瞧得不亦樂乎,時不時還跟旁邊的人點評幾句:
“你看這段瓚進退有據(jù),雖然四面受敵,卻也絲毫不亂,也算是個可造之材,樊國公倒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相比之下劉家的小子就差了點火候,只知道一味莽打莽撞,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都挨了不知多少黑腳了,嘖嘖嘖,跟他老爹簡直一個德性…”
“公爺說的是…”
旁邊那人明顯心不在焉,他還做不到向李靖一樣淡定,陛下派自己來的目地之一就是護佑公主安全,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池,只怕自己的腦袋第二天就要被掛在旗桿上示眾。
他幾次想下去,都被李靖給緊緊拉住,臉都快抽成包子了。
“當了這么些年的百騎司統(tǒng)領,這點養(yǎng)氣的功夫都沒學會?老夫還以為你多少有點長進,怎么還跟當年在江南那會兒一樣沉不住氣?”
那漢子都快要哭了,你是公爺更添有圣命在身,陛下自然不會拿你怎樣,可我閻訶就是干這個的啊,即便陛下不追究,但萬一哪天被少郎君知道我閻訶袖手旁觀,以后還能在敬家討得了好?
“放心,出不了岔子,不過是一群半大的崽子而已,鬧不出什么花樣來,再說了,公主受辱自然由她那位駙馬去討公道,你跟著在后面壯壯聲威就行了…”
有些話李靖不好明說,百騎司一旦摻合進去,那這件事就不好收場了,至少史懷壽那一方家里在外地任職的尊長要即刻趕回長安向陛下請罪,在這個即將反攻突厥節(jié)骨眼上,李靖并不想旁生枝節(jié),在他看來,一切都應當為掃滅突厥讓開道路。
閻訶嘴張了兩下還想再說,李靖瞅了瞅遠處滾滾而至的煙塵,笑道:
“行了,幫手來了,這下你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