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凋零的玫瑰,在接觸地面的瞬間——碎裂!
鮮血由她體內(nèi)如荊棘般向外蔓延,網(wǎng)格張裂,像潑墨的畫作,任由其各角四濺。
她......
她死了?
那個女人跳下去了?
這怎么可能!
我瞪大雙眼地盯著天臺下綻放的“紅色花朵”。
我的身軀早已麻木。
我顫抖地緊握著手賬本,將之拿來眼底。
瞬間,干花破裂,一同消失的還有樓下那具冰冷的尸骸。
我不禁轉身回望天臺空地。
那個女人,她站在我的面前!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正拖著血跡朝我走來!
我驚恐萬分,心跳急促的頻率,讓我感覺即將梗塞窒息。
那個女人曾經(jīng)嫵媚的妝容現(xiàn)已被膿血覆蓋,只剩下渾濁的發(fā)如沾泥一般,粘稠而血腥。
她低著頭指責于我。
“陸羽,都是你的錯!”
可我......
只覺得那不過是一句順口說出的玩笑。
人,生來的意義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會知道!
我只覺得這世間煩躁!
我朝她吼道。
“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罷了!”
但我為什么會覺得內(nèi)心冰冷刺骨!
即刻!
那個女人被血染紅的白色襯衫的胸口口袋,一個東西被引燃。
尸體在燃燒!
而我知道誘因——煙頭!
該死的煙頭!該死的手賬本!該死的天臺!
為何她就是不肯放過我!
明明遠離我就可以躲過悲劇發(fā)生!
我思緒混亂。
為什么!
該死的為什么!
我殺死了一個人!
熾熱的尸體走近我的面前,但它避開了我,融化了護欄,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話和邪魅的微笑后。
它如赤鐵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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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的我,成為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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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我從床上驚醒。
我的全身被冷汗沾濕。
剛才的是夢吧?
是吧?
我環(huán)顧臥室,夢幻在看往柜臺的一刻被打破。
那不是夢!
手賬本!
那該死的手賬本和煙頭!
中午十二點!
我慌亂地跑到客廳,打開了電視機,調(diào)到了午間新聞欄目。
不要有!不要有!
那討厭的女人!
我寧可相信自己患有精神妄想,也不愿相信一個女人因我誘導而自殺。
我關閉了房間內(nèi)的所有窗口和窗簾,在電視前一邊收聽新聞,一邊用手機查閱訊息。
當我搜索“高校女生自殺事件”的關鍵詞時,網(wǎng)絡熱議排行第一名的事件,讓本就坐立不安的我,徹底絕望。
【二零二一年三月十一日,郁嵐醫(yī)藥集團董事長葉劍威之女——葉舞,于傍晚五點,在醫(yī)學院(落日大學)墜樓身亡......警方仍在進一步調(diào)查中......】
什么?
她竟然是葉劍威的女兒?
那個鼎鼎有名的醫(yī)學天才!
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道路一片灰暗。
警方會查出煙頭!
我?guī)ё吡怂砩系淖C物!
我......
我究竟做了什么!
不!
是那個女人的錯!
是她非要問我那些奇怪的問題!
可是!
回答問題的人是我!
誘因是我!
是我啊!
我感覺眼中的世界在旋轉。
屋內(nèi)遮擋不住的光,宛如懷疑我的人眾。
不是的!
不完全是我的錯!
對啊!鎖!
我急速地跑去將門反鎖,往返途中竟因雙腳癱軟而摔倒。
我憤怒地捶打地板,以至于手指關節(jié)的皮膚被擦破。
明明......
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上天?。楹芜€要剝奪我的自由!
淚水無意滑落,可它還有幾分價值能證明我的無辜!
所以,我早已深知痛哭沒用!
煙!
我需要煙!
我使勁爬回客廳,去拿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
顫抖的手不聽使喚,我急躁地抖落出盒里的香煙,急忙點燃一根。
我不記得,當時經(jīng)過了多久。
我只清楚香煙燃盡,一根又接一根。
香煙從未在我唇中間斷。
房間被白煙充盈,空氣稀薄使得我氣息難喘。
最終,我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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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別丟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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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煙沒了。
墻上的掛鐘顯示時間為下午......
多少時分來著?
我意識飄忽、視野朦朧,勉強支撐著身體,前去打開窗戶通風散氣。
掀起窗簾的一刻,看不清城市顏色。
我打開了窗口,卻只有白煙跑出。
風,死了。
那個女人,不會再回來了。
該死的。
我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去自首?
終究是我的錯,害得她的死亡?
別人會怎么看我?
我成為了間接性殺害了她的兇手。
她的父親怎會輕易放過我!
殺人犯!
毋庸置疑!
可萬一是她本來就想要選擇如此呢?
沒錯!不完全是我的錯!
是她!
她是自愿的,一定是的!
我可不想將一生交給牢獄!
可是煙頭!
警方有證物,而我沒有自己的不在場證明,甚至沒有目擊者。
推斷他殺也不是沒有可能!
證據(jù)確鑿!
逃......
又能逃到哪里?
向警方解釋,是她自愿跳樓?
蠢蛋!
我和那個女人一樣蠢!
可惡!
我和那個女人一樣......
莫名的憤恨刺激著我的大腦,我的目標在床頭柜子上的手賬本。
都是她!
是她害得我如此!
我拿起手賬本,將之砸去地板。
我不該淪為如此地步!
手賬本因我重摔而攤開。攤開的紙上,遠可以看清幾個字跡。
煩躁!
現(xiàn)在的我可無心看“安娜公主”的日記!
我需要煙!
我如同失去毒品的癮君子,內(nèi)心躁動需要介質(zhì)安撫。
我搜尋房間各處角落。
始終找尋不到香煙,這讓我更加懊惱。
我瘋狂的破壞周圍的一切。
花瓶、畫像、陶塑作品,怎樣都好!
我肆意宣泄,最終喪失精力。
我癱倒在玻璃碎屑中。袒露外表的皮膚被割裂出傷口,我能聞到血的銹味和身體的汗臭交融。
月光灑進屋內(nèi)。
看吧!
上天你快看啊!
一個渺小而無能的人,因暴怒而肆意釋放情緒。
多么滑稽啊!
是吧?
宣泄之后又能怎樣?
什么都不曾改變??!
什么都......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深知哭泣無用,無用??!
可為什么還會哭呢?
因為我也深知,自己是一個希望被救贖的人?。?p>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淚水接觸傷口,我曾經(jīng)習慣的苦難,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微風。
它來了,它悄悄地捐起一角簾布,使月光照耀向那本“罪孽”,而我此時只能以淚洗面。
我承認自己的無能。
我始終是一個失敗者。
我赤腳踩著玻璃碎屑,蹣跚走去,拿起了手賬本。
那是一本用木質(zhì)凝膠和干花制作的手賬本。
微弱的月色下,我分辨不清上面的花是哪一種。
猶豫之下,我還是打開了它。
《愿望清單》
難道她真是自愿的?
我的心中有所顧慮,仔細斟酌著上面的每一個字符。
愿望一:買一套芭蕾舞服(完成)
愿望二:去一次游樂園(完成)
愿望三:去一次私人影院(完成)
我迅速地翻閱內(nèi)容,書中的愿望大多都標注了“完成”字樣的印章,唯獨剩下四個沒有。其中第二十五個愿望不知為何原因,主要內(nèi)容被抹除了;最后一個愿望,撰寫的字跡比較其他更為鮮明:
愿望十二:與小芝和解。
愿望二十:養(yǎng)一只小貓。
愿望二十五:和XXXX好好道別。
愿望三十一: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我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被禁錮于家庭牢籠的愿望?
我抬頭仰望寒意滲人的月光,竟覺得心中有幾分期許。
這算什么?
我竟然會有幫她完滿愿望的想法。
這是還愿!
我將手賬本扔去床上,雙手合十祈禱向光亮。
是啊,正常人怎么可能會寫“愿望清單”這種東西!
她是自愿的!
是的!
如果這能避免牢獄之災,就請讓我奉獻上所有,去完成那個女人還未達成的愿望吧!
我并非無能為力!
而我這次絕對會做到力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