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很珍貴的一種品德就是知足,張翙這會兒就很知足。
三張藥方足足賣了一萬貫啊,在長安一個三進(jìn)大宅子也就幾百貫的價格。
張翙看著張福指揮著下人們把錢搬進(jìn)庫房,又一筆一筆的入賬后得意道:“怎么樣,少爺我是不是有兩手,這萬貫家財說來就來啊,快點夸我兩句?”
令人失望的是只有跟在身后的寧兒隨聲敷衍幾句,張翙看向張福洪驤,兩個人一點發(fā)財?shù)南矏偠紱]有,反而耷拉著臉子,像是被人偷了珍寶一般。
“哎哎哎,我說您們兩個夠了啊,不就是三張方子嗎,至于么,這種方子少爺我多的是,以后不賣了還不行么。
看你倆那慫樣,少爺不和你們說了,我去和奶奶秀兒說去,她老人家一定支持我!”
張翙知道,這兩個人是真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了,如果自己沒猜錯,洪驤這個人,陛下是真給了自己了。
不理解自己沒關(guān)系,明日就讓你們對少爺刮目相看,少爺是家大老板,境界是你們能觸手能及的?
“少爺你別去找奶奶了,她老人家說了身體不舒服,讓你這兩天別去打擾她?!?p> 張福連忙拉住要去奶奶那里邀功的張翙,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
“好吧,既然奶奶也不支持我,咱們就走著瞧。
張福你派個下人去老程家借幾個人手,雇兩輛馬車會山東老家把田牛兩家和劉二都接來長安吧。
這再過半個月就元日了,奶奶身邊沒些能說話的人我怕她心里不舒服,剩下的親人就留在咱們府里吧。
我封地上的產(chǎn)出全部都是他們的,一定莫要讓他們受了委屈。接下來寧兒留在家里,老洪跟我去西市買兩個人去。”
張翙吩咐好這一切,就與洪驤出發(fā)了,帶著他去的主要目的還是保護自己,李景仁他們至今還沒來找茬估計是李道宗丟不起這個臉。
清河崔家也是大族,恐怕也是怕欺負(fù)張翙孤兒寡母的在長安城讓人看不起,下一次與他們兩家交手,估計得等到那兩位躺在床上的少爺醒來了。
張府離東市近一些,可大家都愛去西市買東西,因為東市附近貴族大臣多一些,買賣商鋪也就少一些。
要說熱鬧,還是西市比較熱鬧,而且西市是個買人的好地方,前隋的時候這里就叫“利人市”嘛,駕著馬車一會就到了。
看得出來,西市有個兩坊大小,也與長安城大格局一般呈“井”字街道,中心處還有商業(yè)管理中心“市署”與“平準(zhǔn)署”。
據(jù)說早晨需要敲鼓三百下才能開市,后世“買東西”三字估計這里是濫觴,張翙邊走邊贊嘆著,買東西的商鋪還真是多。
而且西市內(nèi)還有寺廟,據(jù)老洪說武德年間寺廟是被禁止了的,直到陛下登基后才允許佛道在城內(nèi)設(shè)廟觀。
人牙市場確實火爆,凈是大家族管家在挑選人手,大多數(shù)是衣衫襤褸的青年或者孩童在這里更受歡迎。
不過也有老者與中年,中年還好說,老者就沒人愿意要了,張翙面前就是一老者,他身前沒有牙人,是自賣自身,老者黃瘦。
看樣子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吃飽飯了,不過眼睛深邃,絲毫沒有老年人的黃濁,這一點倒是讓張翙為之另眼,老者腿是瘸的,需要拄拐杖才能站起來。
“老人家,家里沒兒女嗎,怎么這把年紀(jì)還要出來賣身做工,能做些什么呢?”洪驤看少爺盯著這看著看了有一會了,不由得開口問道。
“回貴人,老頭子姓關(guān)名恩,賤名無字,家里原本有個小子,去年兵戰(zhàn),從軍去打突厥去了,死在了外面。
哎,老婆子早些年就去了,現(xiàn)在老頭子獨身一人,官府給我兒的補貼也吃盡了。
老頭子年輕時在酒樓做過掌柜,腦子還算清晰,現(xiàn)在就想應(yīng)個賬房的差事,只愿主人家能給口飽飯,別無他求,貴人家里可否有老頭子一口吃食?”
“老洪,你帶老人家先回馬車。
關(guān)老爺子,與我府上做賬房,月錢一百文,如何,賣身契就不用簽了,簽個雇傭契約就好了。
沒有異議的話你和老洪就先回馬車吧,我隨后就來?!?p> 張翙看到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個熟人,想著讓他倆先走,既然能算賬,腿腳不好就不好了,用誰不是用呢。
以后家里如果開酒樓,有這樣一個老者坐鎮(zhèn),畢竟自己放心一些。
“啥?一百文?老頭子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賣身契老頭子必須寫,不然心里有愧,少爺善良,咱們府里一定也差不了。
老頭子我愿意在您這樣的積善人家,求少爺還是簽賣身契吧!”
看關(guān)老爺子一副愿將衰朽付殘年的樣子,張翙點點頭允許了,便轉(zhuǎn)身獨自向著前面的熟悉身影走去。
“馬三堂!你怎么回事!”
張翙沖著披頭散發(fā)蹲在地上馬三堂叫道。
后者抬起頭,迷茫的眼神經(jīng)過狐疑、思索、難以置信、驚訝、驚喜的變化終于從嘴里幾乎是咆哮出來兩個字:“爵爺!”
看到張翙到來的樸實唐人沒有什么特殊的表達(dá)激動情緒的舉動,只是拉著旁邊的婦人一個勁磕頭。
等張翙拉起來他的時候,這個在軍營里喜歡吹牛的貨已經(jīng)把頭磕破了,淚水不僅模糊了他的雙眼。
且?guī)е嗤林匦聸_刷了他胡子拉碴的臉,憑借他對張翙的了解,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救星,他清楚張翙是一定能救他的。
“行了行了,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孩子似的,還在這憤兒唧鼻涕,我這不是來了嘛。
老馬,說說吧,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啊,看你在軍營里那狀態(tài),不應(yīng)該是這番情形啊”。
張翙最看不得哭,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趕緊讓他給老子停止哭泣才是,既然都帶著婆娘來長安賣身了,估計是有些故事講。
“少爺,是……這樣的,我從鳳翔服役滿期之后不是回家了嗎,家里……家里的田被人家侵占了……
只剩下幾十畝下等貧田,產(chǎn)出怎么也不夠今年吃的了,老父母去爭辯被人趕了出來,說去……
去縣衙門告狀……結(jié)……結(jié)果被人……被人活活打死啊……啊……”馬三堂抽抽泣泣的說完大致過程。
張翙感覺這不是一個小事兒,他略加思索,還是捋不出來個頭緒,隨即不耐煩道:“行了,別說了,回家,回到家以后再說,你與你夫人兩個人在我府里做事吧。
你倆月錢一共三百文,夠你花的吧,別說賣身契的事兒,你要急用錢我給你拿,張家你愿意待待一輩子都沒人攆你走。
正好現(xiàn)在我家里缺人手你先來幫忙,以后家里不需要你了,就在長安城里買個小院子,做個小生意,生活也能過得去,先就這樣安排吧,走,回家!”
說完張翙就轉(zhuǎn)身先走,根本沒看到馬三堂與他媳婦兒又磕了三個頭后才緊緊跟上少爺。
男人是堅強的,越是陌生困難的時候越會鎮(zhèn)靜下來,默默抗下來所有的壓力,可一碰到可以真正信任能幫自己的人的時候。
那所有的壓力都可以在一瞬間崩塌,情緒也如洪水般傾瀉出來。
洪驤看著少爺又弄來一對夫婦就知道這是又去大發(fā)善心了,買人就不應(yīng)該讓他自己親自來,不然就會被變成施舍的現(xiàn)場。
少爺看起來很聰明,打人下手也挺狠,鄧猴子在暗處觀察過,那次少爺打李景仁,那可是真下了死手。
可就是在這些枝末小事兒上對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奴隸賤民給與莫大的憐憫,可能也就是這點善心吧,讓自己覺得這少爺和自己越來越親近。
回家的路上是順利的,到家之后張??吹今R三堂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張翙簡單兩句概括之后張福也就拍拍老馬的肩膀帶他們收拾房間去了。
關(guān)恩與馬三堂一樣,都沒想到這小少爺家里竟然是如此氣派,別說是子爵,就是國公爺?shù)母】峙乱簿腿绱肆税伞?p> 心里暗想,這爵爺定然是身正受寵,皇恩浩蕩啊,腿腳不便的關(guān)恩被張翙找了個下人攙扶著進(jìn)了屬于他的房間。
待會還得讓寧兒帶著見見奶奶,畢竟家里來新人了,需要讓奶奶上眼,自己雖然是爵爺,可畢竟沒有媳婦兒,家里主事兒權(quán)利至少一半在她老人家那。
此刻張翙坐在院子里,吩咐寧兒給自己捶著肩膀,其實他并不累,就是之前后世積累的臭毛病,總覺得自己頸椎不好。
具馬三堂說,侵占自家地的是江夏王李道宗家的管家,在長安街截道被自己打的是李道宗的兒子李景仁,這二者有什么聯(lián)系?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設(shè)置的這一出,挑起自己與王爺之間的矛盾,那么這個人一定很熟悉自己,首先他一定知道自己與馬三堂的關(guān)系。
第二點他還能確定自己一定會幫助馬三堂,如此了解自己性格的人,可不多,到底是誰呢?
是誰一出手就想置我于死地?張翙百思不得其解,看樣子還得從馬三堂那里得到答案,誰挑唆他來京城賣身的,誰就是那個背后的陰謀家。
寧兒的小手就是溫柔,張翙這會兒又困了,吩咐身材窈窕并且早熟的丫頭去休息休息后。
張翙自己跑到茅廁對著那角落里還沒化干凈的雪扯開衣服就滋了上去,撒尿滋雪是自己每年必做的快樂之事……